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這可是傢俱廠!最容易着火,怎麼能到處抽菸!”劉春來急了。
他們佔的位置,地面上都是各種碎木屑。
本來木屑就幹,很多刨花又非常薄,稍不注意就點燃了。
“不會的,天天都在廠裡抽菸,也沒見起火。”趙定軍笑着說道,臉上根本就不在意。
劉春來看向張昌貴。
在張昌貴的臉上,同樣也沒有看到絲毫的擔憂。
這特麼的!
安全重於泰山,傢俱廠一旦起了火,公房周圍又沒有水源,這得了?
燒了一些木材跟傢俱倒是小事情,要是出了人命怎麼辦?
“把廠子管理人員都召集起來,咱們開個會,得立些規矩。”劉春來的臉上當即就變得嚴肅起來。
發現問題,必須及時解決。
“春來,這是不是太小題大作了?這一個多月,一直都是這樣。你知道的,很多人幹活的時候,都喜歡叼着煙……”張昌貴覺得劉春來這有些小題大作了。
他確實是喜歡叼着煙幹活。
甚至,很多小年輕也喜歡這樣幹。
“是啊,總不能讓他們抽菸到伴邊(旁邊)去,那樣幹得了啥活?”趙定軍也覺得沒有必要。
“如果不能,傢俱廠咱們就不搞了。”劉春來板着臉,對他們說道,“傢俱廠這地上到處都是碎木屑跟鋸木面,刨花又容易燃,一旦燃起來了沒發現,這後果不得了。”
這一點,劉春來必須堅持。
一時間,場面尷尬起來。
“劉春來,家裡的傢俱還做不做了?”一直沒有吭聲,在旁邊一羣年輕的傢俱廠學徒眼神不停打量中面色如常的賀黎霜突然開口了。
想着自己要給張昌貴他們強調廠裡的規矩,防火意識,劉春來直接把剛離開的張二強叫了過來,“你給二強說,他也能做。”
“他能做啥?還沒出師呢。”張昌貴根本看不起兒子那手藝,“姑娘,你要做啥傢俱?”
他是聽出來了。
這長得乖的女娃子問劉春來家裡的傢俱還做不做。
劉春來妹子?
對象?
不管是啥身份,那都是得做的。
張二強一臉尷尬,老爹這是根本不給自己面子,他爹能做的,自己絕大部分也能做不是?
“爹,我早就該出師了!”張二強紅着臉梗着脖子說道。
他倒不是爲了在賀黎霜面前表現。
而是他爹根本不給多少機會。
早曉得還不如在山城呢。
“行了,二強,這事兒我交給你做,你做不好再找你爹就是了。”劉春來嘆了口氣。
天下的爹都一樣。
難以接受兒子的長大。
畢竟,兒子長大就得挑戰一個當爹的權威。
張昌貴跟趙定軍兩人無奈,只能去喊其他人。
沒有辦公室,也沒有會議室。
幾人就隨便找個地方,坐在木頭上。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用電線從廣播室裡面牽出來的燈泡,用一根七八米高的竹竿挑着,燈光倒是非常明亮。
“這天天加班到這麼晚?”劉春來看着天都黑了,居然還不下班。
不由有些感慨這年頭工人們的幹活積極性。
“晚上食堂管飯呢。雖然沒肉,也只是稀飯跟饅頭,還有下飯的菜,他們誰不願意?”
來自一隊的木匠劉澤雲一言道破了實情。
這讓劉春來心中的感慨瞬間消失。
不過倒也理解。
各家都吃不飽,廠裡中午跟晚上都提供飯,能吃飽,誰不願意留在廠裡多幹會兒活?
反正回去也沒事情幹。
製衣廠那邊也是這樣的情況。
不說其他,僅僅是每天管兩頓飯,每個月至少還能有18塊錢的工資交家裡。
所以,即使很多人家裡不願意交地出來,被威脅着不交地就不能在廠裡上班,也只有胡定元跟另外三家人依然不願意交地。
其他的年輕女孩在家裡即使不受重視,他們家裡依然同意交地。
“就這麼幾個人?”劉春來看着前面五個人,不由疑惑,“平時都怎麼管理的?”
除了張昌貴,其他幾人都是木匠。
劉春來倒也都認識。
“就各自帶着自己的徒弟幹活啊。按照你之前說的,每個人負責一個部分,我們只做比較難的……”
張昌貴不解劉春來疑惑啥。
這樣幹不是挺好的?
“我說老張,你這是廠長啊!你手下的技術人員呢?你的副廠長呢?你的財務人員呢?”劉春來真的有些佩服他們。
這廠裡得有六七十人吧?
居然一個組織框架都沒有。
到現在都沒出問題,甚至還能一天生產好幾套組合傢俱,他都有些佩服了。
“老趙他們兒子都在這裡,各自負責不同的傢俱,那有啥啊。咱們是傢俱廠,只要能幹家具就行了。養那麼多閒人白領工資,多不划算!”
其他幾人也不吭聲,就只有張昌貴回答劉春來。
劉春來看着他,嘆了一口氣。
原本以爲他是王者,結果是特麼的一個青銅。
一個廠,做的產品再好,沒有組織框架,能發展起來?
他知道跟他們說沒用。
這得另外想辦法。
“今天先宣佈幾條紀律吧。既然是一個廠子,要想做大,就必須有廠子的組織框架跟規章制度。不管你們覺得是否沒有必要,但是都必須執行,誰執行不到位,誰就別在廠子裡幹。”
劉春來臉上變得嚴肅起來。
他也懶得去強調隱患有多大。
劉福旺他們做事,基本上就沒有那麼多解釋,解釋再多都沒用。
規矩立起來,讓他們養成習慣,然後再用專門的人來負責安全問題。
“第一條,就是不得在生產場所抽菸,要抽菸,到時候專門劃一個區域抽菸。”
劉春來沒有要求不準抽菸。
他見過這個時代的好些廠,連製衣廠這種同樣容易起火的單位,也都沒有禁菸。
只是在車間或休息室專門劃出一塊抽菸區域。
“另外的規矩,等新廠長來了,再由你們一起商量吧。”劉春來嘆了口氣。
就靠這麼幾個人,能把廠做大?
“新廠長?”張昌貴皺着眉頭看着劉春來,“你不是廠長嗎?”
“誰任命的?”劉春來疑惑了。
自己沒說自己要當廠長啊。
當個老闆分錢不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