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一聲響,渾濁的地泉噴涌而出。
這是一團暗灰色的液體,伴隨着濃烈刺鼻的味道。
鬼吹根本來不及閃躲,更無法閃躲,瞬間被地泉吞噬,完全石化。
這地泉的威力實在不可思議,竟然連那枚水球也一併石化。
宇長生叼着煙,勾了勾手指,冰屍將諜羅之佑歸還到了宇長生的手中。
宇長生高舉着諜羅之佑,做出了一個猶如揮擊棒球的動作,砸向了鬼吹!
嘭——
石化的鬼吹四分五裂,上方石化的水球重重壓在了碎片上面。
宇長生自知自己面對鬼吹的必殺絕技,只有一次出手機會,於是他故意浪費了這次出手機會,裝作扔武器砸擊鬼吹。如果偏差不大,鬼吹閃避後,自然會被地泉吞噬,就算偏差較大,那隻被釋放的冰屍也會在宇長生的控制下發起二次進攻。
二次進攻時,距離很近,鬼吹的反應機會也變得很小,只要他閃避成功,必然觸發諜羅之佑的特性,引發地泉,還是必死無疑。
就這樣,這個製造出這個凜寂之堡的醜惡怪人,同悲閣的四堂之主,也終於玩死了自己,自掘墳墓。
此時,因爲大量的冰屍破冰而出,凜寂堡框架塌陷,多個承重樑倒塌,加上鬼吹的死亡,凜寂堡中寒冰結構自然不穩,迅速開始劇烈的震顫起來。
宇長生見狀不妙,立刻揮舞手中的巨兵破冰前進,奪路狂奔。
簌簌冰錐直墜而下,冰層瓦解,天搖地動。
宇長生也是費了好一番力氣,才終於從凜寂堡逃了出來。
一部分冰屍也跟隨他一起逃了出來,這星星點點的耀眼熒光在雪地之中顯得尤爲奪目。
不過,比他們更奪目的,是遠處隆隆襲來的五輛蒸汽車。
同悲閣的援軍,已經快馬加鞭地趕赴了這裡。
宇長生站在雪地之中,手中的諜羅之佑已經消失了,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前所未有的疲憊,而邪能的力量似乎也在慢慢減弱。
看來,邪能只有在怨念比較重的地方纔能夠發揮力量,一旦離開怨念較重的區域,就會立刻被削弱,大幅度銳減。
趁着自己體內的邪能還能勉強支撐,宇長生開始影響起幾個實力強悍的冰屍意志。
其中一個身材魁梧的冰屍昂首闊步地站了出來,抹了抹臉上的血漬,朗聲說道:
“宇長生!是你替我報了仇,如今還讓我們以這種形式復活,作爲回報,我要替你擋住那些敵人!你快逃吧!”
這具冰屍說完,另外兩具邪能強盛的冰屍也站了出來,慷慨激昂地說道:
“沒錯!那些傢伙就交給我們吧!”
宇長生叼着煙,感激地望着這幾個強悍的冰屍,悄悄用邪能鏈接控制其他較弱的冰屍齊聲呼應:
“是啊!你快逃吧!這裡交給我們!”
宇長生後退了幾步,拱了拱手,強板着一張嚴肅臉,正色說道:
“感謝兄弟們!我們永遠是並肩作戰的兄弟!後會有期!”
“放心!兄弟!”那些被宇長生控制的冰屍們淚流滿面,感激涕零。
那幾個被影響意志的強悍冰屍,見此情景,也不禁潸然淚下。
宇長生依依不捨地回望幾眼,隨後不要命地狂奔起來。
漸漸的,凜寂堡消失在了身後的茫茫雪海之中,他的腳印也被風雪很快湮滅。
宇長生越跑感覺越冷,邪能也漸漸回縮到了邪珠之中,邪珠與幻兵咒建立的聯繫雖然還在,但包裹住幻兵咒的那層綠色邪能,已經開始削弱變薄,傳遞到邪珠的痛苦降低。
其餘部分,開始被宇長生承受。
按照幻兵咒的負面效果,中咒者必須不斷吞噬高熱量的東西,讓自身保持類似熔爐的狀態,否則就會逐漸凍餒。
此前因爲體內邪能的保護,宇長生勉強能撐住幻兵咒的負面咒力,但現在體內邪能已經全部回溯到了邪珠之中,幻兵咒的負面咒力變得越來越強。
熱量,我迫切需要補充熱量……
宇長生暗暗想着,開始在口袋裡翻找起來,找出了一盒火柴後,立刻將它全部點燃,大口吞了進去。
火焰被他囫圇吞入口中,卻毫無灼燙的感覺。
但同樣的,寒冷的感覺也絲毫沒有減退,宇長生咬着牙在雪地裡狂奔,眼睛也因爲長時間看到白色,漸漸有些雪盲。
宇長生不斷地跑着,瘋也似地跑着……
他開始有些後悔,自己應該停留在凜寂堡附近,利用那裡充沛的邪能截殺敵人,奪取充沛的逃跑物資。
但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一切只能聽天由命。
宇長生越跑越慢,但感覺前方炫光之外,似乎有了一些與白色不一樣的顏色。
似乎是藍色。
宇長生機械式地跑着,瘋狂地跑着……
在快要接近那藍色的時候,他終於還是精疲力盡了,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完全被水浸透,然後又放入了最冷的冰窟之中,連自己的心臟,似乎都想要在這極寒的感覺中凝住。
此前累積的痛苦也在這一刻爆發,邪珠毫無反應,痛苦瞬間充斥了宇長生的意志,他驚呼一聲,手搭在了藍色的邊緣,昏了過去。
宇長生失去意識後,進入了一片白茫茫的混沌空間之中,這裡仿若虛無。
這昏迷的過程中,我感覺自己所處的環境十分詭異而混亂,這種混亂的狀態也縈繞在我的腦海持續了好久。
直到朦朧之中,一個沉沉的聲音傳來,這聲音沒有入耳,更像是直達內心:
“你死了!”
聲音斬釘截鐵,讓人不得不信服。
宇長生頓時感覺塌地陷一般驚懼,只覺陣陣毛骨悚然,想要大聲呼叫,想要像以往夢魘一樣努力驚醒,告訴這個聲音,我還沒死,我還活着。
可惜的是,宇長生髮不出一絲聲音,也沒有辦法掙扎。
宇長生有些慌亂,心中有一個念頭在提醒着自己:
睜眼!對,睜開眼睛,這個最簡單的方法!
但是宇長生突然發現,自己竟然連睜開眼睛的方法都忘了!
宇長生的意識開始模糊,集中着自己一切力量,想要抓住意識,想要掙脫這可怕的桎梏。
然而這都是徒勞的,他的意識還是越來越模糊。
最終,周圍陷入一片黑暗,除了視覺和聽覺還存在,其他感知覺似乎已經消失。
宇長生“感覺”自己飛速向一片白光靠去,瞬間就到達了它的面前,這白光原來如此之大,沒有邊際。宇長生的周圍突然出現了一羣人,宇長生望着這羣人,看見他所熟悉的面孔,宇長生的父母及親人、金凱、冷雪然、慕永年、曉三爺、鬼吹、範離澤、左不措以及數不盡的被他所救或被他所殺人之人……
這些人全部漠然望着宇長生,聽不到宇長生內心的呼喊,也沒有任何表情。
他們似乎對宇長生的死亡很不滿,也似乎對宇長生的狀態感到十分的鄙夷。
而宇長生自己,從未感到如此恐懼。
在這樣的意識中,他最想做的事情竟然不是掙扎,而是想索要一根菸抽。
無數人生片段在宇長生腦海中掠過,有種連續,聯繫的感覺,猶如跨越多個世紀。
宇長生已經下意識地認爲,自己或許真的死了。
臨死之前,他還想再看看這個世界,不禁向上望去。
只見到一線光從上一個好像洞似的地方照射出來。
這洞慢慢地變大。
洞中有光,顏色複雜且光亮。
這些光宇長生可以看得很清楚,卻不同望向太陽時那麼刺眼。
接着,宇長生竟然開始聽見嗡嗡聲,而且很快變得很大聲。
聲音越來越大,在宇長生上方的洞也變得大了,那光線也變得更明亮,而宇長生感到自己像被拉向那光,好像被擠過一個對宇長生來是太少的洞。
宇長生進入洞中,那嗡嗡聲變成嘶嘶咆哮聲,而宇長生就急降下跌,感覺就像光速度般急速穿過一個隧道。
宇長生感覺自己不是單獨在那裡,他感覺到了這裡還存在着其他人。
終於,他停止了穿梭,再次被光環繞,來到了一處巨大的建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