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房間很小。
不像一般的咖啡廳，是那種開闊的大開間。
而是用隔離板，將屋子隔成了一個一個的小隔間。
好在，隔板與隔板間有縷空的花紋，可以看到隔間裡的身影。
奶茶店裡的人不少，何遠走了幾個隔間，都坐滿了人。
不過看那穿着，基本上都是學生。
何遠東瞅瞅，西瞅瞅，終於在一個隔間裡找到了唐朵朵。
何遠在旁邊的隔間裡坐下，正好能夠擋住唐朵朵的視線。
唐朵朵一個人坐在隔間裡。
她把東西放在一旁的沙發上，拿出了小盒子。
將小盒子打開，裡面放着兩塊蛋糕，看起來像提拉米蘇。
唐朵朵拿起其中一個蛋糕，放在對面，還細心的擺好勺子。
自己拿起了另一塊蛋糕，猶豫了一下，放在桌上。
她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好像在祈禱什麼。
過了一會兒，她才睜開眼睛，拿起勺子，挖了一塊蛋糕放進嘴裡。
何遠心裡突然有點堵得慌。
看到唐朵朵，他好像看到了自己。
算上大學那會兒，整整八年，何遠沒有過過生日。
以前父親還會在生日那天，給他打個電話。
自從開始工作後，何遠很忙，有時候連電話都來不及接。
漸漸地，連電話也沒有了。
何遠經常要填資料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中又大了一歲。
一個人飄蕩在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
當然，也不會有慶祝。
“這裡抽菸的太多了，薰得我眼睛疼。”
何遠揉了揉眼睛，鼻子有些發酸。
他推開窗戶，將隔壁學生抽的煙氣散了出去。
何遠在隔間裡坐了一會兒，一杯檸檬綠茶都要喝完了。
唐朵朵吃完蛋糕，在那裡一邊喝奶茶，一邊低着頭髮呆。
何遠在想自己是不是該離開了。
他實在有些呆不慣這種低矮的地方。
空間又狹小，天花板又太矮。
感覺自己好像被關在棺材房裡似的。
正準備起身，就看到唐朵朵那邊有了動靜。
幾個男的走進唐朵朵那個隔間。
其中一個男的好像認識唐朵朵，和朋友打了聲招呼，就坐到了唐朵朵旁邊。
那男的看起來大概三十左右，長得有點胖，穿着寬大的襯衫，和長出半截的褲子。
他坐在唐朵朵旁邊，感覺就跟美女與野獸似的，讓人想入非非。
唐朵朵往旁邊挪了挪，看起來有些拘謹。
男子和唐朵朵聊了幾句，何遠豎起了耳朵，但一句都沒聽清。
就見唐朵朵臉上有些猶豫，半晌後，她開始收拾東西，起身跟在男子身後。
何遠嘆了口氣。
說實話，這都是他自找的。
但，做事情總不能就做一半兒吧？
將杯底的那點綠茶喝完，何遠起身，出了隔間。
“朵朵，你怎麼在這裡，你爺爺還在找你呢。”
他在走廊上，假裝撞見了唐朵朵，一臉“驚訝”的脫口而出。
男子看起來有些慌張，左顧右盼，好像在找地方。
何遠上前，一把抓住唐朵朵，順帶看了男子一眼。
“這位是……”
“朋友，我們是朋友。”男子慌忙解釋，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朋友？”何遠皺了皺眉頭。
男子看起來也很尷尬。
他一個快三十來歲的胖子，和一個十幾歲的女學生是朋友。
說出去誰信？
“那，那個，朵朵你忙，我們的事兒下次再聊。”
扔下這句話後，男子慌慌張張的往後跑，生怕何遠追上去似的。
何遠很想叫住他，問一下他說的是什麼事兒。
但唐朵朵就在一旁。
何遠最後還是沒有追上去，他拉着唐朵朵，直接下了樓。
“你放開我。”朵朵想要抽手，但是沒有抽回來。
何遠拉着唐朵朵到了樓下。
到了前臺，何遠放開了唐朵朵。
“多少錢？”何遠掏出手機，問了一下收銀員。
“幾位？”收銀員看了何遠一眼，又看了唐朵朵一眼，道。
“兩位。”何遠比了個手勢。
好在，收銀員沒問他們喝了什麼，直接打了個單子。
“你好，一共二十。”
收銀員將小票打出來，撕下，雙手遞給何遠。
何遠掃了一下二維碼，付了奶茶錢。
一邊收起小票，何遠一邊轉身對着唐朵朵。
“你還沒有吃晚飯吧，走，我帶你去吃飯。”
“你想幹什麼？”小姑娘看着何遠的眼神有些警惕。
“對哦，唐老還在家等你。要不，你去你爺爺那兒吃飯吧。”何遠摸了摸下巴。
唐朵朵直接往前走了幾步。
見何遠沒跟上來，唐朵朵轉身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要去哪兒，你說。”
何遠笑了，小姑娘明顯有故事。
別的不說，那個男人她就解釋不清楚。
不過拿這種事兒來威脅小姑娘，何遠覺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
不過，對唐老也算有個交代吧。
何遠沒打算走路過去。
他在路上攔了輛出租車，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唐朵朵坐在後排，將手提袋和揹包抱在胸口上。
上車後，她也不說話，就在後面安靜的坐着。
也不怕何遠把她給買了。
何遠報了個地址。
因爲是在市區，司機只開了幾分鐘就到了。
其實也就是幾個紅綠燈的問題，要是換了平時，何遠直接走路過去了。
掏出紙幣付了錢，何遠帶着唐朵朵下車。
小縣城裡，很多地方還是習慣用紙幣。
別的不說，出租車司機大多數收的都是現金。
上次何遠回來的時候，身上沒帶錢，何遠問師傅有沒有微信支付，師傅弄了好幾分鐘，都沒弄出二維碼，煩躁的讓何遠直接給現金。
但何遠手上又沒現金。
折騰了好一會兒，何遠才把他微信錢包弄了出來，轉賬把車費給付了。
從那以後，何遠身上就一直帶着紙幣了。
來到飯店，何遠要了個包廂。
服務員看了下他們，只有兩個人，說兩個人坐大廳裡也可以。
何遠看了看大廳，搖搖頭，道：“算了，還是包廂吧，我們這是在過生日。”
服務員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好在，這個點吃飯的人不多，店裡還有很多位置。
不然何遠怕是要被人趕出去。
服務員將他們帶進包廂，落座後，何遠將菜單遞給唐朵朵。
“想吃什麼，自己點吧。”
他抽了張紙巾，開始擦拭桌子。
小飯店裡，衛生打掃的不是很乾淨。
每次何遠都要自己擦拭一遍，怕袖子上會沾上油。
唐朵朵拿着單子，沒有點菜。
她看着何遠，問了一句：“你爲什麼要請我吃飯。”
何遠一邊撕開餐具，拿出杯子開始沖洗餐具，一邊道。
“請你吃飯啊？我回來的這段時間，都是去你爺爺家蹭飯。今天你過生日，正好又在街上碰到你一個人，那就請你吃頓飯吧，就當我感謝你爺爺了。”
將紙巾扔進垃圾桶裡，何遠看着唐朵朵道：“不用想的太多，沒有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
唐朵朵咬了咬嘴脣，低下頭，將菜單翻了幾頁。
然後放下。
“點好了？”何遠問了一句。
“不知道吃什麼。”唐朵朵說道。
“想吃什麼就點什麼。”
“哦。”
唐朵朵應了一句，然後點了三個菜。
何遠撓了撓臉，有些犯難。
小姑娘明顯還是有些放不開，點的都是最便宜的幾個菜。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
就像何遠以前藏在電腦裡的小視頻被室友發現了，何遠也會感到很尷尬。
雖然大家都是男人，但這種東西，還是比較私密。
而唐朵朵的秘密，可要比何遠私藏小電影嚴重多了。
沒法，何遠只能親自上陣。
他翻着菜單，挑了幾個菜，在單子下寫下幾個名字。
大約點了六七個菜，何遠才叫來服務員，把菜單遞給她。
“先這麼上吧，不夠我們再點。”何遠道。
“好的。”服務員接過菜單後，匆匆忙忙就出了包廂。
弄完這些後，何遠對唐朵朵道：“你在這兒坐一會兒，我出去一下。”
“你要去幹什麼？”唐朵朵抓着書包的手，緊了一下。
“出去辦點事兒。”何遠說道。
十幾分鍾後，何遠提着一個盒子回到包廂。
唐朵朵還在包廂，看見何遠回來，她好像鬆了口氣。
“去的晚了點，只有這些了。”何遠將東西放在桌上，打開盒子，露出一個兩個巴掌大的蛋糕。
“祝你生日快樂。”
蛋糕不大，只有八寸左右，分三層左右。
何遠不懂甜點，這款蛋糕還是售貨員給他推薦的。
最上面一層是可可粉，中間一層是白巧克力慕斯層，最下面一層是黑巧克力醬與可可戚風。
上面還點綴着巧克力和新鮮水果。
唐朵朵看了眼蛋糕，又看了眼何遠，突然道：“你是不是想追我。”
何遠正在拿着杯子喝水，聞言被水嗆了一下。
“你一個小女生，一天到晚腦子裡都在想什麼。”何遠放下杯子，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不是想追我，幹嘛獻殷勤。”唐朵朵理所當然道。
很有道理，無法反駁。
“如果我說，我只是突然想吃蛋糕呢。”何遠道。
他這倒是沒有說謊，剛剛看到唐朵朵一個人吃蛋糕的時候，何遠也突然非常想吃蛋糕。
他已經好幾年沒吃過蛋糕了，尤其是生日蛋糕。
特別想感受一下那種滋味。
“你一個大男人，喜歡吃甜點？”唐朵朵看了何遠一眼，一臉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