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太婆失望的眼神,再看兒子不斷給自己眨眼睛,想着自己要找兒子拿零用錢,給了老太太一個希望。
果然,楊愛羣又滿臉期待起來,“唉,也不知道孫子說中國話還是美國話,老頭子,你說要是以後孫子學會一口美國話,回來我聽不懂,我說的他也聽不懂咋整?”
“媽,剛好老四在屋頭,她不是吹牛英語比英國人還溜麼,讓她教你啊!”
看到一臉笑容的老四,劉春來就氣不打一處來。
“別,哥,你可是讀了七年高中……”劉雪一臉驚恐地搖頭。
從去年她坑劉春來,說這事兒,楊老太太就開始有了學習的興致。
不學別的,就學陰溝裡洗……
“老四,翅膀硬了是吧?老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大……”楊愛羣頓時數落起劉雪來。
劉春來跟劉秋菊都在一邊笑。
氣得劉雪想用菜刀看了這哥哥姐姐。
自己不好受,也不能讓這兩看自己笑話的傢伙好受,“爹,媽,老三跟趙玉軍勾搭幾年了,別到時候大了肚子……”
劉秋菊眼睛瞪圓了。
就因爲自己老實麼?
“我……”她跟趙玉軍最多拉個小手,嘴兒都沒親過呢!
頓時,眼淚就在眼眶裡轉圈圈。
“是該家長見面了。那狗曰的,家裡反對,他卻沒臉沒皮的!”劉福旺嘆了口氣。
趙玉軍家裡不滿意劉秋菊是二婚。
爲了這事情,兩家這兩年都沒怎麼接觸。
劉春來也不好去說。
劉雪有些懊悔,不該提這事情。
只能轉移話題了。
當即開口說道:“爹,媽,我想爭取學校的公派留學生,去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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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子?”
劉福旺以爲自己聽錯了。
楊愛羣也一臉警惕地看着老四。
倒是劉春來,嘆了一口氣。
出國大潮下,妹妹連鄉長都不當了,要出國!
“我們學校每年有一批公派美國留學的學生……”劉雪咬牙說道,不時向劉春來看去。
“嘭!休想!你不曉得老子跟美帝是敵人?老子整個大隊都準備再幹美帝,你以爲每年民兵軍訓是開玩笑?你可是女兵隊的副隊長!”
劉福旺拍着桌子,站了起來。
桌上的碗筷,都因爲他太用力,跳了起來。
“雪啊,那美國都是吃生肉喝生血的流氓……你去那幹啥?”楊愛羣也急了。
“二姐都能去!我憑啥不能去?”劉雪頓時不樂意了。
楊愛羣瞬間落淚。
劉福旺一臉扭曲,“少給老子說她,她嫁人了,有自己男人管着!你要想去美國,要麼老子死了,要麼你嫁人了!”
說完,劉福旺憤怒地離開了堂屋。
酒也不喝了,飯也不吃了。
一直到晚上睡覺,家裡都沒有人再說話。
“你好好的,提這事情幹啥?”劉春來走之前,把老四喊出來。
劉雪不吭聲。
“真想出國?”劉春來問劉雪。
“嗯。”
“那就好好爭取學校的機會,如果沒有,我想辦法送你出去,不要讓爹媽知道。你二姐的事情,讓媽哭了半年……爹那種,你又不是不曉得,小鬼子身上沒吃多少虧,腳指頭都被美帝的炮彈炸掉了……”
劉春來嘆了一口氣。
如果劉雪說去蘇聯,老頭子絕對雙手雙腳支持。
“哥,蘇聯真沒美國強大……”劉雪說到,“我就納悶了,爹爲什麼就不願意接受呢!”
“蘇聯,不行了……”劉春來再次嘆了一口氣。
劉雪理解不了這樣的感情。
劉春來同樣也理解不了。
但是他能支持。
“賀黎霜走了這麼久,你就不想她麼?”劉雪突然問劉春來,“她說寫信跟你吵架了……”
“想有用?思想不同吧。”
劉春來不想多說。
賀黎霜給劉春來寫過信。
就是告訴他資本主義世界跟國內有多大的不同,希望劉春來也去美國……
可惜,劉大隊長曾經接觸的美國比賀姑娘更深入,瞭解華人在美國的日子如何,自然不會去的。
從那之後,他就沒有再回信。
賀黎霜一開始幾乎半個月來一封信,到後面一個月,三個月,現在已經有四個月沒有收到了……
“哥,要不你重新複習去考大學吧?”
劉雪見劉春來沒說話,接着說道:“讀大學,不光眼界會打開很多,還會接觸很多新東西。光在大隊是看不到什麼的,就連縣城也不行……外面發展日新月異,要是跟不上時代發展,最終會被時代淘汰。”
她其實還是希望劉春來跟賀黎霜在一起。
平時她跟賀黎雙一直有聯繫,正因爲賀黎霜給她介紹國外的情況比較多,她本來在省城就打開了眼界,看着日新月異的省城,更加有了想法。
“大學確實能讓人開拓眼界,出國瞭解更多,確實也有好處。關鍵在於自己去學習,去思考……”
劉春來沒有多說什麼。
劉雪這種想法,並沒錯。
“你這樣,跟賀黎霜之間的差距會越來越大的……”
劉春來笑了。
“兩個人在一起,得追求一樣。學歷只是一方面……”劉春來不想在這事情上多說什麼。
總不能說,我曾經讀過大學,也經歷過太多,現在重新活一回,不想走原來的老路吧?
“不過也是,你就是不讀大學,也比很多讀了大學的人還厲害,各種見解,比我們教授還深遠……”劉雪說道。
劉春來懶得聽她拍馬屁,把她趕回去了。
他沒有問劉雪,賀黎霜是否真的懷了孩子,生了孩子。
之前寫信,賀黎霜從來沒有提過,劉春來也沒有問過,兩人字裡行間,從來沒有說一個想字什麼的,也沒有那種戀人間的情話。
上山的路,在有坡的位置,都已經變成了石頭臺階。
平地上,則是鋪着石板。
“以後得弄上路燈。”打着手電筒往山上走的劉春來如是想着。
很久沒有到劉八爺的宅子,劉春來去的時候,鄭天佑跟柯爾特幾人正在院子裡喝酒,天氣寒冷,氣氛倒是活躍。
金德福更是在那裡大呼小叫的。
劉春來很快加入了戰局。
一夜微醺,第二天早上醒來,發現又是住在招待所。
“葉總監已經等了一會兒了。”陳惠瓊見劉春來起來,對他輕聲說道,“爲大隊今年過年發錢的事情。”
劉春來點頭。
“你這領導捏着權利不管事,非得我們逼着纔去解決問題!”一見劉春來,葉玲就氣不打一處來,“劉大隊長,你這甩手掌櫃可當得真好!我們這些打工的,有些事情有做不了主,你讓我們做事,也得留出空間吧?”
由不得葉玲不氣。
劉春來向來都是當甩手掌櫃,各種事情都不操心。
領導嘴巴兩張皮,說話不費力。
下面的人跑斷腿算是好的。
“我的錯!是我不好!之前不是沒法確定彩電廠增資擴股的資金需求嘛……這樣吧,今年大隊每個人先發一百塊。”劉春來連忙認錯,直截了當地給了結果。
原本是沒打算髮錢的。
今年年中,劉春來又讓四大隊的社員按人頭集資了一筆資金。
四大隊一共兩千多人,每人集資兩百塊,加起來也才四十多萬。
對於劉大隊長來說,四十多萬不多,啥都做不了。
關鍵在於劉大隊長想讓大隊的社員同志們明白,有投入纔有收益。
不像之前,直管交地給大隊,啥事不管,由大隊統一負擔各種開支,社員只掙工資,然後每年還有分紅。
原本是因爲彩電廠的增資擴股不確定,所以一直壓着。
目前已經落實下來,劉大隊長還沒欠債,不發錢就不合適了。
葉玲聽完,只是點了點頭。
不過,她並沒有離開。
“怎麼?還有事?”見葉玲不離開,還盯着自己,劉春來詫異地問她。
葉玲在這裡工作,向來沒有讓劉大隊長難受過。
這是一個很能懂得分寸的女人。
“你跟大隊的賬務,是不是該明確下來?這樣下去,賬務混亂難管理,債券也不是很分明。你又在不斷往大隊注資,很多賬根本沒法做……繼續下去,會出大問題的,這話,是老呂讓我轉告你的。”
葉玲一臉嚴肅地對劉春來說道。
聽到這話,劉春來沉默了。
心思也變得複雜起來。
呂紅濤提醒的?
爲什麼要提醒自己?
而且不是當面提醒自己,讓葉玲來轉告。
一直以來,劉春來這些操作,都是讓大隊在明面掩護自己,他個人資產就變得不顯眼了。
這次在彩電廠的增資擴股上,劉春來把自己的股份獨立出來,難道已經讓縣裡注意到自己跟大隊之間資產關係的問題了?
一連串的疑問在劉春來腦海中閃過。
這年頭,連縣財政都沒法動不動拿出幾千萬現金,雖說其中很大一筆是借的。
劉春來瞬間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皺起眉頭問葉玲,“縣裡要調查這事?”
見劉春來明白了,葉玲很欣慰。
搖了搖頭,“縣裡對此事調查什麼?你們大隊發展,又不欠縣裡的錢。主要就是許書記的任期沒多長時間了。許書記退休後,紅濤是否留在縣裡,也是沒法保證的……”
葉玲沒有說得太清楚。
她相信劉春來能明白她的意思。
劉春來點頭表示明白。
雙方都沒在這問題上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