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將馬車寄存在了旅店中,租了兩匹擅走崎嶇山路的本地馬匹。由於天色尚早,所以路上也並沒有人注意到,蘇聞背在身後的一個大包裹。
包裹之中,自然就是艾莉的繭了,帕梅拉雖然好奇,但也沒有多問。
昨天還是晴朗的天氣,不知怎麼的,到了今天,就突然有些陰沉,遠處的山中,還有一片片未散去的山霧,讓帕梅拉的心情,實在是好不起來。
前往廢村的路,與他們前往山谷的路並不重合,這一路上,也沒有遇到多少冒險者或者魔物。這一路上,只有胯下的馬蹄聲和林間的鳥叫,讓這趟旅程顯得不那麼沉悶。
“沒想到你的騎術這麼好。”蘇聞閒的無聊,主動找帕梅拉搭話。
“那是自然。”帕梅拉覺得自己有些被小瞧,開口道:“我,也是年輕過的。”
蘇聞覺得自己,彷彿從這句話中,聽出了一絲滄桑感。
也是,即使是這樣的一個老嫗,也有年紀輕輕風華正茂意氣風發的時候,但是人,都會無可避免地老去,不論什麼地位什麼實力,同樣逃不過時間的手掌。
“你有孫子之類的嗎?”
帕梅拉鼻子噴出一口氣,忍住了想打蘇聞一頓的衝動,一字一句道:“我沒有過婚姻。”
“所以就是沒有啊?”
“我都說了我沒結過婚!”
“沒結婚和沒子嗣也沒啥衝突的啊。”
帕梅拉乾脆閉口不言,加速前行。
蘇聞回過神來,才發覺剛纔自己的問題似乎有些失禮,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追上了帕梅拉,道了個歉,說了幾句好話。
這幾句對話也算是打開了兩人的話匣子,帕梅拉似乎被蘇聞挑起了話頭,在一路上,講述着自己年輕時候的事情。蘇聞也津津有味地聽着,這一路,倒也顯得不那麼無聊了。
在翻過一個山頭之後,兩人終於看到了預言之中所謂的降臨之地。
遠遠看去,只是一處普通的山谷罷了,谷中有一條河緩緩淌過,但由於地勢險要,所以這裡並沒有定居的村人。
即使以前有,大概也因爲上一次的魔物降臨,而搬到了薛頓城之中吧。
“你看得出來,這裡有什麼異常嗎?”蘇聞問道。
帕梅拉搖搖頭道:“什麼也看不出來,需要下到山谷中。”
“哦。”蘇聞聞言,便下了馬,把繮繩拴在一旁,從馬揹包裡掏出一面醒目的橙色旗子,插在了樹上。然後就揹着艾莉繭,一個跳躍,落了下去。
帕梅拉可沒有蘇聞這麼矯健的身手,只得騎着馬,慢慢地下了山。
整個山谷裡只有嘩啦的流水聲和偶爾傳來的鳥叫,看上去,只是一片普通的山谷罷了。可惜,這一片寧靜祥和的山谷,在不久的將來,就會成爲魔物的巢穴。
蘇聞觀察着山谷的環境,不知道是心理暗示還是其他原因,他總覺得,這裡有點奇怪,但是具體奇怪在什麼地方,卻又說不上來。
帕梅拉下馬之後,便開始使用神教祭祀的技能,探查着周圍,蘇聞隱約可見帕梅拉身上散發出的微弱白光。
幾分鐘之後,帕梅拉呼出一口濁氣,皺眉道:“情況,似乎比想象之中要糟糕一些,這裡的氛圍,已經開始向魔巢轉化了……周圍的魔力之中,充斥着的氣息,與魔物極爲相似。”
難怪背上繭的生命律動又強了一些,大概,艾莉很享受這樣的環境吧。蘇聞如果轉頭的話,就能看到隔着行囊,一縷一縷的魔力正在被艾莉吸收着。
忽然,蘇聞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一拍大腿,也吸引到了旁邊帕梅拉的注意力。
帕梅拉連忙問道:“怎麼了?有什麼發現嗎?”
“有。”蘇聞的表情卻有些嚴肅:“忘了告訴你,上一次的魔物降臨,我是在現場的。”
果然?!帕梅拉頓時將腦中的幾個推測再次推敲了一番,先不論蘇聞的身份是什麼,但蘇聞,一定是與上次的魔物降臨有關的,而那個少女,應該也是受了魔物降臨的影響。
這麼長的時間,都沒有目擊魔王的報告,難道,艾莉,就是那個魔王?不,不對……魔王怎麼會被伊登打敗……
不過很可惜,帕梅拉腦中的推斷,大多都是錯的。
“這環境的氛圍,與廢村之中,魔物降臨之前的氛圍,有八分相似。”蘇聞說道:“這種程度的氣氛,大概要不了幾個小時,那魔物,就會降臨了吧。”
“什麼?”帕梅拉難免會產生疑問:“可是預言上說,起碼還有大半個月,纔會降臨。”
“預言與現實,你相信哪個?”
一句話,讓帕梅拉閉上了嘴,仔細思考起來。她並不是一個反智主義者,預言再怎麼靈驗,也終究只是預言,她所要面對的,只有現實。
“我建議,我們還是先離開比較好。”思考了良久,帕梅拉開口道:“爲了安全起見,我們需要通知薛頓男爵做好防衛,同時,也要將這個消息趕快遞交給皇帝陛下。如果真的是上級的魔王,那麼我們……哦不,我,大概是走不了了。說實話,我也並不認爲你能完好無損地離開這裡。”
帕梅拉說的中肯,因爲人類的極限,只是鑽石級,大多數天才強者,也只是處於鑽石初階,達到鑽石中階的人類,歷史上只有三位。而這些魔物,它們的極限,是人類無法仰望的。
傳說級的設定,就是因爲這些魔物與巨龍。
巨龍在現在雖然非常少見了,但魔物依然存在。
之前魔物降臨之中的,大約有三分之一,都是處於傳說邊緣的魔王。
“就這樣走了的話,伊登的事情怎麼辦?”
假如現在離開的話,又找什麼樣的理由,來僞造伊登的死亡呢?如果藉口魔王,那麼魔王又是什麼樣的魔王呢?如果被問起細節,那要怎麼回答?裝不知道嗎?以帕梅拉的身份與實力,其他人會相信嗎?
“抱歉,雖然很遺憾,但是。”帕梅拉堅定道:“我還是認爲,周邊居民的生命安全,比較重要。”
不愧是神教祭祀!蘇聞對這個老嫗有些肅然起敬的意思。這位神教祭祀,並不是一些戲劇故事之中的反派神棍,而是一名真正的神教信徒。
“你還有五秒鐘的時間,離開這裡。”頓了頓,蘇聞突然開口。
“什麼?!”帕梅拉沒明白蘇聞的意思。
“好了,時間到。”蘇聞無可奈何地聳聳肩,然後說道:“因爲那傢伙,已經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