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五分鐘左右,在歸來的瑞嘉娜的指引下,幾人來到了王城宴會廳二樓的一個會客間之中。
這樣的會客間在宴會廳二樓一共有八間,每一間,都有着足夠的面積、豪華的裝潢和超一流的安全措施。
安全措施之中,同樣也包括了隔音效果。
所以在這裡面談事情,根本不擔心被外人聽了去。
即便被抓住了,但威爾豪森侯爵卻顯得相當平靜,就好像,他面對的,不是刻畫在骨子裡的仇敵而是一位許久未見的老朋友一樣。
威爾豪森坐在沙發上,自己給自己倒上了一杯熱茶,然後再給坐在他對面的蘇聞、瑞嘉娜、艾莉……房間裡還多了一個不知道怎麼就跟了上來的米婭。
在最後一杯時,壺中的茶水不夠了,威爾豪森侯爵有些尷尬地放下了水壺——畢竟他既不敢主動站起來去加水,也不敢把水壺遞給對面的幾個人,讓他們之中的一人去加水。
但蘇聞這邊的人,對這些細枝末節是不在意的。他們只想知道,威爾豪森侯爵藏在心裡的那些秘密。
“我們這一系,延續到現在,已經有將近千年的歷史了。”
比馬雷諾帝國的歷史還要長啊……也就是說,系統創造出這些“人類”,是千年之前的事情嗎?那個時候,系統還存在,但是在後來的某一次戰鬥之中,被蘇聞幹掉了。
這段記憶,不管是瑞嘉娜還是蘇聞,都是不知道的。
“家系的傳承到這一代,現在大約還有一百來人,而我,就是權限最高的核心。”
一百來人,跟瑞嘉娜的名單數量差不多。現在看來,瑞嘉娜是真的有點東西的,難怪馬雷諾皇帝對這個女兒,會另眼相看。
威爾豪森侯爵口中的一些詞語,在蘇聞和瑞嘉娜聽來,是沒什麼的,但是對於艾莉和米婭來說,卻比較新奇。
“傳承中最早的記錄,是相當單純的,幾乎沒有夾帶個人感情,只是以相當機械的口吻記述着使命的執行情況。”
“但是從大約六百年之後,也就是距離現在的大約五百年之前,記錄就開始有了變化。”
那個時間點,正好跟蘇聞幹掉系統的時間點重合了啊……同時,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菲陷入了沉睡,蘇聞,雖然沒有記憶,但大約也是在那個時候沉睡過去的……
“雖然沒有具體的描述,但是那些記錄,從最早單純的工作報告,開始轉變成了像日記一樣,記錄我祖輩心情見聞的東西,雖然使命也在記錄就是了……不過,記錄的重點,明顯有了偏移。”
“我在讀取那些記錄的時候,明顯感到了一種……嗯,迷茫。”
“所以我推斷,賦予我祖先生命與能力的那位造物主——也就是你們口中的‘系統’,已經被消滅了。”
沒了系統的強制限制,這些系統造物們也就失去了指令。
但是由於高度擬人,又生活在人類社會,所以這些系統造物們,便覺醒了“人格”,有了自己的思想和感情,開始像真正的人類那樣活着了……
還是說……這些“系統造物”們,本來就是由人類改造而成的?
在場的,除了艾莉之外,大都猜到了點子上去,表情都有些嚴肅起來。
“是啊,大約五百年前被我幹掉了。”蘇聞承認了這個事實,平靜地說道:“只是具體細節和理由我記不住了……”
也就是說,在場衆人之中,沒有一個人,曾經直接接觸過“系統”……或者說,沒有那段記憶。
在一陣沉默之後,威爾豪森侯爵,開始講述起了自己的經歷。
自他記事以來,他就感覺到了骨子裡的“使命”,但是,他對這種使命,是始終抱有疑問的。這樣的疑問,從他學會思考的時候,就已經存在的。
和人類的終極問題“我是誰?我從哪兒來?我要到哪兒去?”一樣,年輕的威爾豪森,也產生了相同的疑問,即便是,他的心底,已經有“系統”提前給他設置好的答案。
“你是‘系統造物’,是被‘系統’創造出來的,你要去殺掉那名穿越者。”
抱着這種答案,威爾豪森開始了思考。
在繼承了最高權限之後,威爾豪森侯爵的思考更加頻繁了起來。
自己與別人的差異,也在之後的某個時間點被他發現了。這種發現,同樣加劇了他的思考。
與普通人不一樣的超常能力,也被他發現到了。
比如,剛纔所展現出來的速算能力。
除此之外,威爾豪森侯爵還有着修改與轉移比他級別低的系統造物能力的力量。也就是說,即便是有了自我的人格,但是那些人,那些親戚,那些與威爾豪森同爲系統造物的人們,也必須聽從威爾豪森侯爵的命令。
幸好,這一族羣每一代的最高權限者,都不是什麼壞人。
畢竟在得知了這些真相之後,幾乎每一名核心,都成爲了一名思想者,思考他們“人生”的意義。
而威爾豪森,或許是因爲從前人的記錄中得到了什麼啓發,在很小的時候,就想通了這件事——既然我們跟人類一樣,那爲什麼,不能把自己當成人類,像人類那樣活着呢?
所以威爾豪森侯爵,憑藉着自己與生俱來的“天賦”,開始研究起了魔法技術來。即便是有着速算能力、耐心等天賦的加成,但在技術思維上,他與普通人,也是差不多的水平。
這樣就導致了,他的研究效率,是別人的好幾倍。所以,失敗的案例和成功的案例數量,都超越了常人,但兩者的比例,卻是差不多的。
這也是打消蘇聞和瑞嘉娜疑慮的一個細節。
在威爾豪森這一代,就他本人來說,骨子裡的所謂“系統的命令”,幾乎徹底失效了。
這樣的思想,也傳遞到了大部分族人之中。
但還是有少部分族人,依舊忠實地執行着這樣的命令的。
造成這種差異的原因,威爾豪森侯爵將其歸結爲“個人性格”的不同。
“那麼,阿瑪爾……”
“阿瑪爾,遇到你們了嗎?”
蘇聞默默地點點頭。
威爾豪森流露出一股悲傷的情緒,唏噓道:“哦,這樣啊……阿瑪爾,跟她的母親,就是我所說的,忠實執行使命的那個羣體……”
這個羣體的共同的特性,就像威爾豪森之前對阿瑪爾的評價一下,性子頑固、認死理。
實際上,這個羣體,曾經也思考過威爾豪森曾經思考過的答案,但是,他們卻沒有像威爾豪森一樣,看到過核心記錄,所以,在思考無果後,他們接受了系統給予的答案。
那就是,找到那名穿越者,並且殺死對方。
這樣的羣體,一直存在着,但是每一代,脫離了核心羣體,都是無疾而終。直到阿瑪爾這一代……因爲,在這一代,那名穿越者——也就是蘇聞,醒了過來。
與之相反的,還有另外一個更大的羣體,也就是現在威爾豪森的整個家族。他們,接受了威爾豪森、或者說威爾豪森之前五百年來一直傳承下來的思想。
那就是,作爲人類,生存下去,生活下去。
像人類一樣,擁有感情,擁有理想。
用有感情……
這也是蘇聞,現在的理想。
而距離實現這個理想,似乎不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