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唐老深吸一口氣,道:“好,我去。”
唐老摸了下朵朵的頭髮,柔聲道:“爺爺跟你一起去。”
“爺爺真好。”朵朵說着,撲進了唐老懷裡。
兩祖孫抱在了一起,一副天倫之樂的模樣。
不過在唐老看不見的地方,唐朵朵狠狠的瞪了何遠一眼。
從病房裡出來,唐朵朵一臉面無表情。
“你這個謊話真拙劣。”唐朵朵冷冰冰道。
“有用就行。”何遠說道。
老人其實很好騙的。
就像何遠奶奶一樣,以前也是當過官的,還是什麼婦女主任。
現在九十多歲高齡,快一百歲的老人了,還不是成天參加那些什麼健身講座。
每次參加完,都帶回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比如什麼米呀,油呀,顏色慘白的雞蛋啊,還有什麼保健儀。
還樂呵呵的跟家裡人炫耀,說這些都是送的,自己沒花一分錢。
那當然。
那些什麼所謂的蛋白粉,保健藥,可花了不少錢呢。
平時連吃個零嘴都捨不得花錢的老人,在這些東西上可沒少砸錢。
家裡人要是勸阻,還會被老人罵。
說我這麼大的歲數了,還不讓我好好保養一下,你們是不是盼着我早點死,好早點甩掉我這個累贅。
得,這下子勸都沒法勸了。
這還是見過世面的,像唐老這種一輩子呆在農村裡的,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如果何遠一個人不行,那還有唐朵朵。
老人總覺得,自己的骨肉血親,總不會欺騙自己。
自己老了,沒見識,別人是城裡人,懂的事情肯定比他多。
所以,社會上纔會出現那麼多老人,被子女敗光家產,流落街頭的新聞。
“你學校那邊的假請的怎麼樣了。”何遠道。
搞定這一邊,剩下的就是唐朵朵那邊了。
幸好唐老不用手機,老師基本聯繫不上他。
不然他只要給學校打一個電話,就什麼都一清二白了。
“還沒有。”唐朵朵道。
“那你怎麼去,不會逃學吧。”何遠看了唐朵朵一眼。
唐老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唐朵朵能夠好好讀書,以後考上一個好的大學,出來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
可不是讓她成爲一個逃學翹課“壞學生”。
“這就得要你幫我了。”唐朵朵轉過頭,盯住了何遠。
“我幫你?”何遠指了指自己。
“你給我老師打個電話,幫我請假。”唐朵朵道。
“你這意思是讓我幫你說謊啊。”何遠明白了過來。
“不然呢。”唐朵朵看了何遠一眼,“你還有其他辦法?”
何遠想想,好像確實沒有。
他總不能讓唐朵朵實話實說,跟老師講,她請假就是爲了出去旅遊吧。
老師怕會當她瘋了。
但說假話,何遠也不會。
何遠以前就是個乖學生,從不逃課,更不要說說謊請假去旅遊了。
“行吧,那用什麼理由呢。”何遠無奈道。
以前何遠倒是有個同學,因爲考的太差,被老師請過家長。
結果那同學花了一百塊錢,在學校外面請了個拉車的農名工,假裝他的父親。
結果那工人業務不熟練,被老師問了兩句,就露餡了。
沒轍,老師當場熊孩子的家長打電話,把人給叫來了。
那熊孩子的父親趕來後,得知自己孩子多了個“爹”,那個氣喲,當着大家的面,就對自己孩子來了頓筍子炒肉。
熊孩子嚎的叫一個驚天動地,隔着兩個班級都能聽到聲音。
場面慘不忍睹。
“隨便,就說我生病了,要去外地治療吧。”唐朵朵無所謂道。
“不要亂說話。”何遠心裡有些不舒服。
他現在最聽不得“生病”這兩個字,每次聽到都覺得心裡慌。
唐朵朵聳了聳肩,道:“隨你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何遠必須得承認,唐朵朵說的確實是最簡單有效的方法。
但他還是敲了唐朵朵一下。
就跟小傢伙摔壞東西一樣,何遠也會打它幾下,以示懲罰。
教一個人學壞很容易,但教一個人變好很難。
越是簡單有效的辦法,大多數時候,也越是考研人性。
就好像開店一樣。
想要賺錢,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節約成本。
什麼病死豬肉啊,老鼠肉啊,殭屍肉啊,都用上。
再買一些不知道從哪個小作坊裡提煉出來的地溝油,混上有毒的一次性餐具,成本低的讓人髮指。
那些大城市裡,一個肉串五塊錢左右,用上上面說的那些東西,成本可能還不到五毛錢。
十倍的利潤。
隨便找個城中村,把東西往裡面一放,店就開起來了。
一個月也才幾百塊錢。
這年頭互聯網這麼發達,都不需要什麼門面,網上開個店,專門做外賣就行了。
何遠之前就看到大家轉發的一個新聞,曝光現在的外賣。
很多低價外賣,價格便宜,味道也過得去,一個月銷售老好了。
結果都是在一個小作坊裡生產出來的。
那小作坊就跟做豬飼料一樣,把東西倒進鐵通裡攪拌,煮熟後封裝好,裝進一個個小袋子裡,售往各個實體門面。
店主接到單子後,只要拆開袋子,放進餐盒裡扔到微波爐中熱一下,一份外賣就做好了。
據說一個小作坊,一天能賣出上百萬份這樣的“豬飼料”。
何遠看了那個小視頻後,一整天沒吃得下飯。
唐朵朵冷不丁被何遠敲了一下,捂着頭,對何遠怒目而視。
何遠沒理她。
手一伸,道:“你班主任電話拿來吧。”
唐朵朵瞪了何遠半天,這才氣呼呼的拿出手機,翻到號碼,把號碼發到何遠微信裡。
何遠拿到號碼後,吸了口氣。
正要打出去,忽然頓了一下,轉頭問唐朵朵。
“你們老師姓什麼?”
“姓王。”唐朵朵沒好氣的回道。
何遠點了點頭,這才撥通了電話。
手機響了幾聲,就被那邊接了起來。
“您好,請問您是哪位?”對面傳來一個柔柔的聲音。
“是個女的?”何遠朝着唐朵朵比了個嘴型。
唐朵朵沒好氣的哼了聲,何遠這纔回頭,對着電話道。
“是王老師嗎?”
“是的,請問您是?”
“是這樣的,我是朵朵哥哥。我們家最近有點事兒,要朵朵去一趟外地,可能需要請幾天假。”何遠說道。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一陣發燙,有些臊得慌。
“哥哥?你是唐朵朵哥哥?”對面那個聲音有些疑惑。
何遠看了唐朵朵一眼,最終還是沒忍下心來,說自己是她爸爸。
何遠也就比唐朵朵大了個十幾歲,光聲音聽起來就不太像。
“是的。”何遠承認下來。
“我能問一下,朵朵父母呢?”王老師道。
“他們在外地,只有朵朵一個人在家。”何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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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的,他們什麼時候回來,我有些關於朵朵事情,想跟他們聊一聊。”王老師聲音變得一本正經,聽起來有點嚴肅。
何遠下意識看了唐朵朵一眼。
就見她低着頭,腳上一踢一踢的,不知道在踹什麼。
“他們在外地工作,幾年纔回來一次,你有什麼事情可以跟我說。”何遠道。
“這樣啊,那你最近有時間來學校嗎。”王老師道。
“我最近有點急事兒,馬上就要去一趟外地。”何遠有些心虛。
他做壞事兒的時候,下意識的會感到心裡不踏實。
“不來的話,就沒辦法請假。”王老師說道,語氣有些嚴厲。
何遠又看了唐朵朵一眼,結果唐朵朵轉過身子,背對着何遠。
何遠也不知道,請假是個什麼流程。
他大學那會兒去請假的時候,輔導員一聽,直接就給批了。
主要是何遠平時表現的不錯,還是學生會的幹部,給出的理由也很正當。
其他人請假的也很多。
說句不好聽的,大家在那個學校,也就是混個文憑,但凡有點能力的,都不會想要呆在學校。
連老師也不指望他們能學到什麼東西。
所以王老師一說這話,何遠也有些難辦。
要他真是唐朵朵哥哥也就算了,關鍵他還不是。
就何遠這性格,這輩子是沒法做壞事兒了。
猶豫了一下,何遠道:“那行,您看一下,什麼時候方便,我過來一趟。”
“我明天晚上來學校,到時候你直接到我辦公室吧。”王老師說道。
掛斷電話後,何遠轉頭看向唐朵朵:“得,我明天要跟着你去一趟學校。”
“這麼麻煩。”唐朵朵小聲嘀咕了一句。
何遠看了過去,唐朵朵躲開何遠的視線。
“行了行了,已經很晚了,你趕緊兒走吧。”
唐朵朵推了一把何遠,一臉嫌棄。
事情一辦完,唐朵朵就迫不及待的開始趕人。
“你班級在哪兒,明兒我要去你們老師那裡。”
何遠被唐朵朵推着往外走,也不惱,隨口問了一句。
“等你明天過來再說。”唐朵朵丟下這句後,轉身回了病房。
聽到病房傳來“啪”的一聲輕響,何遠搖搖頭。
何遠整理了下衣服,把袖子放了下來。
冬天的衣服太厚了,他又總是喜歡把袖子擼起來,把兩根手臂露出來。
尤其是幹活兒的時候,何遠總覺得穿着長袖,做起來很不利索。
所以他的毛衣外套的袖口處,全是褶皺的。
田蕊就老不喜歡他擼袖子,總是覺得大冬天的,露着手臂容易感冒。
每次睡覺的時候,田蕊都要把何遠的手臂給塞到被子裡。
整理完衣服後,何遠熟門熟路的下了樓,來到停車場。
這兩天他一直往醫院跑,都快把醫院給摸熟了。
何遠開着車,回到老宅子裡,下車的時候看到鵬鵬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