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劉春來,康力公司的兩位領導臉色變得不好看起來。
付款?
對方現在就是抓住這一點,第二批應付款項,一直都沒打。
他們來這裡,也是爲了這個。
不付?
後續怎麼合作?
別人不知道這次的合作對康力公司有多重要,只有康力公司高層清楚。
劉春來這個根本沒有去過香江的人,難道知道康力公司的情況?
不管是李弼還是楊濤,兩人都不這樣認爲。
劉春來是藉着機會想要訛詐他們。
“劉先生,你如果有什麼具有建設性的提議,不妨說出來,我們可以適當考慮。”李弼壓抑着心頭的反感,臉上依然表現出足夠的涵養功夫。
康力需要這個業務。
然而,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劉春來搖頭,表示沒有任何意見。
“現在我們正在跟勝利公司的人談判,之前國內已經有引進勝利公司的彩電生產線,雖然價格貴了一些,不過在技術方面有保障,他們的技術人員也不會訛詐我們。”
劉春來堵死了對方的話。
康力公司的優勢就是在價格足夠低。
價格低,意味着技術落後,這也是事實,在國際市場上,沒有任何優勢可言。
勝利公司的生產線貴,人家技術屬於國際前列,沒法比啊。
於是,雙方第一次的接觸,就以失敗告終。
“春來……”
“不用說,等他們繼續找我們。”劉春來阻止了他爹,“爹,到了現在,這事情沒得商量了。如果我們有一點的退讓,後續的合作,就無法按照我們的想法……”
他自然知道老爹在擔心什麼。
不僅是劉支書,嚴勁鬆以及許志強等人同樣也是擔心不已。
奈何,劉春來在這事情上有着自己的想法,也沒有跟這些大佬們解釋。
沒法干涉,只能鬧心地等着。
“對了,爹,春雨廠那邊給你制的大衣搞好了,要不咱們去看看?”劉春來爲了轉移老頭子的注意力,突然開口。
劉福旺一臉懵逼,“啥?”
“就是我答應你的那件大衣啊!行走的十萬元戶!”說這話的時候,劉春來心思很複雜。
老頭子向來強勢,這輩子在美帝的飛機坦克大炮前就沒認慫過。
回來後,卻因爲錢……
“真的?”劉福旺一臉不信,“你狗曰的,這話說了多少次了?哄老子耍!”
在他看來,劉春來一直都是哄自己的。
上次說這個,到現在都沒進展。
老頭自己也知道,這狗曰的滿口跑火車。
十萬啊!
一捆大團結,也不過才一千。
這得要100捆!
“走吧,孫小玉親自給你縫的,衣服在八祖祖家裡。”看着老頭一臉不情願,劉春來笑着拉老頭往劉八爺的院子而去。
離開了葫蘆村的大隊部後,在車上的李弼跟楊濤兩人,心情可想而知。
車是蓬縣安排的一輛212。
冬日裡,在山路上行駛,不僅顛簸,212吉普的篷布縫隙,寒冷不斷往車裡鑽。
香江地處亞熱帶季風氣候,夏季高溫多雨,冬季溫和少雨,冬天根本就不會太冷。
即使來了這邊,有中方人員給的軍大衣,兩人依然覺得刺骨的寒冷不斷從脖子、袖口等位置往衣服裡面灌,冷到了骨子裡。
身體的冷,遠比不上他們心裡冷。
“停車!”
到了大坪灣的時候,看着路邊被推平的區域上的廠房,李弼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我們去看看他們的基礎建設。”
李弼的要求很合理,司機自然不會有意見。
對於這兩裹在軍大衣裡面的人,根本沒有幾個人理會。
輕鋼結構的廠房四周磚牆已經砌起來了。
地面全部都已經硬化。
生產線設備整齊地堆放在車間中間。
看守這些設備的民兵看着兩人,也沒有驅逐。
只要他們不靠近設備,自然就沒問題。
兩人沒有跟看守的民兵以及工人們溝通,溜達了一圈後就出來了。
“李總,他們的基礎廠房已經修建好了,終止合同,我認爲是爲了其他的目的,想要得到更多好處!很有可能,是中間商卡爾特跟李天佑等人的授意……”
在瞭解這邊廠房已經通電,生產線大多數設備都已經運到後,楊濤再也忍不住了。
李弼看着他,一臉苦澀。
“顯然,他們有別的目的。”
這一點,其實誰都清楚。
唯一讓人沒想到的就是沒有任何優勢的中方居然率先發作。
康力的人確實有錯再先。
不管怎麼說,也不至於到這樣的程度。
兩人看着這一片廠房,心思都變得複雜起來。
公司的利益,那是必須保證的。
公司的困境,也是需要解決的。
司機見到兩人過來,直接發動汽車,兩人上車後,就一腳油門,向着縣城而去。
劉八爺的宅子裡。
“我說,春來啊,你也不怕你老漢兒出去被人就給搶了?財不露白啊!”
劉八爺雙手攏在一起,提着一個竹篾編織的烘籠,縮在他的逍遙椅上。
冬天太冷,老爺子也不看金瓶梅了。
每天沒事就是坐在逍遙椅上,抱着烘籠打瞌睡。
不過今天,宅子裡有了讓老爺子感興趣的事情。
劉春來讓製衣廠的人給制了一件棉大衣!
棉大衣,對劉八爺來說,沒有啥吸引力。
可一件棉大衣裡面是一排排的衣兜,這就有點吸引力了。
要是這些兜裡每個兜都裝是上一疊大團結呢?
“MMP!以前有句話,叫做腰纏萬貫,你們這是要來個身帶十萬貫?”劉八爺見劉春來只是悶頭往兜裡裝一摞一摞的大團結,劉福旺的嘴巴能塞下一個拳頭,流着口水看着劉春來的動作,劉八爺一臉鄙視地說道。
同時,心中也是有些羨慕。
自己當初可怎麼就沒想過這事情?
他以前幹過的,最多也不過是在腰上纏十根金條。
不是他家銀窖裡那種巨大的金條。
“八祖祖,這可不是什麼身帶十萬貫。現在不是興說萬元戶嘛。明天全縣開大會,各個鄉鎮的萬元戶做報告呢……咱們這叫行走的十萬元戶!”
劉春來一邊往大衣內部的兜裡塞一摞摞沒有拆封條、嶄新的大團結,一邊跟劉八爺打趣。
“八祖祖,要不,我給你也整一件?”
“算求了。這紙幣不值錢,指不定以後就像以前的法幣……黃金倒是值錢,塞多了,老子怕被壓死……”劉八爺一臉鄙視,“出去了就特麼的像個暴發戶!”
劉福旺本來還在琢磨,有了這十萬,自己走路該怎麼走。
究竟每天出門是先邁左腳還是邁右腳,看到嚴勁鬆的時候要怎麼拿捏。
聽到劉八爺說這像暴發戶,頓時不樂意了。
“八爺,你這話就要不得了。啥叫暴發戶?咱們這錢不偷不搶呢!你當初到蓉城讀新學,腰裡不都是帶着現大洋跟金魚嘛,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腰裡有錢,遇事不慌。到了青樓,頭牌都上趕着……”
劉福旺一直都等着自己有錢呢。
這輩子,窮夠了。
當初劉春來提議這個,他認爲這小狗曰的應該是聽了劉八爺的吹噓,要讓他也感受一下。
“老子……”
一時間,劉八爺不知道如何回答。
當年他是用的祖上積累的。
現在,劉福旺這狗曰的可是用的他兒子的……
劉春來在一邊,正豎着耳朵準備聽劉八爺當年的勇,奈何,老爺子不吭聲,提着烘籠就回房間了。
大衣一週,每排縫了十個口袋。
從上到下,一共十排。
剛好裝12萬。
裝完後,劉春來提了提,不由咋舌。
真特麼的重!
“爹,要不,用個口袋裝?”
劉春來問劉福旺。
劉福旺腦袋搖成了撥浪鼓,“就這樣,挺好的!老子以後看看誰還敢說老子窮!”
老頭雙眼放光地把藏青色的棉大衣搶過來,生怕兒子反悔。
入手,棉大衣沉甸甸的。
那是充實的感覺。
劉福旺也不管其他,把身上的短襖子脫下來,直接就把棉大衣穿在了身上。
整個人,瞬間臃腫了一圈。
跟軍大衣其實差不多,顏色是灰黑色,耐髒。
不過沒有軍大衣的領子。
也沒有什麼款式不款式的。
原本孫小玉想要做成那種西裝的V領,再配上一條圍巾,好看多了。
奈何,劉支書是從來不會系圍巾的。
裝上錢後,整個大衣就變得臃腫,在這樣的情況下,審美,就先得放一邊去了。
要不然,一件大衣也不用搞這麼長時間。
原本劉春來是指望設計出來後,可以推向市場。
奈何,這年頭,冬裝裡面,最受人歡迎的,就是軍大衣了。
用料好,價格低廉。
以前準備打第三次世界大戰,各種物質沒少生產。
現在國際環境變化了,世界大戰爆發的可能性無限縮小,整個國家的方向就奔着賺小錢錢去了。
以前積壓的,自然要變成資金了。
最終,劉大隊長放棄了。
還好,牀單什麼的,到了冬天,因爲不少人結婚都是等農閒,還有不小的市場。
劉支書根本不覺得這衣服臃腫跟沉重,穿在身上後,轉了一圈,“春來,老子看起來像不像有錢人?”
“爹,我覺得如果你戴上一頂謝高全那種帽子,就像以前的地主老財了……”劉春來打趣着。
劉福旺直接給了他一個白眼。
衣服裡面裝着12萬,怕劉春來這小狗曰的反悔,話都不說一句,直接就走了。
“你也不怕你爹晚上瞌睡都睡不着?”
劉八爺在一旁看着,見劉福旺走了,纔開口問。
蜷縮在椅子上的身體,動都沒動一下。
老爺子見過世面的。
黃金、白銀、大洋、法幣、軟妹幣,都沒少見過。
但是劉福旺沒有見過啥錢啊。
“他一直都想要。掙錢不給家人花,掙錢還有啥意思?”劉春來嘆了一口氣。
他敢肯定,劉福旺晚上肯定是睡不着的。
估計老孃都會被嚇到。
就是不知道那錢,明天還能剩下多少。
楊愛羣看着一兩千都緊張得不得了呢。
這也不能怪劉春來。
蛇皮口袋扛錢回來,老孃口裡沒說,心中不知道怎麼想。
至少,現在也不算突然了。
劉福旺從劉八爺的宅子裡出來,往前走一步,都會回頭去看一眼,生怕錢掉了。
一疊那可是一千!
別說現在大隊有工資,也差不多是他這個大隊長一年的收入了。
以前就連交糧時,也不曾有過這麼多錢。
“支書,你這是幹啥呢?”
一路上,遇到的人不斷打招呼,特別奇怪劉福旺一走一回頭,每次都回頭看好久。
難不成有人在追他?
遇到有人打招呼,劉福旺也不搭話,只是笑笑,把大衣抓緊,然後往家裡而去。
一走三回頭。
“劉支書怕是中邪了吧?不對啊,他可是在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不會怕鬼吧……”
這幾乎是所有遇到劉福旺的人心中的想法。
好不容易,劉福旺到了養雞場。
楊愛羣沒在這裡!
麻桿說是她回去了。
看着劉福旺臉色不好,狗腿子一臉關切,卻讓劉支書懷疑他是想要搶自己的錢。
也不說話,轉身就走。
邊走邊回頭。
就怕錢掉了。
“支書,我這沒幹啥啊……”瘦猴一臉疑惑。
難道自己幹了啥事兒,才讓支書邊走邊回頭看自己?
太特麼的反常了。
可不管怎麼想,也沒覺得自己有啥不對的啊。
支書現在也不需要狗腿子跟着,自己在這裡幫着支書婆娘守着養雞場呢……
一直到天快黑了,劉福旺才走到自己家旁邊。
剛好遇到楊愛羣要到山上去。
“愛羣,你別去了……”劉福旺也不管楊愛羣的意見,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家裡去。
楊愛羣被他把胳膊都給抓疼了,頓時火大。
“幹啥子?鬼攆慌了?”
尤其是看着劉福旺邊拉着她回去,邊往後面看。
就好像有誰在追他。
可又不緊迫。
真遇到鬼了?
劉福旺喘着粗氣,也不說話,一直拉着楊愛羣往家裡走。
到了地壩邊,劉秋菊打招呼,他也沒聽到。
拉着抱怨不已的楊愛羣直接往房間裡去,看得劉秋菊愣神不已。
老漢兒這樣子,是她沒見過的。
怕不是又被哥給氣着了,準備再生個老五吧?
一想到這裡,劉秋菊就瞪大了眼睛,紅雲爬滿了臉頰,耳根子也燒得慌……
“當家的,你瘋了?有屁就趕緊放!我還要去山上換瘦猴呢!那狗曰的一天也不用心,有時候雞在外頭過夜都不曉得……”回了房間,楊愛羣火大不已。
看着劉福旺迅速地把門關上,上了門栓,頓時瞪大了眼睛。
“MMP!都好幾十的人了……”
她以爲,劉福旺真的想要生個老五出來!
閨女在地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