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洛千淮笑了起來:“先前我還想着,出嫁之日少了孃家兄弟送我上轎,你回來得倒是正好。”
“怕是輪不到我。”洛昭的面上露出了笑意:“阿姊難道還不知道,阿兄今日也在?”
洛蕭回來了?這個洛千淮還是真的沒想到。
“他不是跟着段泉段老先生四處遊學去了嗎?便是我,也有數月沒有收到他的信了。”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剛剛纔看到他,還沒來得及說上話呢。”
二人說話之間,蘆兒便端了些吃食送進來。東西不多,五六個小巧的餃兒,一口就能吞下一個的那種,還有一小碗紅豆羹,加了少許糖,也是幾口就能吃盡。
“大娘子勿怪。”蘆兒笑眯眯地說道:“今兒娘子得坐一天,吃得多了怕是多有不便,所以多少都得委屈一下。”
洛千淮也不計較,三口兩口把東西吃了個乾淨。妝娘爲她重新上了口脂,時辰就差不多了,自有喜婆上前攙了人,將她送至正房,拜別父母。
女兒好不容易嫁入高門,雖然聘禮比自個兒先前預想的差了不少,但是考慮到來日方長,景淵也想盡力跟女兒搞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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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就更不用說了,還指望着日後洛千淮幫着阿芩覓一門好親事,自然也不會想要惹她不痛快。
所以這會兒端坐上首的,就只有景淵一個人,中間的供桌上,則掛着文蘭的畫像,還擺了香爐跟供品。
洛千淮進了正堂,果然看到了許久未見的大弟洛蕭。他比她高出了一大截兒,穿着一件竹青色的儒生袍,面上掛着溫潤的笑意。
洛昭正站在他的身旁,阿芩正緊緊地抓着洛昭的袍袖,顯然對於這個忽然冒出來的便宜阿兄,極爲喜歡。
見到洛千淮進來,所有人都覺得眼前一亮。她本就生得極美,換上了盛妝華服,更是光采奪目,這裡站的雖然都是親近之人,也都沒有誰見過她這副模樣,一時間都看得呆住了。
洛千淮恍若未覺,先漫步行至案前,爲這具身體的母親上了一柱香,然後才向景淵盈盈地拜了下去:
“女兒,拜別阿翁。”
景淵今日的心情極好。兩個兒子都回來了,長女又即將成爲襄侯夫人,正是志得意滿之時,當下便依例開口訓誡道:
“克勤克儉,事夫以謹,無違翁姑之道.呃,對了,你沒有翁姑,這條可以省了。”
“那個事兄伯如事乃父,事嫂如事乃母.啊,爲父又忘了,襄侯並無兄弟,所以自然也沒有阿嫂那行了,就這樣吧,記得事事都聽襄侯的話即可,不得自作主張,以免惡了夫婿。”
洛千淮暗自翻了個白眼,口中隨便應了聲“是”,也不待景淵發話,便自行站了起來。
喜婆上前,爲洛千淮蒙上了紅綃織金線的蓋頭。洛蕭作爲年長的兄弟,此刻就半蹲了身子,將洛千淮背了起來,邁步向外走去。
“新娘出門了!”
一聲高呼,門外的鞭炮聲劈里啪啦地響起來,將門外簇擁着看熱鬧的衆人的叫好議論之聲,蓋過了大半。
世界在震耳欲聾的喧囂聲中,漸漸地停滯下來,變得有些不大真實。所以她是真的是要與人成親了,從此與這個從陌生到熟悉的時代,產生了真正意義上的交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自欺欺人,把這裡的一切都視作一場大夢,一個遊戲。
洛千淮坐着轎子被顛了一路,直到鞭炮聲再度響起,轎廂穩穩地落到了地上,方纔由那種虛幻的迷茫之中,清醒了過來。
她緊緊地握着手中的寶瓶,聽到外面喜婆的聲音:“侯爺好箭法請侯爺踢轎門!”
這本是一個再正常也不過的婚禮程序,墨公子做過之後,她便可以下轎了。
然而洛千淮卻並沒有等到那隻本應伸進來的腳。
轎簾在喜娘的驚呼聲中,被一隻修長如玉的手撩了起來。
“侯爺不可啊!”那喜婆因爲驚訝,聲音拔高了不少:“您該先踢轎門方可接新人下轎,以彰侯爺威嚴,亦顯新人千依百順!”
墨公子已經拉住了洛千淮的手,將她慢慢地向外扶,口中則淡淡地道:“夫人與我乃是敵體,並無尊卑上下之分。”
那喜婆還待再說,卻被人在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她愕然回頭,就對上了一雙凌厲至極的眼,瞬間便汗流浹背,馬上就忘了剛纔的堅持,三步並作兩步地追上了洛千淮二人,高聲道:“新娘跨馬鞍,一世保平安~”
“新娘邁火盆,旺財又添丁”
洛千淮抱着寶瓶,穩穩地跨過了馬鞍跟火盆,進入了宣平坊的襄侯府,越過了站在兩側前來觀禮的賓客,進入了正堂。
因着蓋頭是紅紗所制,所以可以模模糊糊地看清外界,不至於兩眼一摸黑,所以洛千淮也能隱約辨出堂上站着的人。
本以爲以墨公子現在的低調處事,今日應該門庭冷清纔是,沒想到來的賓客還真不少,其中不乏身份高貴之輩。
站在最上首身穿玄紫色袍服不怒而威的男子,臉形跟眉眼都與霍瑜有些相似的,應該就是大司馬大將軍霍炫了。
除了他之外,還有丞相辛賀,御史中丞欒和,大農令樓智平,以及其他不少官員,洛蕭的老師段泉也在其中,正笑吟吟地看着站定在她身側的墨公子,面上滿是欣慰之色。
對了,她怎麼忘了,這人跟段泉是有舊的,當年還爲了洛蕭特意寫了薦書來着。所以大弟跟着段泉回來的原因,似乎也不用專門再問。
穿着一身紅色喜袍,面傅厚粉頭戴紅花的司儀一開腔,洛千淮立即便聽了出來,這位不是別人,正是衛蒼。
“吉時到,新人拜堂!”
墨公子父母高堂已然過世,且又是頂着謀逆的惡名而死的,所以這會兒上首的位置上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洛千淮只管跟着衛蒼喊的口令,隨着墨公子步調一致地做下去,很快便完成了夫妻對拜,又扯着紅綢的一角,跟着墨公子一起被送入了洞房。
宣平坊的襄侯府只有兩進,洞房就在方纔拜堂的正堂側面,統共也沒有幾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