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到業務，所有人都重新活躍起來。
畢竟大家出來工作，都是衝着賺錢去的。
而且到了他們這個年齡，他們這個崗位，其實很尷尬。
就好像鵬鵬一樣，人近中年，很多東西都發生了變化。
很多人常年加班，落下了一身毛病，現在身體不行，精力也跟不上。拼，是拼不過年輕人的，工資也高，崗位也高，手裡多數都持有股份。如果這家公司呆不下去，再去其他公司，很難撈到一個合適的崗位。
就算能回大公司，那又怎麼樣呢？再往上走走，過了三十五歲，哪家公司會招這麼個糟老頭子？就算能厚着臉皮，憑着關係進去，除了人脈和經驗之外，實際上也很難再做些什麼了。頂多要死不活的吊着，在一家公司養老罷了。
這就是互聯網公司的悲哀。
別看它來錢快，升職也快。
但同樣，當它淘汰你的時候，速度也很快。
如果不能趁着年輕的時候，努力往上爬一下，儘量實現財務自由。等過了三十多歲，不論你想，還是不想，你都會被現實給幹掉。
他們在聊，何遠在聽。
離開這個圈子近半年，這個圈子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雖然每天都會通過朋友圈，觀察這個圈子的動態，但聽到他們嘴裡透露的消息，何遠還是感覺自己像是錯過了一個世紀。
尤其是漫畫啊，短視頻業務啊。
在何遠離開北京的時候，還是各大公司新起的項目。
結果這纔多久，在他們嘴裡，都快成了夕陽產業了。
雖然大家聊天的時候，嘴裡都一副不屑一顧的語氣，但何遠還是從氣氛當中，感受到了一絲沉重。
“行了行了，趕緊喝，把杯子清空，我們換場子了！”
胖子看到氣氛重新低沉起來，乾脆站起來，舉起酒杯，開始招呼大家喝酒。
將酒杯清空，胖子去結賬，然後招呼大家換場子。
因爲喝了酒，大家都不能開車，索性把車子扔在一邊，叫了幾個滴滴，直接朝會所駛去。
何遠是第一次去會所，說實話，剛進去的時候，以爲到了一個裝修比較豪華的KTV。事實上裡面的裝修也確實跟KTV差不多，除了往來的穿着制服的服務生，漂亮一點，帥氣一點，其他的何遠也沒看出來什麼。
胖子顯然是這裡的老客戶了，一到地兒之後，對方都不等胖子答話，直接把一羣人帶進了包廂。等到進包廂之後，胖子拍拍手，道：“到了我的場子，你們想怎麼玩兒，就怎麼玩兒，否給我客氣！”
其他人顯然早就跟胖子來過了，都在那裡起鬨。
“得了吧你，一會兒還去打麻將不？”有人問。
“打打打，哪些要打的，先報個名。”胖子眼睛一亮，連忙道。
“不跟你玩兒了，上次跟你打，輸了好幾萬。”
“誒，後來我不是請客，讓你們隨便玩兒了嗎。”胖子道。
“你TM贏了二十多萬，請一次哪兒夠！”
“所以這次我請啊。”
“不來了不來了，每次跟你打牌都讓你贏了，錢包受不了。”
“行了吧，你一個月多少我心裡還沒數嗎，對你來說都是小錢。別廢話，一會兒你辦完事後，咱們通宵！”
何遠就坐在那裡，看着他們鬧成一團。
期間胖子回過頭來，問了他一句：“老何，你也來玩兒不？”
“不用了，你們幾個夠了，我就不參和了。”何遠擺擺手。
“誒，說起來，我們都沒跟你一起玩兒過呢，晚上一起玩玩唄。”胖子繼續掇拾道。
“你們一個個的幾萬幾萬的輸，這我哪兒扛得住。”何遠沒好氣的道。
以前在北京的時候，何遠就知道他們這羣人玩兒的特別大。
平時聚會的時候還好，大家都還比較剋制，但一旦去外地出差，他們就開始撒野了。
尤其是在上海，在杭州，有幾個地頭蛇帶路，那玩兒的……有幾次何遠本來還打算晚上跟他們聊聊業務，聯絡聯絡感情，結果到了他們房間門口之後，發現都沒有人，一看羣才知道，都跑到外面撒野去了。
期間他們也叫何遠，不過何遠一聽，基本上都是幾萬幾萬的消費，根本玩兒不起，所以直接婉拒了。
這是何遠佩服老張的地方，明明何遠也知道，一個人走到了一定地步，想要再往上走，就得發展人脈，而要發展人脈，你就得跟別人玩兒到一起。
但偏偏，要跟別人玩兒到一起去，是得要錢的。
就好比說這個請客吧，你過來做一次客，別人招待了，全套下來，往低了裡說，小一萬得要有的吧？要是人稍微多一點，兩三萬，三四萬總得有的吧？
何遠一個月的工資纔多少錢，隨便玩兒一次，半個月工資沒了。要像今天這麼玩，一個月的工資都沒了……他就乾脆每天玩兒，生活費都不用留了？
老張就厲害了，不管什麼樣的場子，他都能蹭進去，蹭完之後，他還能厚着臉皮，不用還回來。何遠就不行了，他臉皮太薄，做不了這種事兒。
這裡的臉皮厚，不是什麼貶義詞，你要做商務，要做人脈，很多時候就是得臉皮厚，就是得不要臉。像何遠這種太要臉皮的人，除非自己條件好，不然這輩子也成不了什麼事兒。
大家聊了一會兒之後，經理把姑娘們叫進來了。
一羣人在場子裡站了一排，環肥燕瘦，看着都還不錯。
何遠是第一次來這種場子，別說會所了，他以前去過的KTV，都是那種量販式KTV。以前他還很奇怪，爲什麼身邊很多老司機，都說可以去KTV裡點人，但他自己卻從來沒遇見過。問別人的時候，別人也很奇怪，說滿大街都是啊，你去場子的話，經理會直接找你聊……但何遠自己真的是一次都沒遇到過。
他不知道這個場子算是什麼級別，但這羣姑娘看着還不錯。
大冬天的，一個個穿的非常“清涼”，很多都穿着那種V領裙，上面露出大片大片的雪白，下面的裙子開叉，露出一條條雪白的大長腿。顏值的話，化妝之後也是六分往上，有幾個能打七八分。
胖子跟那經理聊了幾句，那經理轉身出去了，不一會兒叫了幾個大洋馬進來。這一下，就連何遠都挑了挑眼睛，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近距離接觸這種大洋馬，衝擊感還是比較強烈的。
不得不說，她們的體質跟亞洲人確實不太一樣，身材特好，哪怕就那麼簡單的打扮一下，都透着一股異域風情，讓何遠心跳微微有些加速。
一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在那裡站在一排，任君挑選，這對學習了近三十年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何遠來說，衝擊有些大。
他忍不住想要拿杯水喝，這才發現，這坑爹的會所，居然連杯水都沒來得及上。
何遠這邊有些尷尬，另外幾個老司機倒是熟門熟路的開始挑妹子了。何遠也不裝了，都到這種地方了，你還那裡裝假正經，朋友都沒得做了。
所以他在一旁觀察，看別人是怎麼點的，自己也裝成一副老司機的模樣，挑了個順眼的。
挑完人之後，大家該唱歌的唱歌，該玩遊戲的玩遊戲。
有妹子作陪，大家玩兒的也比較開，幾個男的在那裡玩遊戲，時不時的藉着遊戲的機會，吃一下豆腐。不過他們也沒有太過分的事兒，畢竟都還算是比較有素質的人，沒當場就弄起來。
何遠還比較剋制，雖然被挑逗的面紅耳赤，心跳加速，但好歹堅持了原則，沒有犯錯……這可不能犯錯，這要是犯錯了，直接就是404了。
等到場子結束的時候，胖子去結賬，有兩人出來的稍微晚了一些。
何遠本來以爲他們去廁所了，等看到其他人一臉古怪的表情，何遠才反應過來，得，不用等了，估計今晚人家不用回去了吧。
再之後胖子就約着剩下的人去打麻將了，何遠推脫媳婦兒要查房，婉拒了。胖子雖然遺憾，但還是說，下次有機會再約，然後直接就打車走了。
何遠先是打車回到了之前的飯店，又叫了一個代駕，把自己送到下榻的酒店。
好不容易回到酒店之後，何遠直接躺在牀上，望着空蕩蕩的房間，腦子裡一片空白。
見識了胖子他們的生活之後，何遠受到了很大的衝擊。
以前做業務的時候，何遠就知道，圈子裡有些人玩兒的特別開。
通常來說，整個行業會分爲大圈子，還有小圈子。
大圈子的話，基本上都是同行，都是業內人士，彼此之間主要就是認識一下，方便做一些業務交流。
小圈子的話，就是各個階層的核心團體了。
底層的新人，各大公司的中層，以及再往上的高管。
新人沒什麼好說的，基本上就吃吃飯，唱唱歌，偶爾約着一起出去旅遊一下。
當中層的時候，就玩兒的比較開了，基本都是KTV會所起步，在酒桌上面談事情。
真到了高管那一級別，反而返璞歸真，不玩那些花裡胡哨的了。
何遠之前在的公司裡，就有一些高管，那談事情才叫一個風輕雲淡。隨便打個電話，約着出去喝口茶，幾個月後，何遠就知道，他們公司被幾個億給賣出去了。
沒經歷過的人，都不知道真正的大佬是怎樣談生意的。
雖然何遠之前在很多公司裡掛着高管的頭銜，但在整個圈子中，他其實也就是個中層管理罷了。
像胖子他們，都還處在靠業務吃飯這個階級，至於最上面的那羣人，都是玩兒的資本操作。
不過不得不說。
哪怕只是中層的生活，對何遠來說都是一個很大的誘惑。
自己埋頭苦幹做了那麼多年，一直潔身自好……嗯，說白了就是膽子小。
正是因爲上位上的不容易，所以何遠一直都很小心謹慎，生怕犯了點錯，被別人抓到把柄，然後直接在行業裡面混不下去——職場上，最不缺的就是在背後捅刀的人，你永遠不知道你一不小心，就擋住了誰的財路。
何遠覺得，要是他早幾年就接觸胖子他們這樣的日子，現在多半已經廢了。
男人出來工作，求的是什麼？
無非就是那一個財，權，還有女人。
當一個人體會過了金錢的魅力，他還會沉下心來，老老實實的拿着一個月幾千塊錢的工資？
這麼一想，何遠忽然覺得後面脖子一涼。
平心而論，何遠覺得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
如果老老實實，按部就班的上班，不能實現這樣的生活，那何遠會怎麼做呢……
好一會兒，何遠才長長的吐了口氣。
不能想不能想，有些東西想的深了，會讓人覺得恐懼。
他翻了個身子，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來，準備給手機充一下電。
剛插上線頭，就發現手裡裡有幾條消息。
何遠點開一看，發現都是田蕊發過來的，都發了好幾條。
之前他在跟胖子他們吃飯，後面又在喝酒，一直沒有關注過手機。
嗯，還有在會所的時候，身邊的妹子一直在給他暗示。
雖然何遠聽了下價格，感覺不貴，但他糾結了半天之後，還是忍住沒有犯錯。
不過爲了抵禦那些誘惑，何遠分心不少，連帶着手機來信息了都沒注意到——反正又不需要他付錢，這麼關注手機幹什麼。
何遠掃了眼消息，都是關於旅遊方面的。
田蕊發過來的地址，基本上都是在海邊。
不是廈門，就是三亞，反正都是有海的地方。
除此之外，田蕊還查看了一下機票，以及酒店住宿。
其實一般要旅遊的話，最好要提前幾天定。提前兩週以上，和兩天以內的時候，是價格最貴的，一般提前兩週左右，機票和酒店都會有比較高的折扣。
田蕊在那裡挑了幾個航班，還有酒店住宿，基本上把行程都規劃出來了。
何遠看了一眼，檔次太低，直接大手一劃，把普通酒店改成了靠海的五星級酒店。把凌晨的轉機航班，改成了中午時間的直達。
這麼一頓操作之後，何遠心裡頓時舒坦許多。
雖然做不成像胖子那樣揮金如土，但偶爾小小的奢侈一下，對何遠來說還是辦得到的——掙錢到底是爲什麼，掙錢不就是爲了讓自己的小日子過得更舒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