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遠想的很好,但他忘記一件事情。
就是大清早的時候,一般不會有KTV開門的。
所以他開着車子,在KTV一條街轉悠了半天,硬是沒有看到一個開門營業的場子。
這讓何遠失望的同時,也在反思,自己早應該在家裡留出一間房來,弄成KTV,沒事兒的時候還能進去喉兩句,發泄發泄。
雖然場子沒找到,但何遠並沒有就這樣放棄。
就好像在無數個寂寞的夜晚,你突然想來了,然後在牀上翻來覆去,抓耳撓腮,急不可耐,甚至打開附近的人,看看有沒有可以勾搭的寂寞美女。
只可惜,小縣城人真是太悠閒了,何遠轉了好幾圈,還是沒有找到開着的場子。
老家的人,生意好的,大都比較任性,就好像何遠經常去的幾家麪館,明明生意很好,但死活不願意多開,每天把準備好的東西賣完,然後就關門謝客,去打麻將,或者是補覺去了。
要是在北京的話,店家恨不得往死裡賣。
別說一天二十四小時營業了,一天四十八小時營業都沒問題。
轉着轉着,何遠轉到了水晶廣場。
何遠漫無目的的開着車,一晃神,就看到了呂慧慧的店面。
自從上次見面之後,呂慧慧經常在微信上騷然何遠,時不時發些消息,說她好無聊啊,好想出去玩啊,呆在店裡沒意思啊。
不過何遠只是隨意應付了一下,並沒有放在心上。
哪怕兩人的距離很近,但何遠也沒有去她店裡看過。
但今天,何遠心裡憋得慌,特別想找一個人聊聊。
看到呂慧慧的店面,他稍一猶豫,就在街邊停好車,收好鑰匙下車了。
呂慧慧的店面不大,水晶廣場作爲一個商業區,這裡的門面費用還是挺高的。她的店,就是那種普通的小店,大概十幾二十來個平方,分爲兩個部分。
前面是化妝臺,放了幾個椅子,後面是櫃子,上面放着一排貨架,貨架上擺放着各種指甲油,和一些何遠看不懂的化妝品。
呂慧慧在桌子後面玩兒手機,一聽到動靜之後,就擡起頭。
見到是何遠,呂慧慧愣了一下,放下手機站起來道:“喲,這不是何總嗎,怎麼,今兒有時間到我這個小店裡來視察了?”
“老闆娘又在開玩笑了,我可租不起這麼個店面。對了,你今兒挺閒的啊,還沒接活?”何遠在裡面轉了一圈,,隨便找了個空位,一屁股坐下。
“這大清早的,誰跑出來做指甲啊。對了,你喝茶嗎,我給你泡一杯。”呂慧慧道。
“不用這麼麻煩,我坐一會兒就走。”何遠道。
“沒事兒,很快就好了。”呂慧慧說着,去了店鋪後面,拿出一個一次性紙杯出來,又從旁邊的茶葉罐裡抓出一捧茶,扔進去之後,用飲水機裡的熱水泡開,然後端給何遠。
“不是什麼好茶,你將就着喝吧。”將紙杯放在桌子上之後,呂慧慧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翹着個二郎腿,雙手放在膝蓋上,“對了,你今兒怎麼想着跑到我這裡來了?”
何遠將杯子往裡放了放,聞言,道:“剛剛進城辦了點事兒,回來的時候路過這邊,剛好看到你的店,就過來坐一下。對了,你店員呢,還沒來?”
“她呀,這大清早的沒什麼人,我讓她中午再來。”呂慧慧道。
“那你對她還挺好的。”何遠笑了笑。
何遠阿姨那個姐姐,以前也在美容店裡當過化妝學徒,那個時候的她可沒這麼悠閒,每天一大早就要過來上班,幫忙掃地,打掃衛生,晚上下班也要留下來,做一些清理場地的活兒,要弄到很晚才能回去。
就這樣,幹了幾年下來,也沒學到什麼東西。
不過她倒是認識了一些朋友,之後借了點錢,和朋友合夥開了個店,折騰了幾年,倒也漸漸發展起來了。之前何遠在朋友圈裡看到,她們已經開了好幾家分店,生意都做到市裡面去了。
“不然能這麼辦,她本來工資就不高,在我這裡掙不到什麼錢。現在生意不好做,我這邊門面費又貴,我都在考慮,要不要過了年後就把這個店關了。”呂慧慧捋了下頭髮,道。
“不會吧,現在生意有這麼差嗎?”何遠忍不住道。
算上呂慧慧,這是何遠第二次聽到有人要關門面了。
雖然他知道,現在的經濟情況不太好,但這纔剛剛開始多久,情況就已經表現的這麼糟糕了嗎?
“沒辦法,本來這種小地方,出來做美甲的就不多,而且你知道,整個縣城有多少家美甲店嗎?光是這片地方附近,半徑五百米內,就有兩三家。我也就是位置好,能接一些muse的單子。但現在muse那邊也不行了,這邊房租又那麼高,撐着太辛苦了。”呂慧慧嘆了口氣。
“每個月掙的那麼一些進賬,把工資一發,房租水電一結,基本白乾,說不定還要倒虧一點。還不如關了這個店,出去給別人打工呢。”
“你可以嘗試一下做婚慶啊,只做美甲的話,收入確實少了點。”何遠道。
因爲家裡有人從事這行的原因,何遠多少也知道一點,這一行的收入構成。
其實做美甲,或者化妝,真不掙錢,耗費十幾分鍾,一兩個小時,也就掙十幾塊罷了。如果是打工的,或者是自由美甲師,還可以當成是賺外快,但如果是自己開店,有成本壓力在,確實掙不了幾個錢。
就好像剪頭髮一樣,何遠上學那會兒,在老家剪個頭髮,才五塊錢左右。但他前幾天去剪了一次頭髮,起步價就是三十塊錢。
北京更誇張,辦了會員卡的話,二十來塊錢一次,不辦會員卡的話,要四十九塊錢一次。
這還是最普通的店,算是平民價了。隔壁有一家看起來稍微專業一點的店,起步價就是六十塊錢,要是選一個稍微好一點的髮型師,價格還能往上翻兩倍。
原本以前還有幾家店,是在居民房內開的,去的話大概二十來塊錢可以剪一次。但自從那次清理人口之後,這些店都關門歇業了,只剩下那幾家門面店,然後價格就蹭蹭蹭的往上漲。
價格貴就不說了,很多時候去剪頭髮時,裡面人還多,排不上號。
後來何遠在一個角落,找到一家,裡面大概只能站四五個人的那種店。價格相對平民化一些,一次只要三十九,但基本上也是人滿爲患,每次去都要排隊。
做美甲美容的,比美髮行業可慘多了。
畢竟,你美甲化妝,可以不去店裡,自己買材料在家一樣可以做。但剪髮就不行了,難不成你還能拿着剪刀,對着鏡子自己給自己剪頭髮?
又不是印度人,一天到晚的就知道開掛。
“之前我也想過,不過就這麼一個小城市,一年到頭有多少結婚的。再說了,人家結婚,都是找熟人弄的,一年下來能接到兩個單子就不錯了。”呂慧慧聳聳肩,一臉無奈。
說的也是。
城市太小,很多地方的生意,都是找的熟人。
像徐揚的女朋友,好像就是化妝師,鵬鵬和鴨子的婚禮,就是找她弄的。
連帶着給他們兩家主持婚禮的公司,都是徐揚女朋友介紹的,外人想接單子,確實有點困難。
以前大家不怎麼找熟人,是因爲行情好,熟人開價也高,擺明了就是要宰你一刀。就算沒宰到,那也無所謂,反正去哪兒接不到活兒啊,不缺這一單。
但現在行情不行了,很多人也熄了宰人的心思,大都明碼標價,打開天窗說亮話,甚至很多人還稍稍降了那麼一些。
這麼一來,熟人的優勢確實很大。
畢竟,人類就是一種社會性生物,同等價位下,大家還是更願意相信身邊認識的朋友。
“聽你這麼一說,我確實感到世道艱難。”何遠搖了搖頭。
這幾年,身邊出來創業,開店的朋友,太多了。
翻開自己的微信朋友圈,往前兩年,全是各種開業信息,連何遠都幫着發了好幾天。那紅火的,搞的何遠以爲他們真的賺了很多錢。
現在幾年時間過去了,何遠再一算,好像很多公司,很多店面都已經沒了聲息。
話又說回來,何遠當初還真有衝動,想要去銀行借一筆錢,跟着他們一起去做生意呢。
現在想一想,幸好自己沒有衝動。不然白忙活了今年,錢沒賺到,時間還耽誤了,那才真是虧到姥姥家了。
“對啊,所以何總,以後我要是吃不起飯了,你可要養我啊。”呂慧慧說着,衝何遠眨了眨眼睛。
她今天穿着針織衫,牛仔褲,顯露出那姣好的身形。
“我怎麼養你,我自己都還養不活呢。”何遠自嘲的笑了笑。
“你之前還說要給我介紹生意呢,怎麼,現在生意不介紹了?”呂慧慧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何遠,一臉嫌棄的模樣。
“生意啊……”說起這個,何遠摸着下巴,開始沉思。
“怎麼了?”呂慧慧見何遠突然安靜下來,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你別往心裡去,我就開個玩笑。”
“沒,沒事。”何遠擺擺手。
被呂慧慧這麼一說,何遠突然想起一些事情。
“其實你條件挺好的,找個工作應該不難吧?”何遠正了正臉色,道。
不管遇到什麼樣的事,不管是什麼樣的心情。
只要一聊起工作,何遠馬上就變得一本正經。
“工作?不知道啊,你也知道,這老家也沒什麼可做的,要不就是公務員,要不就是做服務行業。考公務員我又考不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從小成績就不行,一看到書就頭疼。做服務行業嘛,跟我現在做的,又有什麼差別。”呂慧慧思考了下,搖搖頭。
仔細想想,好像還真是這樣。
在老家,基本上沒有所謂的“白領”概念。
除了公務員,以及圍繞着旅遊城市打造的服務業之外,剩下的,就是一些製造業了。至於什麼互聯網,新媒體,坐辦公室,在老家是很少見的。
就像何遠跟他弟弟,在北京時候聊的天一樣。
不是他不想回來,是他回來真不知道能做什麼。
他一個北郵學技術出生的程序員,出來之後做的是運營,回老家來能幹什麼,做那種毫無技術含量的小網站嗎?
再說了,那種小企業,能夠一個月給他開幾萬塊錢的工資?
怕不是錢多了,燒得慌吧。
同樣,鵬鵬也是這個道理。
他如果從成都回來的話,除了去修電腦外,能想到的工作,就只有推着一個小攤車,在縣城裡面賣豆腐腦了。
何遠看着呂慧慧,覺得有些可惜。
這樣的美女,在北京的話,哪兒會愁工作?
何遠之前想做個跨界,跟主播行業合作,引引流量,就接觸過一些主播。從十幾歲的未成年少女,到二十來歲的性感少婦,都接觸瞭解過。
像這些人,很多人都沒有工作,不過不是因爲她們找不到工作,直播間裡天天有人給她們發私聊,都是什麼老闆啊,經理啊,之類的。
給的崗位不錯,薪水也很高,基本上是六千起,到一萬多左右的工資,每天也不需要做什麼事情,就安靜的當個花瓶就行了。
別說,還真有不少人去做過,不過何遠問她們感受時,她們只說了句,感覺挺無聊的,收入也很低,後來就沒做了。
何遠覺得,他剛出來工作那會兒,怎麼沒遇上這樣的好事。
不然他一定不會換這麼多工作。
“如果你實在覺得無聊的話,就去北京唄。”何遠開了個玩笑。
他覺得呂慧慧的性格,其實真不適合呆老家。
她的想法,和審美,都很適合大城市,如果當初跟何遠一樣,去了北上廣的話,現在應該也是一名靚麗的都市白領。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整天無聊,像一隻混吃等死的鹹魚。
“人老了,折騰不動了。”呂慧慧擺了擺手。
何遠不知道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明明之前她還跟何遠說,想要去外面看看。
不過一想到她的年紀,何遠心中又搖了搖頭。
他之前大學的時候,就認識一個女生,是鵬鵬的中學同學,長得可漂亮了。
結果剛畢業,就結了婚,還生了娃,到現在一算,孩子應該都三四歲了。
即便如此,她還是過的那麼光鮮亮麗。
說實話,要不是何遠知道她情況的話,他還以爲這是哪戶富人家養出來的小姐。要是在北京的話,何遠估計覺得她可能是被誰包養了,就跟那個吳什麼波的那個小三一樣,聽說跟了吳七年,拿了三千多萬呢,每天就全世界各地亂飛,住的是一晚上幾千上萬美元的房間,戴的是四百萬一支的手錶。
至於吃的,那就掉了,人家吃一餐,相當於何遠幾個月的生活費。
不過後來,聽說吳扛不住了,要跟她分開,結果人家也應了下來,只是提了個要求,要六千萬。吳先給了兩百萬,然後人家覺得,六千萬太少了,她媽媽直接讓她要十個億。
再然後……再然後,就被報警抓了。
這件事也給何遠提了個醒,你要身家沒個幾百億,就不要在外面玩女人。
遠有強哥,近有波叔,這被敲的,是一個比一個狠。
強哥的京東,至少虧了個幾百億吧。波叔要好不少,也就虧了個幾千萬,不過他名下的公司,受到連帶影響,估計虧個幾千萬是少不了的,而且原本已經拍好,預計春節上映的《情聖2》,也被撤檔,具體上映日期遙遙無期。
作爲簽署合約的波叔,少說要爲此賠償個幾百上千萬的費用。
這還不算啥,更狠的是波叔是今年北京衛視春節聯歡晚會的主持,聽說都已經提前錄製好了節目,結果現在出了這麼檔事兒,北京那邊已經緊急商議,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因爲這個事兒,何遠的微信羣已經炸了。
好些個從事娛樂行業的朋友,都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
這馬上就要過年了,突然出了這麼一檔事兒,堪稱災難。
哦。
有點想遠了。
反正這個事情就是,不要隨便玩女人就行了。
指不定哪個女人給你挖個坑,辛辛苦苦幾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這麼一想,何遠又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要是呂慧慧去了北上廣,以她這個條件,忍不住誘惑,做了有錢人的小三……
“嗯,說到這個事情,其實我最近是有些計劃做點事兒。”何遠道,“這樣吧,到時候我聯繫你好了。”
“你聯繫我?你要做什麼?”呂慧慧一臉狐疑的看向何遠。
“沒什麼,到時候再跟你聊。”何遠擺擺手道。
在呂慧慧這裡坐了一會兒,何遠就開車回去了。
到家後,何遠拿出手機,給老黃打了個電話。
老黃還在學校,有些走不開,何遠就說,正好自己沒事兒,過去坐一下。
老黃給了何遠地址,何遠屁股都還沒坐熱,就開着車去了市裡,加上找路的時間,一共花了何遠半個來小時。
老黃這個學校辦的還蠻大的,進去的時候,就有前臺詢問何遠找誰,何遠抱了老黃的名字,在前臺的指引下,何遠直接上了樓。
到了樓上,何遠沒有找到老黃,隨便拉了個人問了一下,才知道他在開會。
何遠找了個地方休息,順便給老黃髮了個消息,說自己已經到了,過了十幾分鍾,老黃才找到何遠,滿臉堆笑:“今兒真是對不住啊,太忙了,實在抽不出空來。”
“明白明白,忙挺好的,像我,就太閒了。”何遠自嘲道。
“來來來,到我辦公室裡去坐坐。”老黃招呼着何遠道。
何遠跟着老黃,進了他的辦公室。
老黃的辦公室還挺大的,裝修的比較厚重,裡面都是深色的木製傢俱,有一張寬大的辦公桌,一個書櫃,一套沙發,還有一個桌子。
“你要喝什麼,飲料還是茶?”老黃招呼着何遠在沙發上坐下,一邊在桌子底下找了起來。
“水就行。”何遠道。
“那就喝茶吧,我這裡有朋友送的烏龍茶,南方寄過來的。”老黃終於找到了東西,是一個罐子。
他把桌上的茶具洗了一下後,開始燒水,泡茶。
老黃的差距,比何遠可要豐富多了,光是杯子就有兩套。
他先用燒開的熱水沖泡差距,然後將茶葉放進壺中,用熱水沖泡兩次。洗完茶後,老黃再用公道杯分好了茶,遞給何遠一杯,自己用了另一杯。
“你還這有閒情逸致,喝個茶,居然還弄這麼一套東西。”何遠接過茶杯,看着桌子上的茶具,笑了一下。
“哎,這一天天的,就呆在這辦公室裡,也沒啥事兒幹,就只能泡泡茶,消磨消磨時間。”老黃抿了一口茶水,道。
“那還挺好的。”何遠附和了一句。
他以前也買過這樣的茶具,自己在辦公室裡面泡茶。
不過呢,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每次買完茶具之後,用不了多久,何遠就要換工作。
到後來,何遠就再也不買茶具了。
直到回老家之後,天冷了,他纔買了一個紅泥小火爐,又購置了一套茶具,重新享受起泡茶的樂趣。
“對了,你今天來找我,是那件事兒?”老黃放下杯子,對何遠道。
“對,今天正好有時間,就過來跟你把事情敲了。”何遠抿了一口茶水。
說實話,他雖然喜歡泡茶,但其實也分辨不出茶的好壞。
只是覺得,跟超市裡十幾二十塊錢的茶葉相比,口感上確實要好上一些,沒那麼多殘渣,味道也更香甜一點。
“你今兒怎麼這麼有時間了,出了什麼事兒?”老黃有些奇怪。
他是一個人精,自然看的出來,之前的何遠,對這件事兒並不是很在意。
就老黃本人來說,他對這件事兒也不是很急,反正這麼大一個培訓學校,做什麼項目不是做,要不是因爲高中時候的恩情,老黃纔不會浪費這麼多時間。
反正事情已經談的差不多了,老黃也懶得去想那麼多,只等他抽個時間,過去跟何遠把最後一點事情給敲了,剩下的就交給別人去處理好了。
但今天,何遠卻主動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