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紡織廠把退休幹部職工丟給製衣廠,反正都是縣裡財政解決,都發不起工資,這沒問題。可現在……”王新民不得不提醒呂紅濤。
縣裡的廠不少。
目前效益好的就只有捲菸廠。
鋼廠只能說勉強比較可以,因爲周圍沒有什麼礦山,也沒有能源,都得從外地運回來,成本高很多。
“你跟曹廠長是如何溝通的?他們什麼態度?”呂紅濤覺得,應該瞭解清楚情況。
紡織廠的態度一直都不明確。
這幾次開關於這事情的會議,紡織廠的幾名主要幹部都不表態。
即使點名,也只是說一些不痛不癢的話。
“他們不僅想把退休幹部職工全部丟給承包的人,還準備要求製衣廠必須從紡織廠拿貨,價格他們定……”王新民臉上浮現出冷笑。
紡織廠這算盤打得很精明。
可惜,他們不知道,劉春來在山城搞了一個規模比縣城紡織廠還大的車間。
“劉春來難道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縣長有些疑惑。
王新民搖頭,之前跟劉春來談,劉春來提都沒提這事兒。
電報費貴,孫小玉也沒在電報裡詳細說,只能等到孫小玉回來,才能知道情況。
劉春來要是知道呂紅濤的想法,肯定會大聲喊冤。
他之前根本就沒想過這事兒。
張建民屁都不懂,被劉俊華忽悠着就往裡面砸了十萬,最後繼續用錢,主動找劉春來,想讓劉春來轉包。
爲此,張建民這倒爺都被劉春來給敲詐了三輛摩托車呢。
“十萬,你們自己點一下。”劉志強有些肉痛地把眼前一堆錢推給張建民。
原來裝錢的麻布袋,少了三分之一。
張建民鬆了口氣。
特麼的,雖然被坑了,沒賺到錢,還失去了三輛摩托車,至少,這次的貨穩當了。
用一個裝化肥的蛇皮口袋裝了錢,兩人就告辭離開,他們還得回去提另外一袋錢,然後坐飛機離開。
“走吧,先去製衣廠簽訂合同,然後帶着錢去供銷社那邊。”馮松濤催促着劉春來。
必須今天就把這些事情搞完。
明天他也要坐飛機趕過去。
“你這搖身一變,從騙子變成了資本家啊。”楊藝看着劉春來,微微有些臉紅,爲了避免尷尬,開口挖苦劉春來。
“啥子資本家?你不知道我是一個隊長?爲人民服務的。”劉春來不想見這女人。
這女人自以爲精明,還有些自以爲是。
湯時傑看着劉春來,臉上表情極其不舒服,甚至在劉春來跟他打招呼的時候,冷哼一聲把臉扭向一邊。
劉春來也不以爲意。
“條件跟情況,雙方都已經明白了。今天合同簽了,這廠就是春雨服裝廠下屬單位……”苗仕林這番話,不僅是對製衣廠的領導幹部說的,同樣也是對劉春來的說的。
簽訂合同開始,劉春來就得支付整個廠的工資。
“當然,如果春雨製衣廠無法支付職工工資,輕工局將會把廠回收回來。”
這些都是之前劉春來跟他談的條件。
現在說,就是爲了讓製衣廠的人放心。
輕工局不是不管,免得到時候劉春來跑人了,他們領不到工資。
紅杉製衣廠的人自然不會有人反對。
當看到合同的時候,劉春來瞪大了眼睛。
手寫合同?
這是不是太不正式了?
“怎麼,有問題?”苗仕林已經在三份合同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蓋上了山城輕工局的公章。
作爲試點,而且是他這個副局長一力推動,輕工局其他領導也沒參加。
摸着石頭過河,這種事情成功了倒好,可要是失敗了呢?
就連見證的人,也只有紅杉製衣廠的幾名主要幹部跟來自輕工局的兩個辦事員。
“沒有問題。”劉春來搖頭。
他沒想到,作爲西南第一大城,整個西南地區經濟最發達的城市,而且還是比較重要的輕工局,連臺打印機都沒有?
不過合同上的字,全部都是正楷,甚至還有些秀氣。
這跟打印的完全不同。
劉春來簽過不少合同,還沒簽過手寫的呢。
“時間來不及,沒有去打印。”彷彿知道了劉春來的想法,怕他覺得輕工局這邊不重視,苗仕林專門解釋了一番。
打印機要政府那邊纔有。
這事情一旦成功了,甚至可能會被載入城市發展的史冊。
上午敲定合同內容,下午就籤合同,而且還不宜讓太多人知道,所以苗仕林直接讓楊藝手寫了這份合同。
爲了這份合同,楊藝中午飯都沒吃。
劉春來龍飛鳳舞地在合同上籤了自己的名字,幾乎認不出來。
沒法,合同籤多了,當年爲了好看,還專門花了幾萬塊錢找人幫他設計簽名。
看着劉春來簽上的名字,完全認不出來。
難道劉春來學醫的?
不是說讀了七年高中,沒上中專,也沒有上大學的嘛。
他還覺得輕工局不太正式,劉春來這搞法,纔是真的不正式。
這都認不出來是不是劉春來三個字。
比那些大領導寫得還難辨認。
劉春來從自己兜裡掏出了兩枚公章,找到春雨製衣廠的那一枚,在上面哈了口氣,戳在了自己名字上。
“劉經理,以後這廠就交給你們了。”拿回了劉春來簽字蓋章的合同,看到上面“春雨製衣廠”還是清晰可見,能辨認的,才鬆了口氣。
“苗局長,以後還請多關照!”劉春來握住了苗仕林的手,“這是具有重要歷史意義的一刻,應該有照相師拍照的。”
苗仕林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你怕是想讓我捱罵。退休幹部職工的退休工資廠裡不管……”
“我們要交稅啊,而且帶動地方就業,爲地方經濟發展添磚加瓦……”
對於劉春來的不要臉,苗仕林有了直觀的認識。
“哼,騙子!”楊藝一臉鄙視。
苗仕林這次聽到,也有這樣的感覺。
他有些後悔了,要是劉春來承包的廠出了問題,他別說前途,僅僅是廠裡的幹部職工都能把他罵死。
尤其是現在這事情傳出去,其他那些廠的退休人員估計都會來找他,要求輕工局發退休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