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遠仁高興,餘偉文比他更高興,兩人端着酒瓶子開開心心,很快喝成哥倆好,談天說地儼然忘年交。
姚衣酒量過關,但沒有陪他們多喝,因爲用餐前已經付過餐費,所以吃到七分飽後姚衣便腳底抹油,先走一步。
魏遠仁有社會經驗,餘偉文身體壯實,不用擔心他倆會在自助餐廳喝出事兒,與其幹坐在這兒看他倆吹牛,不如先回去洗漱看書,等着接小米萌下班回家。
爲什麼要接米萌下班?
這個問題姚衣沒有深入思考,反正要去看書,順路嘛。
剛坐上出租車,褲兜裡響起鈴聲,姚衣臉上沒有表情,但心裡有點不爽,尋思着要是陌生號碼就給掛了,下次再印宣傳單得讓餘偉文去掉自己的號碼。
沒想到取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李鳴,他打電話過來幹嘛?兩週沒見,甚是想念?
姚衣笑着把手機舉到耳邊,喂了一聲。
“姚衣,你有空沒?”
電話另一頭傳來的聲音十分消沉,讓姚衣收起笑意。
“有空。”
“嗯……”
姚衣聽見沉重悠長的呼吸聲,應該是李鳴在深呼吸,但他遲遲沒有說出下文。
“怎麼了?出事了?說話啊,你現在安全嗎?如果不方便說話,咳兩聲。”姚衣無視了出租車司機的怪異眼神,一邊問一邊努力回想,記憶中李鳴沒出過事,難道是自己無意中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李鳴明顯愣了一會兒才做出迴應:“安全啊,呃,你別想多了,我就是有點鬱悶,想喊你出來聊聊天。”
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是把米萌的腦補神功給學來了。
姚衣自己咳了兩聲緩解尷尬,問:“你在哪?我現在過去。”
“博斯咖啡廳。”李鳴回道,“順路給我帶點鴨脖,要麻辣的,越辣越好。”
“行。”姚衣答應得很爽快,但忍不住搖頭,在博斯咖啡廳啃鴨脖,虧他想得出來。
接掌大權之前,姚衣也曾是博斯咖啡廳的常客,博斯咖啡廳的取名就挺有意思,是BOSS的音譯。雖然裝修格調是小清新風格,但運營方式是純正商業路線,店老闆眼界廣闊,目光長遠,開店幾年後把咖啡廳分爲上下兩層,下層是咖啡館,上層重新設計裝修,給商務人士和創業者提供更爲友好的環境。
這步棋相當超前,09年,阿里巴巴員工出資創辦的貝塔咖啡纔剛成立,天京中關村的車庫咖啡還要再等兩年纔會聲名鵲起,能在此時想到爲早期創業者提供廉價的開放式辦公場所,不可謂不聰明。
沒記錯的話,再過幾年,博斯咖啡廳的創業孵化區成爲尚京創業者,尤其是互聯網創業者聚會溝通的首選場所,因爲大家都知道,這家咖啡廳臥虎藏龍,不僅有想法獨特的創業者,還有財力雄厚的投資者,而博斯咖啡也靠着人脈資源配對,成爲資本與項目的鵲橋,大獲成功。
雖然現在的博斯咖啡廳還不像以後那麼牛掰,但也是個逼格極高的正經地方,換個生面孔擱那兒啃鴨脖,指定給“請”出去,也就是人家老闆認得李鳴姚衣,纔會裝作沒看見。
四十分鐘後,姚衣提着一袋變態辣鴨脖出現在博斯咖啡廳門前,欣賞幾眼過道兩側的鮮花綠植後,徑直走向李鳴。這傢伙沒像平時那樣翹着二郎腿,卻像個小姑娘似的縮在單人沙發裡,神情頹廢,滿身喪氣。
姚衣把裝着鴨脖和手套的紙袋拋入李鳴懷中,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小老弟,你是怎麼回事?”
李鳴看看鴨脖,又看看姚衣,長嘆一聲,不答反問:“你最近怎樣,上次你說的實驗班,弄成沒?”
“當然成了,老楊和他堂妹幫了不少忙。”姚衣邊說邊打量李鳴,這貨身上沒有臭味,髮型乾淨整潔,但上衣褲子明顯已經幾天沒換。
“真佩服你。”李鳴由衷說道,“上次吃燒烤的時候,我就跟老楊說,你一定能做成你想做的事。唉,我就不行。”
“男人怎麼能說自己不行?”姚衣又拍拍他的肩膀,揮手招來咖啡師,一般人想喝咖啡得到吧檯點單付錢,但姚衣不是一般人,偶爾享受特殊待遇也不錯。
因爲時間不早,姚衣沒點咖啡,要了一杯果茶和一杯檸檬水,坐到正對着李鳴的單人沙發上,問:“你是不是離家出走啦?”
“對,呃,你怎麼知道?”李鳴詫異道,“我沒跟別人說啊,我爸死要面子的,也不會往外說纔對。”
“我看出來的,你愛乾淨,除非沒有衣服換,不然不會一套衣服沾油沾灰都不換。”
李鳴很感激姚衣沒有嘲笑他的狼狽,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苦笑道:“沒錢買新的,我這兩天都住網吧包廂,吃飯洗漱全靠以前辦的會員卡。”
“不至於吧。”姚衣着實有些吃驚,“你刷臉也能住六星級酒店啊?”
“不行,哎,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嘖……”李鳴撇了撇嘴,很是鬱悶,“你知道,我不喜歡我媽給我選的這個專業,真的太無聊了。我想搞電競,棒子那邊電競產業非常發達,我看了一篇報道,說五年前電競產業在棒子那邊的年產值突破四十億美元,現在咱們這邊也在起步,我覺得吧,要做就得趁早,所以,我就跟我爸商量,我說能不能讓我一邊讀書,一邊做自己的事業。”
“然後?”
“哎,他剛聽我說的時候還挺高興,結果我一說我對電競感興趣,他就大發脾氣,哎,他覺得電競就是玩遊戲,以爲我是想找藉口玩遊戲。不管我怎麼給他解釋,他都不信。”
“然後?”
“然後,我就說,人家姚衣都能退學工作,爲什麼我不能做自己的事業。他說姚衣是姚衣,你是你,你要是學姚衣,一分錢不拿去外面闖,保準餓肚子。”
李鳴學的惟妙惟肖,讓姚衣搖頭失笑。
“再然後呢?”
“再然後……”李鳴扶着額頭,萬分痛苦地說:“我發現他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