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衣好難得回家一趟,可給老媽樂得,只恨不得讓傭人把家裡珍藏多年的老參鹿茸都拿出來燉了湯。
姚衣掐指一算,自己怕是得被活活補出病來,趕緊勸阻,這才只簡單的做了八菜兩湯。
今夜姚起本有個可去可不去的飯局,聽聞姚衣回了家,他便把飯局推了,回家吃飯。
因爲姚起當過兵的緣故,姚家的飯桌上素來講究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
不過幾口飯菜下肚之後,反倒是最講規矩的姚起先打開了話匣子,“姚衣,我聽說你買車了?”
姚衣點頭,“對。”
“家裡不有車嗎,你用不着單獨買一輛吧?”
“家裡的車都太招搖,不適合我。我現在創業初期,暫時不需要用豪車來彰顯身份。低調做人,高調做事。”
姚起問,姚衣就答,但面對父親,他下意識進入另一種狀態,話語裡習慣性的如二十年後的自己那般講話。
姚起品味着姚衣的八個字,重複一遍,“低調做人,高調做事。有點意思。說說,你打算怎麼高調做事?”
姚衣並未急着提截胡連家的事,轉而提到出版教材。
這頓飯就在父子倆簡簡單單的一問一答中過去。
姚起對姚衣兜底十萬冊,首印二十萬冊這事不置可否。
在他看來這都是細枝末節,不過內容是教材,而不是那些不明就裡的小說,倒讓他分外滿意。
“說吧,你有什麼打算?你看起來倒是信心十足。”
餘偉文都能看出姚衣的鋒芒畢露,何況姚起,不過父子倆都很沉得住氣,沒在姚衣老媽面前真個談正事,而是直到健身散步之後,父子倆回了書房,姚起才主動問道。
姚衣點頭,“我心裡是有譜了。但在做出最終決定之前,我認爲應該聽聽爸你的意見。”
姚起微微搖頭,“這不好,掌舵人應該更相信自己。我給你五千萬,自然由你全權支配,無論是賺是虧,我都不會多加干涉。喜歡聽別人的意見是好事,但你應該更有主見些。”
這就是姚起,明明歡喜得緊,卻總吝嗇自己的誇獎,並逮着機會就想敲打姚衣。
曾經年少情況時,姚衣往往被姚起這些話弄得心生不忿,併產生種感覺,認爲自己再怎麼努力也很難讓他滿意。
但時過境遷,如今姚衣卻知道這正是父親表達關心的方式,他在自己面前披上嚴厲的外殼,是爲了讓自己更快的成長。
“爸你說這個我明白,但不管是五千萬,還是五個億,它總是錢嘛,能賺,爲什麼要虧?別人的意見我的確沒必要聽太多,但爸你這麼多年打拼,經驗上不是我能比的。你的知識本來也是我可以利用的資源,我爲什麼要故意去走彎路呢。”
姚衣看似在反駁,但又不是反駁。
姚起愣了有十幾秒,突然笑了,“你個臭小子,歪理真多。”
姚衣也笑。
“所以你出版那個教材,其實是你的佈局?高調做事的佈局?”
笑過之後,轉入正題,姚起果然目光如炬,一眼識破姚衣的算盤。
姚衣點頭,“是的,在我看來,將來的企業可以統一歸納分爲兩種大類。一類是隻服務於別的企業,另一類則是需要服務於所有消費者。我想做的事情,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會服務於普通消費者。所以如果我作爲這個企業的掌舵人,同時又擁有相當的名氣,在普通消費者心目中有一個人設,這對前期推廣企業會有很大的益處。”
姚起雖依舊不知道姚衣打算做什麼,但卻又分析到另一個層面,“將自己暴露在公衆視野下,是一柄雙刃劍。”
姚衣點頭,“所以我先給自己起一個優秀的英語教師人設,高調的做成這個事,給自己定下個基調。”
“你到底打算做什麼?”
“做網站。”
“哪方面。”
“地產資訊、公衆交易平臺、信息發佈平臺。”
“這個我知道,盈利模式很單調,不是個好行業。”
姚衣點頭,“目前的確是這樣。但網站只是個開端,地產交易這樣的大宗生意不同於網購,終究要落實到線下門店,才能給客戶以安全感。”
“所以你是想先做網站,然後轉攻線下?這也沒什麼意思吧,尚京最大的幾家中介大股東我都認識,所有人資產加起來不足十億。”
“但如果有那麼一個企業,可以吃下全國近半數城市裡的近半數交易市場呢?”
“怎麼可能!房屋中介是個地緣性極強的行業,不可能有這種龍頭。”
姚衣舉起自己的手機,揚了揚,“二十年前,爸你還在用磚頭一樣的大哥大。十年前,我還在用BP機。三年前,我們的手機還只能簡單的開開網頁,但現在卻已經能打開QQ聊天。十年後,不,五年後消費者甚至可以在手機上選房子,然後再聯繫線下門店看房並完成交易。只要有足夠雄厚的資本力量,所謂的地緣性終究會敗倒在這個東西上。”
姚衣又指了指桌上的手機。
姚衣不能告訴老爹自己是重生者,他只能用這種似是而非的方式,去勾勒一個看似宏大的未來。
有米萌的前車之鑑,他不能給父親把話說得太細緻。
但他失敗了,姚起終究不是餘偉文那種小年輕,聽他三言兩語就能聽得熱血沸騰。
姚起有些不置可否的擺擺手,“我可不會把商業體系建立在並未發生的未來之上,那不符合我的商業邏輯。”
姚衣啞然,“呃……”
這場戰役失敗了嗎?
“不過呢,你畢竟是年輕人,和我不一樣,你們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你們有朝氣,想去未知的領域闖一闖,沒問題。就算我不看好你這生意,但我支持你去做,放心大膽的做!不怕輸,只怕不敢輸!錢我暫時只給你準備五千萬,但別的方面,你有困擾,又或者遇到麻煩,你也別悶着,找嚴文相或者直接告訴我。”
姚起突然站起身來,拍拍姚衣的肩膀,爽朗道。
姚衣先是茫然,我不都說服失敗了嗎,這又是什麼神展開?
等等,我好像下意識忽略了一件事?
我在爸面前,貌似是個纔剛二十的毛頭小子,他本就沒指望我能一步成仙。
只要我去做,不論成功與失敗他都高興。
並且,在他心中,他幫我的確也是天經地義。
他可以不贊同我,但他會毫無保留的支持我。
因爲我是他的兒子!
姚衣心頭有些哭笑不得,搞半天自己和自己打了場沒有硝煙,從一開始就註定勝利的戰爭。
“爸!”
想起二十年後他垂垂老矣滿頭白髮,走路岣嶁着背沒精打采的樣子,此時的姚衣感觸良深,以至於他的聲調聽起來都有些顫抖。
姚起擡手一巴掌糊他腦門上,“你這臭小子最近是怎麼了,一會兒比我還老氣橫秋,一會兒動不動又眼淚汪汪的,你的男子漢氣概呢!”
“我一定得做出點名堂來!一定不讓你……”
“廢什麼話,麻溜的去做。別給自己太大負擔,輕鬆點。你是我兒,我不幫你幫誰,去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