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這人,怎麼這麼有意思。”
何遠看到師姐笑的先俯後仰的樣子,聳了聳肩。
好半天,她才停下來:“那……你要聽聽我的事嗎。”
“不要。”
何遠的選擇,有些出乎師姐的預料。
“爲什麼?”
“你這種故事,有點老掉牙。”何遠道。
“離婚之後還糾纏不休的,無非是兩個原因,一個圖錢,一個圖人。”
“圖人的話,他不會大庭廣衆之下和你大打出手,畢竟縣城就這麼小,傳出去大家都不好過,真想和你複合的話,他不會蠢到用這種方式。那麼剩下另一個原因,自然是圖錢了。”何遠道。
這個時候,幹鍋做好,端上來了。
何遠聞了一下,很香。
用筷子夾了一片土豆,放進嘴裡,嗯,還是熟悉的味道。
“你繼續。”師姐示意道。
何遠吞下土豆片,擦了擦嘴:“圖錢的話,就更簡單了。如果他有家有室,還有穩定的收入的話,那他纏着你,主要還是因爲你手上有讓他眼紅的財產。但如果是這樣的話,當初他離婚,就肯定會把財產分割乾淨,不會在事後再來糾纏你,這不符合邏輯。”
師姐喝着酒,看着他。
“那麼就剩下一個理由,就是他沒錢,甚至沒有工作。但如果這樣,那他當初就不會選擇離婚,而是會拖着你,一直到他找到下一張飯票。”何遠道。
“沒錯,他當初死活不願意離婚。”師姐道。
“他既然選擇了離婚,說明他已經有飯票了,而且他肯定會跟你分割好財產,佔盡最後一點便宜。而既然你們已經離婚,說明他已經達到他的目的了,按理來說,他不應該來繼續糾纏你。”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的飯票不穩定了,或者說,他沒錢了。”
“讓我猜猜,他是不是有一些不良的愛好,比如賭錢,或者吸粉?”何遠撐着下巴,手指在桌面輕敲。
“看他的身材,不瘦,還有點壯碩,脾氣雖然暴躁了點,但還有理智,做事很有邏輯,不像是吸粉的樣子。那麼很大的概率,就是賭博了。嘖嘖,賭錢害人啊。”何遠搖了搖頭。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師姐忍不住道。
“雖然還有其他可能,不過根據線索進行推敲,排除不可能的情況外,剩下的就是必然了。”何遠笑了笑。
“你看周易嗎,周易裡面有個思想,是變易,簡易,和不易。簡單來說,就是萬事萬物都在不停的變化,雖然如此,但理解其核心之後,事物就會變得很簡單。而不管這事物怎樣發展變化,其本質是不會發生改變的。”
“其實,我也沒想到他怎麼變成這樣。”放下筷子,師姐臉上有些悵然。
“我剛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是廠子裡的一個工人。做事很努力,也很認真。零幾年那會兒,他的工資就是別人的三倍,人特別的爽快,也特別的意氣風發。”師姐陷入了回憶。
“我那時候還小,就覺得他那個樣子特別帥,特別有安全感。他家裡條件不太好,是農村的,還有弟弟妹妹,那個時候我還有不少追求者,有不少家裡條件都挺不錯,有老師有醫生有公務員。但我覺得吧,這個人很有上進心,所以雖然我媽反對,但我還是和他結了婚。”
“很正常,很多人剛開始的時候都對戀愛抱有憧憬,覺得自己這輩子就要嫁給愛情。等到大了,成熟了,才覺得愛情就是個狗屁。”何遠靜靜聽着。
師姐搖搖頭:“後來場子裡效益不好,很多人不是下崗,就是看不見出路,離職了。開店的開店,做買賣的做買賣,倒也混的風生水起。只有他還抱着那個鐵飯碗不放,覺得場子遲早能夠起來。”
“老一輩的人都覺得,國企和公務員是鐵飯碗,這一輩子都不會下崗,理解。”
“後來場子裡的虧損越來越大,都揭不開鍋了,工資也發不下來,他們自然沒活兒幹了。成天待在家裡,啥也不幹。我那時候工資也低,養兩個人有些困難,就乾脆辭職開了這麼個店。爲了這個事兒,他還和我大吵一架,問我爲什麼要放棄工作,爲什麼要離開單位。”
師姐苦笑着端起酒杯,一口飲盡。
“從那個時候起,他的脾氣就越來越差,尤其是以前他帶的一些徒弟,混的比他好,事業有成有車有房。人家要聘請他,開的工資挺高,他還不樂意,回來就跟我罵,說什麼‘當初老子工作的時候,小兔崽子還在撒尿,現在都想騎到我頭上了,沒門!’”
“再後來他接觸那個東西后,整個人都沉進去了。以前還是一塊兩塊,後來直接五塊十塊,再後來就五十一百的打。沒錢了就回來找我要,我不給他就打我,還罵我成天穿的這麼騷,是不是揹着他在外面偷男人。”師姐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很平靜。
“這些我就忍了,最讓我受不了的,是他不喜歡囦囦,一直想讓我生二胎。以前沒有政策,他只敢偷偷讓我生,現在好了,政策一開放,他每天都在逼我,還有他母親。
我提了離婚,一開始他還不幹,我說我把房子車子都給他,店是寫的我母親的名字,轉不了,給了點現金,他才勉強簽字。
離婚之後,他就迅速和另外一個女人在了一起。”
師姐說着,擡頭看着何遠,“我是不是很傻?”
“你其實心裡也是清楚的吧。”何遠道。
“你要是說女人出軌,男人不知道,這點我信。但你要是說男人出軌,女人不知道,這個反正我不信。”
師姐沉默,過了半晌,她才道:“是,我早就有感覺了。”
“有感覺了,你還裝作不知道,是不是還心存僥倖,覺得,這可能是你的錯覺,或者他只是暫時犯錯,以後醒悟了,就會回來。再不濟,就是這都結婚了,出就出吧,要是鬧大了,傳出去多丟人。”
“你有沒有覺得,自己跟別人很不一樣。”師姐道。
“不一樣?嘴比較毒?”何遠道。
“換個人,估計都要被你氣死了。”
“那你看看,你現在沒有剛纔那麼傷心了吧。”何遠道。
師姐歪着頭想想,道:“聽你這麼一說,好像是這樣。”
“我幫不了你什麼,頂多是你心情不好,我陪你喝喝酒,讓你開心一點。讓你開心就很簡單了,黑貓白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何遠吃的滿嘴流油了。
剛回來那陣子,何遠胃不好,吃什麼都很難受。尤其是幹鍋這種油膩的食物,何遠聞到氣味都會反胃。
現在好了,何遠感覺神清氣爽,身體倍兒棒。
讓他像高中一樣,打籃球打一下午都沒問題。
“那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師姐白了何遠一眼,風情萬種。
“按照常理來講,我應該做的就是附和你的話,和你一起譴責你的前夫,順便再灌你些雞湯,給你點溫暖。再不濟,也要做個傾聽者,坐在一旁,聽你傾述就好了。不過嘛,順着別人來的人,一般都對別人有某種述求。”何遠聳聳肩。
“哦?你對我就沒有所求嗎。”師姐低頭,髮絲落在何遠胳膊上,一股幽香傳了過來。
何遠看了師姐一眼,只見她眯起了眼睛,媚眼如絲,眼神似笑非笑。
“你別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我可不是什麼好人。”何遠笑道。
“你哪兒壞了,我怎麼沒看出來。”師姐伸手,白皙的玉指捏着何遠的小臉,往外拉扯。
兩人的間隙很小,何遠一低頭,就能看到師姐的溝壑。
“別鬧了,吃飯吃飯。”何遠搖頭,擺脫師姐的手指。
被何遠一番“開導”後,師姐的心情好了不少,跟何遠聊聊家事,聊聊工作,聊聊老家的趣事,三個小時過去,兩人喝了半箱酒。
喝完後,何遠結賬。兩人滿身酒氣,肯定不能開車了。
索性師姐住的地方離這不遠,何遠乾脆打了個車,送師姐回家。
一直送到門口,師姐掏出鑰匙打開門,踉蹌着進去,將燈打開。
“你不進來坐會兒嗎。”師姐道。
“不了,你女兒該休息了吧,我就不打擾了。”何遠道。
“她今天跟她婆婆去了,不回來。”師姐彎身拖着鞋子,渾圓的屁股翹了起來,正好對着何遠。
何遠心跳加速,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不了,我還有點事,回頭見。”何遠選擇拒絕。
並不是他怕什麼,也不是師姐不夠誘人。
只是何遠覺得,這個時間,這個情況,不合適。
何遠和師姐打完招呼後,就下樓回家了。
藉着酒勁,何遠睡了個好覺。
接下來這段時間,何遠很忙。
老宅子翻修完畢,但很多東西纔剛剛開始。
何遠先把自己的房間佈置出來。
一張低矮的木牀,一張棕櫚牀墊,加上水洗的簡約純色四件套,就是他睡覺的地方。
何遠不喜歡鋼架牀,也不喜歡太高的牀,那樣讓他覺得睡着不踏實。
牀墊他也不喜歡太軟的,早上起來會渾身痠軟,他比較喜歡硬一點的牀墊,棕櫚墊就剛好合適。
因爲第一次定錯了尺寸,墊子比牀小了一截。何遠在聯繫店家之後,店家又給他發了一個新的,沒收運費。
何遠少有的主動給店家點了個五星好評。
除此之外,還有兩個牀頭櫃,一個落地燈,一個電視機,電視機櫃,以及一套六人座沙發,包含一個四人座的大沙發,和兩個單人座的小沙發。
何遠一直幻想,自己要有房子後,一定要把沙發搬到陽臺上,一邊曬着太陽,一邊蓋着毯子,躺在沙發上看書。
要是碰上下雨天就更好了。
下雨天和睡覺,簡直是絕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