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十一月,歷時三個月的淞滬會戰結束,滬上市區被倭軍長驅直入,租界裡面成了混亂卻唯一還算安全的地方。
法租界之外,滬上的市民瘋狂的撤離,雖然暫時安全,卻也是人心惶惶,除了偶爾整隊的倭軍有序的經過外,街道之上已經是混亂不堪,稍不注意就會被瘋狂的市民擠個人仰馬翻。
徐天是法租界三角地菜場的一名會計,就在市民們瘋狂逃離滬上的時候,他依然冷靜的提着從菜場帶回來的一籃子青菜和一條還在掙扎這的大鯉魚,逆着人流行走在街道上,與這個世界顯得格格不入。
面對即將到來的戰亂,徐天之所以還能如此冷靜,除了他曾經在倭國經歷過的某些特殊訓練之外,還因爲他身體裡已經進駐了一個新的靈魂。
那個靈魂告訴他,自己只是一個劇情人物,在一個叫劇情世界的地方生活着。
徐天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這個靈魂,但不等他繼續詢問這個靈魂自己未來的命運,這個靈魂就沉睡了。
沉睡前,靈魂最後告訴自己一句話:你的人生永遠是你的,我只是來體驗你的人生而已。
雖然不知道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靈魂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靈魂沉睡之後,給自己留下的那些關於21世紀的記憶,讓徐天感覺到無比震驚。
他知道開始相信這個靈魂告訴自己的事情都是真的了。
因爲他曾經聽一個老師說過,如果排除所有的可能性之後,那麼最後剩下的結果無論再怎麼荒謬,那也一定就是真相。
唯一可惜的是,這個靈魂沉睡的太快了,徐天依然不知道自己未來的命運和所要經歷的所謂“劇情”到底是什麼。
他只知道一點,今天肯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而他不知道的是,今天之所以如此不凡,除了這個莫名出現的靈魂和入侵滬上的倭軍之外,還因爲他將遇到一個摯愛一生的女人。
……
一個美麗優雅的女人行走在亂哄哄的人流中,她的行色匆匆,在人羣中慌不擇路,卻一點也不影響徐天在第一時間就注意到她。
這是一個精緻的女人,黑色的大衣和大紅的圍巾,精緻的人,精緻的妝容。
徐天忍不住停下來站在原地,想要多看一眼眼前的佳人,沒有其他的想法,在這個戰亂的年代的,能看一眼便是奢侈,其他的,徐天是不敢想的。
近了,就那麼兩三步的距離,徐天感覺二十多年不曾悸動的心,有那麼一瞬間的停止跳動。
徐天以爲萍水相逢就是結束,上天卻早已經註定了這僅僅是開始。
一聲尖叫將徐天的思緒拉回現實,一抹紅色就在徐天的眼前閃過,徐天趕忙伸出還提着菜的雙手,抱住了被人羣絆倒的佳人。
四目相對,卻一觸即分,徐天帶着她到一個屋檐下,看她在尋找着什麼東西,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在找什麼?”
沒等女人說話,徐天就替她回答了,“是在找一張字條吧?”
女人有點驚訝,徐天只好解釋道:“三個字,王擎漢。三橫王,擎天的擎,剛纔你沒拿穩的時候我碰巧看到了。”
“沒關係的,丟了就算了吧。”她勉強笑了笑:“你怎麼往那個方向走呀?”
“朋友有事,再三相召。”徐天滿不在乎的說道。
“前面全都是倭國人了。”她很驚訝。
“我見完朋友,馬上就會回租界的。”徐天解釋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解釋。
“我得趕快走了。”她焦急的看了看街道上匆忙的人羣,衝徐天感激的笑了笑,提起行李就加入了龐大的人流。
徐天撿起地上被她遺忘的大紅圍巾,感受着還殘留的溫度,有點出神。
田丹,也就是剛剛和徐天偶遇的那個優雅女人,匆匆的趕到了機場。
這裡已經被國.軍控制了,一大羣的市民被軍隊擋在了機場外面,只能絕望地看着即將起飛逃離的飛機。
田丹的未婚夫劉唐已經先到一步,他領着田丹通過了軍隊的攔阻,很快走進了機場的停機坪。
“來遲了吧?”田丹被劉唐拉着跑,歉意的說道。
劉唐顯得有些氣急敗壞:“這麼晚來你還不如不來呢。”
兩人一路跑到了停機坪上僅剩的一架飛機機艙門口,卻再次被人攔了下來。
一名軍官模樣的人站在飛機裡,搶過一個女人手中的箱子,嘴裡還在兇狠的唸叨着:“東西不扔下去,你人就給我下去!”
女人無奈,只好鬆了手,那軍官這才放了大姐的行,看向被士兵攔下的田丹和劉唐。
“長官,王擎漢先生讓我們來的,長官!”劉唐一邊大聲的解釋,一遍劈手奪過了田丹手上的行李箱丟掉,“長官,我們沒有行李!”
那軍官似乎對這種“識趣”的人很滿意,點點頭放了行。
兩人上了飛機,又有一個人着急忙慌的跑了過來,帶着行李箱直接衝過了軍官,就要往飛機上爬,只有四五節的梯子還沒有爬完,田丹就聽到了一聲槍響。嚇得田丹趕緊抱住了劉唐的手臂。想要尋找一些安慰
在這個戰火紛飛的年代,生命顯得如此的脆弱。
很快,飛機的懸梯就被撤掉了,關上艙門之後,軍官去了前面的駕駛艙,飛機也開始緩緩的加速,準備起飛。
飛機開始動了,飛機上的人們躁動的心情暫時平復了下來,簡陋的機艙裡沒有座位,田丹兩人找了個地方蹲下來。準備要在這飛機上度過的三天兩晚。
田丹看着劉唐發白的嘴脣,小心的問道:“都沒來的及吃午飯吧?”劉唐搖頭,顯得有些心有餘悸。
從口袋裡翻出一盒用錫紙包裝的巧克力,田丹遞給劉唐:“吃一點吧?”
劉唐有些煩躁的推開了她:“不吃不吃!命都快要沒了,還吃什麼吃。”
“不要生氣了呀,東西總是要吃的呀。”田丹推了推劉唐。
“哎呀,說了不吃,你別煩了!”
田丹有些無奈,卻還是堅持的道:“我剝給你吧。”
劉唐正要說什麼,卻突然盯住了駕駛艙的門口,因爲剛纔的軍官又站在了那裡!而在這個時候,飛機也緩緩的停了下來!
軍官手裡拿着槍,神情嚴肅,走到艙門口打開了艙門,對飛機上的人們說道:“現在飛機超重,還要再下去一個人!”
軍官環視周圍,周圍的人卻人人自危。
時間不長,軍官很快就將目標鎖定在最後上飛機,還蹲在艙門口沒多遠的劉唐。
把手中的手槍比了比,軍官對劉唐說道:“你,下去!”
劉唐本來就發白的臉顯得更加的蒼白,哀求着說道:“長官,爲什麼是我啊,這麼多人,長官,是王擎漢先生讓我上來的,長官,他就在前面,長官,我求求你了!長官,我不能下去,我會死的啦!”
說道這裡,劉唐的聲音已然帶着哭腔。
“下去!”軍官顯然不打算改變主意。
劉唐一直在哀求,軍官馬上就顯得不耐煩了,衝着艙門外的天空就是一槍,厲聲問道:“下不下?”
“長官!!!”劉唐還準備再說點什麼,卻被軍官一把就推下了飛機。
“撤梯子。”軍官對手下命令道。
這個時候半天沒有出聲的田丹突然說道:“等一下。”
田丹順着梯子走下來,扶起被推倒在地上的劉唐,說道:“你不走,我也不走了,留下來陪你!”
劉唐盯着田丹的眼睛,沒有思考,本能的就把田丹推到一邊:“這樣最好,你不走我走,誰叫你來這麼晚的,乖啊,回家等我。”
事情發生的太快,田丹愣在了那裡,看着緩緩關上的飛機艙門,心如刀絞。
……
就在田丹失去逃離滬上的機會時,徐天也見到了他要見的朋友,也是他父親徐書白的朋友——向老師。
顯然,向老師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當徐天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和幾個人開會。
儘管徐天離得很遠,但他的耳朵總是過於靈敏,不可避免的聽到了幾個人的談話內容。
向老師很焦急的說:“天黑之前,一定要把那條船弄到手,你就開出去。就算,犧牲我們七個人的性命,也要送出去。”
一個人灰心的說道:“犧牲我們不怕,怕的是我們連船都看不到。”
向老師沒說接話,繼續說道:“一會兒我要給你們介紹的人叫徐天。”
“他是救亡社的嗎?”
“不是。”
當徐天走進這個小會議室的時候,看着向老師和在座的這些人。
他突然有種感覺,自己的平靜生活可能從此就要被徹底打破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果然印證了徐天的預感。
向老師和會議室裡其他六個人,真正討論一件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而且他們都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完成這件事。
1937年11月的這個下午,徐天和沉睡在他腦海裡的另一個靈魂,一同被裹入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殘酷鬥爭。
也許是上天註定,他那與生俱來的天賦,在這個國破家亡的時候,又怎麼可能一直平凡下去。
他必將開始經歷一系列常人沒有機會經歷的事情,並徹底打亂他本來按部就班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