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挺貴的,好幾十一斤呢。”何遠笑道。
何遠在北京的時候挺少吃水果的,除了嫌麻煩,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貴。
尤其是榴蓮和車釐子。
何遠之前路過水果店,看這兩水果挺好看的,就隨便稱了點,嚐嚐鮮。
結果就那麼點塞牙縫的量,稱下來竟然要小一百多,簡直快比得上切糕了。
要是放在老家,簡直是奢侈品,一斤榴蓮,抵得上唐老一個星期的伙食費用。
唐老招呼何遠坐下,自己去了廚房,開始折騰起來。
何遠在客廳裡坐了會兒,閒的有些無聊,就到廚房逛逛,看自己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他這麼大個人了,也不好真看着一個八九十歲的老人給自己做飯。
唐老家的廚房和何遠那裡差不多,面積還行,能同時站好幾個人。
但屋子太矮了,裡面光線不好,灰濛濛的一片,特別陰暗。
唐老沒開燈,就打開窗戶,藉着外面的日光。
他身體不太好,顫顫巍巍的,做菜的時候手一直在抖。
何遠一看,這不行,就對唐老說了句:“要不我來吧。”
“這怎麼行,你是客人,哪兒有客人過來做飯的。去去去,回去坐着,我很快就弄好,一會兒就能吃飯了。”唐老把何遠往外面趕。
“我一個人在外面,太無聊了,這樣吧,我不做飯,幫你洗洗菜總可以吧。”何遠道。
唐老推脫了幾句,最後還是拗不過何遠,只能讓何遠幫忙打下下手。
何遠連忙上前洗菜,摘菜,還藉着“想讓唐老嚐嚐他的手藝幫”這個理由,幫着炒了幾個。
有何遠幫忙,菜很快就做好了。
何遠又主動把飯菜端到桌子上,兩人坐在門口,一邊抽着煙,一邊嘮着嗑。
唐老嘴裡吧唧吧唧抽着旱菸,眼睛卻一直往小道上掃。
何遠注意到唐老的眼神,主動問了一句:“朵朵什麼時候過來。”
“她說今天過來,應該快了吧。”唐老猶豫了一下,道。
何遠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快一點了。
唐老似乎等的有些心焦,主動離開椅子,跑到小道上。
那是他門前唯一一條小路,有人過來的話,他一定能看到。
見唐老有些着急,何遠安慰:“應該快了吧,可能路上有什麼事耽擱了。”
唐老應了一聲,但臉上還是有些憂愁。
兩人又等了一會兒,差不多快兩點的時候,唐老嘆了口氣。
“不等了,小遠,咱兩先吃。”
“要不,您打個電話吧,可能遇上什麼急事兒了。”何遠聽明白唐老的心情。 Wшw★t t k a n★¢O
這就好比他請人陪客吃飯。
陪客的人到了,結果要請的那個人卻一直沒來。
這個時候他心裡恨不得把對方電話打爆,問他到底死哪兒去了,但面上還要笑嘻嘻的去安慰友人。
唐老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道:“孩子她媽覺得,她年紀還小,用手機不好,沒給她買手機。算了算了,我們先吃吧。”
唐老說着,徑直走到桌前坐下,開始給何遠倒酒。
得,唐老這麼一弄,何遠也等不下去了,只能跟着過去在凳子上坐下。
菜有些涼了。
等了一個多,兩個多小時,菜早已經不熱了。
川菜一旦涼了下來,油膩膩的,挺沒有食慾。
“我去熱一下吧。”唐老站起來,端起盤子,就要進廚房。
“不用不用,就這麼吃吧,能吃。”何遠連忙將他攔下來,一邊說着,一邊夾了口菜,放進嘴裡。
“你看,這不還挺好吃的嗎。”何遠道。
唐老還是有些猶豫,這個時候何遠已經站了起來。
他拿了幾個空盤,將幾個大菜盛了一點,放進盤子裡。然後端着幾個盤子,進了廚房。
等他出來的時候,手上是空着的。
“你這是……”唐老見狀,有些疑惑。
何遠解釋了一下:“我留幾個菜,回頭朵朵回來可以吃。”
何遠可知道今天的壽星是誰。
總不能自己這個蹭飯的吃個新鮮熱乎,把壽星丟到一旁吃殘羹冷炙吧。
太不地道。
唐老看起來心情有些不好,一口一口喝着悶酒。
何遠其實挺理解唐老的心情的,說實話,誰被放了鴿子,心裡都不會舒服。
哪怕是親人。
所以飯桌上,何遠一直在找話題,講了自己在北京的事,在工作的事,試圖轉移唐老的注意力。
飯吃完,老人也有些困了。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唐老跟何遠打了聲招呼,回房間睡午覺。
何遠本來也要睡午覺的。
可是老宅子還在裝修,他回去也睡不了,索性到處逛逛。
雖然回老家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何遠很少出門。
他走的最遠的路,就是從家門口,到公交站。
左右不過一兩百米的距離。
這一次,何遠靜下心來,好好逛了逛,發現農村其實也沒他想的那麼差。
路過村頭的時候,何遠看見河岸兩邊的土,都被挖了起來,一根根巨大的水泥管道堆放在崛起的泥土上。
整個河道擴寬了兩倍,印象中以前髒兮兮,連看一眼都嫌髒的河水,現在看起來也十分清澈。
再往遠一點,岸邊已經被推平,鋪上了草坪,綠植,旁邊停着幾輛車,零零散散可以見到一些人在那邊釣魚。
何遠上學那會兒,就聽說這邊在拆遷,這快十年了,終於拆到他們村頭。
往前面五百米左右的村子,已經拆完了,修好了廠房,連公交車站都遷了過來。
以前何遠回老家,要在大馬路上下車,然後走二十來分鐘才能到家。
早上還好,要是到了晚上,一路上黑燈瞎火的,兩旁都是鼓起的墳堆,看起來特別滲人。
要是再刮個風,下個雨,看起來就更恐怖了。
現在好了,只要走幾步路就是公交站,方便多了。
老宅子在城東,城東原本是郊區,這裡有個火車站,魚龍混雜,客流量很大。不過也許正因爲人太多了,所以政府一直沒有開發,連公交車都很少過來。
後來政策方向改了,政府要評優秀旅遊城市。
原本這一帶本來準備拆遷做廠房,現在全部停工,開始做綠化,準備做成城市的後花園。
本來這個方向就朝着成都,隨着這幾年轎車普及,自駕游來縣城的人越來越多,城東的客流量也急劇上升。
何遠吹着河風,站在岸邊,看着草坪上的人家優哉遊哉,突然覺得,在農村裡的日子也不錯。
這裡綠化這麼好,人氣也足,等老宅子修好了,自己建一個民宿,或者弄個農家樂,憑藉這裡的客流量,倒是也能養活自己。
有了這個心思,何遠開始觀察了一下。
河堤旁的草坪修的很寬大,附近也很寬闊,但是一眼望去,連一家小賣部都沒有。
這裡的居民都已經搬走了,雖然附近也有人煙,但不是廠房就是村子,也沒有吃飯的地方。
倒是過了橋,有個新建的商業中心,不過走路的話,要半個來小時。
何遠家距離這裡倒是不遠,走路的話,也就幾分鐘,五百米的距離。
何遠上學那會兒認識一個胖子,家裡是做廚師的。一到夏天,他就推着他的燒烤車,去河邊賣燒烤,一天下來能賺小几千塊錢。
自己好歹有個宅子,總比那個燒烤車有優勢吧?
想着想着,何遠的頭習慣性的開始疼起來。
何遠一巴掌扇自己臉上,職業病又犯了,看到什麼東西第一個想的都是商業商業,自己現在最該做的事,就是丟了這玩意兒。
先把病養好。
在村子裡晃盪了一會兒,何遠開始往回走。
路過唐老家的時候,看到裡面有人,何遠走了進去。
“唐老,你起來了。”一進門,何遠就喊了一聲,通知主人自己來了。
這裡的人都是這麼做。
要找誰,直接跑到別人家門口嚎一嗓子。
要是一嗓子不行,那就多來幾嗓子,沒人應,那就是主人不在家。
“你是誰?”一個小姑娘端着飯碗,從裡面出來。
小姑娘一米六左右,穿着寬大的校服,頭髮紮成了馬尾,樣子看起來有點清秀。
何遠打量了一下小姑娘,猶豫了半天,有些不確定道:“你是……朵朵?”
小姑娘沒說話,只是看着何遠,眼色帶着狐疑。
得,應該是她,沒跑了。
何遠以前倒是見過唐朵朵,不過那時候她還小,在附近的村子裡上小學。
印象中,小姑娘瘦瘦弱弱的,有些沉默寡言,看着很不起眼的樣子。
沒想到女大十八變。
這才過幾年呢,就出落的亭亭玉立,看樣子,以後怎麼着也是個小美人。
見唐朵朵回來了,何遠也不好繼續打擾。
人家祖孫兩團聚,何遠作爲一個外人,自然得留點空間。
“你爺爺還沒醒吧,那我過一會兒再來。”何遠說了這麼一句,轉身離開。
何遠在老宅子裡坐了會兒,陪着張工吹了會兒牛。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何遠估摸着唐老應該醒了,這才起身。
隔了幾米遠的距離,何遠就聽到唐老的聲音。
“你這孩子,回來怎麼也不叫醒我。飯菜都涼了,熱一熱再吃。”
“已經吃完了。”唐朵朵悶悶的回了一句。
“涼的吃了不好,要生病了怎麼辦。過來過來,吃點糖,這裡還有水果,都是我剛給你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