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很快，小天的外賣員生涯就開始了，而且很順利。
從一開始的小心翼翼，一單一單跑，到現在優化線路，幾單合併跑，加上附近的地形熟悉了，他的業績也是蹭蹭往上漲，一天跑三五十單很平常了。
他已經輕車熟路了。
這一天，已經是快到十月份了，各種外套已經成爲街上的行人的標配，當然，愛美的妹子們依然光着大腿。
臨近中午的時候，小天收到了第一個訂單，因爲這個時候還早，加上地方不算遠，他就決定不等了，一單就一單吧。
然而，就在馬上要進入小區的時候，小天發現路邊圍了一羣人，透過人羣的縫隙和吃瓜羣衆們的吶喊，小天果斷判斷出，這是有人在打架啊。
小天在電動車上，稍微一踮腳就看明白了，是兩個女人在打架，還是兩個漂亮女人在打架！
外賣可以不送，錢可以不賺，瓜不能不吃啊！
只見圈子內，兩名妙齡美女，一個紅衣女子長髮飄飄面容姣好，一個粉衣女子凹凸有致身材無敵，二人也不答話，彼此揪頭髮踹大腿，正打的熱鬧。
旁邊圍觀的男女老少更是在一旁加油喝彩，有的建議紅衣女子也揪對面的頭髮，有的建議粉衣女子不能光撕上面的衣服，絲襪也應該撕扯一番，這樣可以打擊對面的士氣……
兩方各有擁躉，就好像角鬥場上的看客，紛紛給自己支持的選手加油打氣，又好像公園圍觀大爺下棋的路人，指手畫腳支招不斷，恨不得自己親自下場示範。
這場面，不可謂不壯觀。
不過，小天還是想起來自己的責任，真把客戶給餓死了還是不好的。於是他打開手機，給客戶發了個信息：您好，您的單子會遲一些送到。
客戶：窩X，我真要餓死了，早上都沒吃飯呢，你幹啥呢快點啊！
小天：路上看到倆女的打架呢，太熱鬧了我要看一會。
發完這個消息，小天還拍了張照片傳了過去。
剛發過去，聊天裡的商家也忽然冒了出來。
商家：窩X，這麼勁爆？在哪呢在哪呢，我不炒菜了我這就過去看！
客戶：小哥，我們這裡小區單元樓比較亂，您給發個地址我過去拿！我這就過去，我已經下樓了，只要你發位置絕對好評！
小天發了個位置。
果然，沒過多久，一個穿着拖鞋，手裡拿着啃了一半蘋果的年輕人一路小跑地過來了，給小天打個招呼後，不着急拿外賣，而是找了個好位置，邊啃蘋果邊看戲。
一邊看，年輕人還跟小天聊天：
“我X，對對，撕衣服撕衣服！”
“牛X，這一腳沒十年功力踹不出來，果然衣服越粉打人越狠啊！”
“X，那個紅衣女明顯落下風了啊，你還手啊倒是？這一邊倒捱打怎麼能行？”
“X！”
只見年輕人把手裡的蘋果一丟，急匆匆奔着戰團就過去了。
小天一臉疑惑：“大哥你幹嘛？”
年輕人回了一句：“他X的，吃瓜吃到自己頭上了！那個捱打的是我老婆！”
小天：我X！
然而，當年輕人撥開人羣衝入場內，一把就把粉衣女子推開，伸手拉住地上自己的老婆的時候，圍觀羣衆不樂意了，當即有個夾克男緊走兩步，一腳正踹在年輕人屁股上，年輕人和老婆一起滾在地上。夾克男衝着年輕人怒斥：“人家倆打架，關你什麼事？哪有來拉偏架的？”
圍觀羣衆也是義憤填膺：“就是，二打一，你還是個小夥子，倆欺負人一個女人，像話嗎？”
頓時，1V1女子格鬥變成了2V2男女混合了。
正在這時，小天看到一輛電動車以極限速度飛奔而來，小天感覺，這是電動車的油門有限，要是沒有，估計騎士能把手擰成麻花。再一看，車上的騎士，正是他剛剛取餐的餐館大廚，身上披着圍裙，手裡居然還拎着勺。
然而大廚哥運氣不好，他剛到，警車就到了。
警察驅散了圍觀人羣，將打架的四人帶上警車。眼看警車要走，小天這纔回過神，趕緊跑過去將保溫箱裡的外賣遞給了年輕人。年輕人感激地接過來，衝小天點點頭。
小天這纔看清楚，短短几分鐘，這個年輕人已經鼻青臉腫了，身上的襯衣也被扯掉了幾顆釦子，看起來有些狼狽。
衝着疾馳而去的警車，小天揮揮手，叫了一聲：“記得好評哦親！”
車裡，年輕人重重點頭。
大廚嘆口氣，一副慾求不滿的樣子，騎車回去炒菜。
小天也騎上車，準備接下一單。
一轉眼，半個月過去了，小天忽然發現個很嚴重的問題：他沒錢了。
也不是徹底沒有，還有十四塊，估計在他住的附近吃碗麪還能有剩，但也僅僅是一頓了。而現在，距離餓死了麼公司發薪的日子，還有十天。
他不好意思問誰借。
老家？
估計一聽到他沒錢老家肯定會打錢過來，但也肯定要勸他回去，這樣丟面子的事情，不行。
柱子哥？
柱子哥已經夠幫自己的了，自己不能老給人家添麻煩。
這怎麼辦？
重重的壓力下，小天這天都沒怎麼跑，七點就早早的回來了。
因爲怕鄰居們看到自己的窘境，加上自己心煩，小天就出來了，信步在外面遊蕩。
沒多久，他就到了輕軌站附近。
他站在天橋上，看到輕軌轟隆隆地進站，一羣人涌了出來，一羣人涌了進去。
至於是誰，和他沒關係，和輕軌列車，也沒關係。
有人出站了，不多。
其中有一個長髮飄飄的姑娘，身材高挑，搭配一件長款風衣，更是有範兒。
這個姑娘手捧一束大大的鮮花，卻是滿臉淚痕，大眼睛都通紅。
可能是因爲剛從輕軌上下來，周圍人太多，姑娘只是流淚，卻沒有出聲。
她走到了路邊一個垃圾桶旁邊，一把將那束花丟進了垃圾桶，隨後轉身離開。
出站的人，彷彿什麼都沒看到。
他們和這個城市一樣，應該見識了很多的悲歡離合。只不過人類的悲歡並不相同，與他們無關，與城市無關。只是一個失意的姑娘而已，也許姑娘是失戀了，也許是男朋友綠了她，也許是男朋友在綠她的時候被車撞死了或者崴腳疼死了，但總之，這個姑娘，大家都不認識。
燕京這麼大，人這麼多，認識的能有幾個呢？
不認識，就沒關係，就只是別人眼中可有可無的一幕場景。
僅此而已。
小天看姑娘可憐，想上去說點啥，但終究沒有動。
他看到那束被丟棄在垃圾桶裡的花。那束花的主體是各種顏色的玫瑰，搭配滿天星和百合，看起來很貴，也很美。
站臺的人都走光了，那束花還在垃圾桶。
小天不忍心這束這麼好看的花被保潔收走，最終和廚餘垃圾們淪落一起。
於是，他上前把這束花撿了起來，抱着花，朝自己的小屋走去。
天已經黑了，看到小天抱着這麼一束花回來，可是讓一路上的鄰居們大開了眼界。這個破破爛爛的大院子當中，來來往往的各色人等大家看的多了，這麼大一束花，倒是沒見過幾次。
有認識小天的就打招呼：“呦，這不小天嘛，怎麼，交女朋友啦？”
有不太熟悉的就羨慕：“哎，這束花這麼好看，不便宜吧？”
小天一路點頭敷衍着，加快腳步，趕緊回到自己的小屋。
關上門，小天在自己的小屋裡巡視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存放這束花的地方。
家裡倒是有幾個空飲料瓶，但太小了，明顯不行。
看了一圈，他盯上了自己之前花二十塊買的二手電飯鍋。鍋不大，他平時用來燒水煮點泡麪什麼的，足夠用了。
他把電飯鍋內膽取出來，端着出去接了點水。
回到房間內，小天把花的包裝拆掉，抖摟一下散碎是葉子，正準備放入電飯鍋裡的時候，他聽到叮的一聲，是什麼金屬的東西，掉進了電飯鍋內膽。
小天把花放在一邊，定睛朝着電飯鍋內一看，只見在電飯鍋內，水面還在微微起伏，而在水裡，一個亮晶晶的小東西，在燈光下閃爍着璀璨的光芒。
小天看出來了，那是一枚鑽戒。
他伸手撈出來，這枚戒指通體銀白，入手頗有分量，應該是白金的。整個戒指是一個鏤空的花束造型，在花朵的地方，是八爪環抱的一顆鑽石。
這顆鑽石切割效果幾近完美，棱面在燈光下，散發着炫目的華彩。
看大小，這鑽石應該在五克拉左右，而且整體幾乎毫無瑕疵，切割的工藝也是上乘，整體來看，僅僅這枚戒指，就得在二十萬以上！
把戒指放在一邊，小天還是先認真把花都放在電飯鍋裡，然後擺在了窗臺下，這才躺在牀上，拿起那枚戒指認認真真地打量。
越看他越能看出來這枚戒指價值不菲。
他的肚子咕嚕嚕響了，他沒吃晚飯。
但是這枚戒指，他想搞清楚，到底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