江泉生看着自己筆記本電腦裡準備的這份報告材料，只覺得喉嚨有些發乾，心跳也有些加速。
因爲這份有關黎曼猜想的第二組表達式，並不是他的研究成果，而是他在某個暗網上買來的，隨之附送的還有不完整的推導過程。
這些買來的研究成果全是手寫稿，書寫並不規範，而且還有揉成團後重新展開的痕跡，多半是原作者的推導過程草稿，不知道是扔到了垃圾簍後被人撿了回來，還是有人匆匆揉成團塞兜裡偷走，總之多半來路不正，纔會放到了暗網上出售。
出售人有一定的數學功底，標題就註明《有關黎曼猜想表達式的研究成果》，原本售價1萬美元，後面見掛了一段時間無人問津，便不斷降價，最終降到了只有十分之一的價格，被無意中看到江泉生買下。
暗網的交易雙方都是匿名的，江泉生連交易的對方是誰都不知道，更別說這些手寫稿的原主人了。但從手寫稿裡用到中文，可以判斷出作者應該是夏國人。那交易者，極可能是作者的親人，或者是傭人、學生之類。
真正打動江泉生並讓他掏錢購買這些手寫稿的原因，是他發現當初售賣的部份截圖裡的數學推導過程嚴謹而深奧，顯然手寫稿的主人在數學方面的功底非常深厚，還遠在他江泉生之上。
一千美元對於江泉生來說算不了什麼，他原本只是抱着參考學習一下的態度纔買下來的。但當完成交易，取得這些手寫稿的掃描件認真閱讀過後，江泉生卻驚呆了。
雖然前面部分有所缺失，導致五條表達式只有後面四條的推薦過程，但光是這後四條表達式的推導過程就足以讓人驚歎。
雖然有部分頁面出了錯誤而塗塗畫畫過，但整體來看，推導過程嚴謹詳盡，幾乎毫無破綻，實在算是研究黎曼猜想方面極爲難得的學術成果了！
夏國居然有對黎曼猜想研究得如此之深的數學大師嗎？
在江泉生的印象裡，夏國裡在黎曼猜想方面最有名氣的，應該就是那被傳得神乎其神的數學天才學生秦克。
秦克一年多前就曾發表過三篇有關黎曼猜想的論文，還提出過以核心表達式來破解黎曼猜想的新方向，這五條被命名爲“第二組表達式”的學術成果，就是沿着秦克之前指出的新方向進行的研究。
但江泉生可以肯定的是，這些手寫稿原主人絕非是秦克。
因爲江泉生特意找來秦克在普林斯頓大學裡以手寫板寫出“青檸數論四階變換法”視頻，進行過筆跡對比，秦克的筆跡與這手寫稿上的筆跡並不一樣。江泉生甚至懷疑就算是秦克，怕也未必能推導出這麼高明的五條表達式來。
更不可能是秦克的女朋友寧青筠，因爲筆畫平正雄健，顯是男性的筆跡，而且光看這手端正的小楷，怕得有幾十年的練字功力，絕了非寧青筠這樣未到二十歲的少女能寫出來的。
江泉生試圖尋找過這些手寫稿的原主人進行請教，於是試嚐到世界各個主要的學術查重網站、包括arXiv上進行過查重，卻意外地發現，手寫稿裡內容從沒在任何學術網站出現過，更是從沒見諸於任何論文、文獻！
這意味着原作者根本就沒把這些研究成果發表出來！
江泉生猜測可能作者認爲第五條表達式不夠完美，不願就這此草草發表，因爲最後一頁在第五條表達式後面畫了個大大的問號。
另一種可能是作者根本就沒想發表，只是作爲興趣來鑽研罷了。
當發現這點後，江泉生心中陡然生出了將之佔爲己有的貪念來。
因爲學術成果往往是誰第一個公開發表，那所有權就歸誰！
唯一可惜的是，這些草稿紙缺失了前面部分，導致少了第一條表達式的推導過程，這幾個月來江泉生利用空閒時間進行鑽研，但數論只是他的二輔，算不上多擅長，怎麼也無法將之補完。
也正因爲如此，他一直沒敢輕舉妄動，將這手寫稿裡的成果公開發表。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這些手寫稿裡的學術成果，直接關係到他能不能拿到這屆的數學突破獎！
要知道數學突破獎並不是每年都可以參加評選的，因爲報告會的名額有限，而數學界向來是天才的樂園，江山代有人才出，今年能受到邀請，明年後年卻未必再有機會了。
而能否拿到數學突破獎又對接下來的柯爾獎有很大的影響，只有拿到這兩個大獎，纔有把握拿到拉馬努金獎！
江泉生今年42歲了，菲爾茲獎是沒機會了，目前最大的追求就是在45週歲前拿到拉馬努金獎，因爲拉馬努金獎只頒給當年12月31日前未滿45週歲的數學家。
錯過這村，就真沒這店了。何況不提這些獎項對他未來事業帶來的巨大幫助，光是數學突破獎那三百萬美元的獎金，就足夠讓他還清房貸，買到自己心心念念許久的蘭博基尼了！
江泉生深吸口氣，穩住心神，用微顫的手，登錄各大查重網站以及arXiv進行搜索，依然沒找到有關這五條表達式的片言隻語！
這意味着，只要他願意，這份學術成果的歸屬權，依然會落到他的頭上。
這可是黎曼猜想！千禧年七大世界級頂尖數學難題之一！
哪怕只是一組表達式，也足以與證明波利尼亞克猜想的學術成果相提並論了！
至於第一條表達式缺少嚴謹的推導過程，乾脆就將它剔除掉，反正誰也不知道黎曼猜想的第二組表達式有幾條，更不知道需要多少表達式來破解，要不……先拋出這四條表達式，拿到數學突破獎再說？
這個念頭一旦滋生，江泉生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貪念了。
只要這次報告會上公開發表，且未被人指出剽竊，那他就是名正言順的作者！哪怕事後原作者看到了，引發口水仗，也很難再推翻他的“作者”身份！
唯一有些擔憂的是，秦克可能會參會，那小子對黎曼猜想也有較深的研究，若是秦克在提問環節跳出來，提出什麼高難度的問題，到時他答不上來可就丟臉了。
但這個可能性也很小，先不說秦克會不會來聽他的報告會，就算來了，四條表達式的整個推導過程那麼長，難度如此高，秦克也未必能完全聽懂。
畢竟當初秦克在論文裡，只是提出了第一組表達式的第一條，至於第一組表達式後面是否還有表達式，有幾條表達式，從沒見秦克發表過，秦克反而轉到了孿生素數猜想和波利尼亞克猜想上了，大概也是覺得黎曼猜想太難，沒進展而早早放棄了吧？
江泉生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沒錯。也就是說，他的計劃是可行的！
江泉生心中的貪念再次暴漲，他果斷地打開arXiv的後臺，把這份去掉了第一條表達式的報告上傳了上去，先佔個坑。
至於是否在報告會上發表出來，江泉生深思過後，決定到最後時刻再決定。
反正學術報告會的主題，是允許變更的，只要提前一天報到組委會那邊去就行。
他完全可以先看看秦克二人在報告會上的表現，秦克二人的報告在第二天，而他的報告在第三天，說不定秦克二人的報告弄砸了呢？那他就未必需要靠這份黎曼猜想的四條表達式來競爭數學突破獎了。
——江泉生心底裡還是保持着一絲的清明與冷靜，畢竟學術剽竊的後果太過嚴重，一旦真相暴露，他的學術生涯就完了。關鍵是他不知道這些手稿的原主人是誰，是否已小規模傳閱過，總覺得有點不踏實。
嗯，先看看秦克二人的報告會表現再說！
……
不只是江泉生，將目光瞄準了數學突破獎的本屆候選人們，大多數都在關注着這秦克和寧青筠這兩個勁敵。而受邀過來出席旁聽的嘉賓中也有不少大佬，對這兩個來自夏國的天才學生也表示了關注。
數學家創造力最旺盛的年紀是30歲至40歲這個階段，往往最具代表性的學術成果都是這個階段誕生的，這正是菲爾茲獎規定獲獎者不能超過40歲，拉馬努金獎規定獲獎者不能超過45歲的原因之一，也避免了靠資歷混到頂級大獎。
而秦克和寧青筠才二十歲不到，距離黃金年紀還有遙遠的距離，卻已聯手解決了波利尼亞克猜想這樣世界排名前兩百的數學難題、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學術成果，又怎能不讓他們驚訝與好奇？
報告會指定的酒店裡大堂裡，一個三十五六歲、金色頭髮的白人教授問認識的熟人道：“烏斯曼教授，上次普林斯頓的學術報告會你有參加吧？那兩個叫秦克和寧青筠的夏國學生，當真那麼厲害？”
烏斯曼教授是麻省理工大學的數學教授，也是這次科學突破獎的候選人之一，這次報告的主題是《構建隨機偏微分方程的高維空間正則性結構理論》。
他點頭道：“寧青筠我不清楚，但秦克確實厲害。我只在年初的普林斯頓大學學術報告會裡見過他一面，他卻給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這是個罕見的天才，富有激情和創造力，而且就數論、代數幾何、偏微分方程等領域來看，我認爲他具備了不遜於我校數學系教授的高端學術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