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這一點,洛千淮便笑容滿面地開了口,目的很明確,就是轉移話題:
“公子此次前來,不知有何要事?”
墨公子慢條斯理地嚥下了口中的粥,放下調羹又取茶水漱了口,方纔開口道:“你外祖父明日便可到達長陵。”
這話沒頭沒尾的,洛千淮本能地點了點頭,就聽見衛鷹在一旁補充道:“收到公子傳信的當日,我便派人尋到了令外祖父。當時他與令祖一家起了齟齬,雖然身手仍在,但到底年紀大了且寡不敵衆,被我派去的人及時救下,又安排了馬車送回來。”
洛千淮對這個便宜外祖父本沒有什麼感情,但對方到底是爲了尋她們姐弟才大老遠地跑到壽泉裡的。大父一家是什麼人她再清楚不過,外祖父必然是查清了往事,激憤之下才會跟他們對上。
若不是墨公子的人及時出手,老人家在這麼冷的天氣受了傷,就是不死也得大病一場。
洛千淮斂去了面上的笑意,鄭重地對着墨公子與衛鷹分別行了一禮:“多謝公子,多謝衛營主。”
Wшw ★тт kan ★c ○ 墨公子擡眸:“我說過了,你我之間,不必這般見外。”
他都如此說了,衛鷹更不敢擔她的謝字:“我等皆是聽公子之命行事,洛大娘子用不着客氣。”
“無論如何,這份情我記下了。公子若是有什麼需要屬下做的,儘管吩咐。”洛千淮說着坐了回去,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若是隻爲了傳遞這則消息,還用不着公子親自跑這麼一趟吧?前幾日我還聽說,公子不便離開西京,此次爲了這等小事就來長陵,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誰說不是呢?”衛鷹當即應和道:“公子一聽說”
“啪”的一聲輕響,打斷了他的話頭。洛千淮與衛鷹轉頭看時,卻見一向雲淡風輕舉止有度的墨公子,竟然將手中的玉箸擲於盤中,似乎對某人相當不滿。
“衛鷹。”他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我昨日交代的那件事,現在做到什麼程度了?”
衛鷹一頭霧水:“公子,那件事已經佈置下去了,但是要想見效,至少需有半月光景.”
“可我最遲明日,便要看到結果。”墨公子慵懶地以手托腮:“有問題?”
衛鷹看看自家主上,又看看洛千淮,猛地跳了起來:“公子,我這便回去加緊調派人手,保證按期把東西給您送過來!”
墨公子仍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並不置可否。衛鷹卻像火燒屁股一樣,連跟洛千淮道別都忘了,飛快地衝出了屋子,轉瞬就不見了。
看來公子那邊,是真的要有緊的急事。
洛千淮看了看對面案几沒動幾口的食物,暗暗地爲衛鷹打抱不平。
攤上這麼個黑心的BOSS,沒日沒夜地加班不說,連早飯都不讓人好好吃完,更不知道有沒有年終獎可發。
她一邊想,一邊夾起了一個灌湯包,在陳醋碟子裡醮後送到口中,感受那鮮甜的湯汁,緊實彈牙的肉餡與麥香勁道的外皮結合起來的滋味,陶醉地閉上了眼睛。
她自然看不到,一雙黑如點漆的星眸正一瞬不瞬地注視着她,其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墨公子是講究食不言的。一直到二人用餐完畢,星九進來收拾好換上了茶水,墨公子才主動提起了方纔被打斷了的話題。 “不羨仙的事,我已知道了,實在出人意表。”他說道:“洛大娘子首創了消費稅,當真是驚才絕豔。”
“咳咳。”洛千淮被茶水嗆到了。她沒辦法實話實說,自己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借用了行之有效的經驗,只能隨口搪塞:
“屬下平時喜好胡思亂想,也不知道哪一處打動了霍大人,讓他樂於採納了呢?”
墨公子昨夜不顧衆人阻攔執意要來長陵邑之時,本是擔心洛千淮在霍瑜那兒無法全身而退。
那個人是有那麼一股子執着勁兒的,對洛千淮既然生出了別的心思,就肯定不會輕易放手。
之前他把那場註定的劫殺安排在長陵邑外,就是想給他找些麻煩。當然了,以霍家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並不可能傷筋動骨,只是讓他沒心思放在別處罷了。
至於如何能令人徹底斷了念想,墨公子心中也已經有了計較。
沒想到他還什麼都沒做,洛大娘子就毫髮無損地出來了。非止如此,還提出了那麼巧妙的計策,生生地解了不羨仙之困,把整局棋都盤活了。
說實話,彼時他授意朱娘問策於她,只是隨口一說,並不是真的有什麼期待。
此酒風頭過盛,留在他手中並不是什麼好事,反而會引起多方關注,說不定就會把明月樓的老底都揭出來,不利於再暗中行事。
所以當時,他已經下定決心要舍掉了它,至於洛大娘子因此損失的分紅,他也想過要通過別的途徑償付。
只是洛大娘子再一次讓他刮目相看。之前她武功驚世,醫道精深,其實都是小道,但這一次卻不一樣。
消費稅的提出,表現她在經世濟民的大道之上,亦有遠見卓識,早就脫離了普通人才的範圍,與那同樣精於此道的大農令樓智平相比,似乎也不遑多讓。
洛千淮只覺得今日的墨公子有些奇怪。明明好好地說着話,忽然就閉了口,一雙鳳目微微眯着,不停地在自己臉上身上來回打量,看得她還以爲自己臉上沾了湯汁,還特意取了帕子擦了好幾遍。
“公子可還有什麼事嗎?”她忍不住發聲問道。
墨公子眸色微沉,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
“你覺得霍瑜此人如何?”他問道。
“有能力也有魄力。”洛千淮如實說着自己的觀感:“就是爲人有些剛愎自用,聽不進別人的話。”
“我問的不是這個。”墨公子微微嘆道:“聽聞他對你有淑女之思.你是如何想的?”
洛千淮本就憋着氣,見墨公子動問,趕緊向他吐嘈:
“且不說我們三觀不合就不是一路人,只說他都已經娶妻了還肖想良家女子,屬下又怎麼可能答應。”
墨公子眸光微閃,脣角微微提起一抹笑意,轉瞬又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