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村子裡的老村長啊,姓徐,村子人一般都尊稱他叫老爺子。這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是個軍人,據說是上過戰場,不過他本人很少提起這種事,我也是小時候那會兒,聽我師父講過……”
山坡上,廉歌和陳羅道順着蜿蜒曲徑,一邊向上攀爬着,一邊聊着。
“村裡人就只知道他當過兵,從不到二十歲的時候離開村子,再回來的時候人都快四十了……八幾年那會兒,老爺子在這村裡當了村長。別看那時候老爺子歲數大,思想倒是挺新潮。在八幾年那會兒,就說要開發旅遊業,那時候這村子就是個山坳裡的小山村,誰懂這個啊,開始誰都不同意,村子裡一些好事的還跑到鎮上去舉報老爺子……”
聽着陳羅道的話,廉歌點了點頭,表情沒什麼變化,一邊繼續朝着雲山觀走去,一邊繼續聽着陳羅道敘述,
“不過老爺子畢竟是當過兵的人,哪會這麼容易放棄……這中間是發生了不少事,但最後還是被老爺子搞成功了。
廉真人在來得時候,有看到大佛寺吧?”
聞言,廉歌點了點頭。
“有去轉了圈。”
“廉真人,不說別得,那大佛寺的建築還算恢弘吧……但幾十年前,這大佛寺其實就只有一個大殿,周圍全是荒山,來燒香拜佛的,也只是周圍村子裡的人,現在那些建築,石階,都是這幾十年間新修的。還有那條大佛寺前,連着城區和這村子口的公路,也是老爺子當村長那幾年爭取來的。”陳羅道向廉歌說道,
“雖然現在看,靠着廟吃飯讓人不齒,但靠着這大佛寺吸引來的人流量,這村子裡的人靠賣香蠟紙錢,還有的乾脆在旁邊山頭上開農家樂,的的確確擺脫了貧困。”
“廉真人,你別看現在村裡到處都是小洋樓,小別墅,但幾十年前,這裡窮得啊,按我師傅的話說,就是每到三四月份,荒月的時候,全村都要餓肚子。能夠帶着整個村子發展成現在這樣,那老爺子是真得不容易啊。”
陳羅道搖了搖頭說道。
聞言,廉歌微微頓足,朝那山下的村莊看了眼,然後微微點了點頭,
“廉真人,到道觀了,我們進院子坐下再說吧。”
陳羅道走至道觀院門前,推開院門同時對廉歌說道。
聞言,廉歌收回視線,也沒多說什麼,點了點頭。
……
雲山觀,院子裡,
廉歌和陳羅道重新在石桌前坐下,那叫小玄的道士提着壺滾燙的熱水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小玄,我和廉真人離開這會兒有人來過嗎?”
“有兩個去大佛寺燒香的香客順着山頂那條道走到了我們這兒,我已經讓他們走了。”
將水壺重新在石桌上放下,小玄回答道。
“既然沒事,那你自己去邊上玩吧,別在這兒礙手礙腳的。”陳羅道提起那壺熱水,一邊給廉歌面前的茶杯裡摻水,一邊對小玄道士揮手說道。
“那爸……師父你房間裡的電腦……”
“就兩小時,玩完了去大殿裡誦遍經。”
“好嘞……”
說着,小玄道士便轉身溜走了。
“讓廉真人見笑了。”陳羅道轉過頭對廉歌說道。
“挺有意思的。”廉歌笑着搖了搖頭,
陳羅道搖了搖頭,
“有意思什麼啊,這臭小子一天天皮着呢。”
說着,陳羅道自己又不禁笑了笑。
……
片刻過後,陳羅道笑容收斂,和廉歌再次說起正事,
“……廉真人,那老爺子的事情我們還是接着之前的話繼續說?”
“麻煩陳道長了。”廉歌點了點頭。
“麻煩什麼啊……”陳羅道擺了擺手,然後繼續着之前的話說了起來,
“……現在這村子啊,能發展成現在這樣,和那老爺子的付出是分不開的。據我師父說得,最開始的時候,那大佛寺,還有那村子,和外面根本就是道路不通,只有條爛泥路能夠勉強過人,想發展就得修路……”
陳羅道一邊回憶着,一邊向廉歌敘說着。
“但是最開始的時候,這裡可沒現在這麼熱鬧,冷冷清清地自然上面也不願意撥款,想帶着村子裡的人自己修呢,也沒幾個人願意費這種‘白功夫’,那老爺子就自己一邊到處四處‘化緣’找經費,一邊帶着幾個人,從山上,河邊上運石頭過去,用石頭墊路……”
時間緩緩流逝,陳羅道詳細說着些他知道的,那老爺子的事情。
廉歌聽着陳羅道的敘述,也沒怎麼出聲,只是靜靜聽着,不時點點頭。
終於,又片刻過後,陳羅道的敘述接近尾聲,
“……差不多就是這樣,所以現在這村子裡的人對徐老爺子都很敬重,即便早幾年的時候,那老爺子就卸下擔子,把村裡的事情交給另外的人負責了,但徐老爺子仍然是村裡人甚至周圍幾個村子的主心骨。”
聞言,廉歌點了點頭。
在陳羅道的描述中,他對這徐老爺子有了個基本的瞭解。
……
一旁,陳羅道則是在說完後,微微沉默了下,然後有些猶豫地看向廉歌,轉而問道:
“廉真人……您剛纔在村子裡的時候,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聞言,廉歌頓了頓,看了陳羅道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的確是看到點東西。”
話音落下,廉歌沒再繼續解釋。
“廉真人……”陳羅道猶豫着,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猜測,
“是不是那老爺子……這次是挺不過去了?”
聞言,廉歌再看了眼陳羅道,然後點了點頭。
得到廉歌的肯定,陳羅道不禁搖頭嘆了口氣,
“哎……那老爺子操勞了半輩子,無兒無女的,一輩子也沒怎麼享福……不過也是,那老爺子都快九十歲的人了……”
陳羅道說着,再次搖了搖頭,有些說不下去,
廉歌端起茶杯,微微仰頭看了眼遠處山峰另一面縈繞溢散的香火煙霧,也沒說話。
瞬間,院子裡愈加安靜下來。
良久,
安靜的環境纔再次被陳羅道響起的聲音打破,
“廉真人……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廉真人就在觀裡住下吧。”陳羅道提議道,擔心廉歌拒絕,又補充了句,
“之前廉真人不是說,要去參加兩天後王老二家的婚禮嗎?正好可以在觀裡住上兩天,兩天後直接過去,到時候應該還能見到徐老爺子。”
聞言,廉歌看了陳羅道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那行,陳道長,那就叨擾了。”
“不叨擾,不叨擾……”陳羅道有些激動起來,“廉真人能夠在小觀住下,是小觀蓬蓽生輝……”
說着,陳羅道站起身,朝着院邊屋子裡喊道:
“小玄……臭小子,別玩遊戲了,趕緊把櫃子裡那牀新被褥拿出來,給廉真人鋪上!”
看着這一幕,廉歌不禁笑着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