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年輕法警應了聲,便拿着槍,轉過了身。
看着不遠處那被黑布蒙着眼睛的犯人,年輕法警緩緩舉起了槍,開始瞄準,
“準備好了,就……”
中年法警,看着年輕法警,沉默了下,出聲說了句。
年輕法警聞言,沒有應聲,也沒回頭,視線透過瞄準線,看着正面着他的犯人,
槍托被用力抵在肩上,但年輕法警執起的槍口,仍然有些發顫。
旁側,中年法警看着,也沒催促,只是沉默着,將視線轉向了別處。
……
一旁,廉歌踏進刑場,重新駐足。看了眼微顫着手的年輕法警,和旁側其他幾名沉默着的法警,
轉過視線,將目光投向了那老太太的大兒子,
眼上被蒙着黑布的大兒子,似乎還算坦然的站着,只是腳上,依舊有些微微發顫。
……
“還是我來吧。”
中年法警重新走上前,擡起了年輕法警的槍口,
“……我申請的。”年輕法警沒回頭,只是說道,
“沒事兒的,都一樣……”
中年法警轉過頭,看向那犯人,
“我來吧。”
聞言,年輕法警動作頓了頓,緊接着,再次搖了搖頭,
“……他是我哥。”
中年法警聞言,沉默了下,轉過頭,再看了眼這年輕法警,只是點了點頭,什麼也沒再說,重新走到了旁邊。
年輕法警再次擡起了槍,對準了他哥哥,
槍口依舊微微顫抖着。
……
“……怎麼着,不敢開槍啊,果然尼瑪是個慫貨,老子站這兒呢,都不敢開槍!”
似乎是聽到身前兩人的話語聲,似乎是時間太久,那被蒙着眼睛,反手縛着,立在刑場上的大兒子出聲喊叫起來,
聽着大哥哥的聲音,年輕法警臉上似乎沒有變化,只是槍口卻愈加發顫。
“從小你就是個廢物,嘿,沒想到當了這麼多年兵回來,還是這麼廢物……老子當初怎麼會讓你繼續讀書,你個蠢貨簡直是浪費老子錢,大學都沒考上,跑去當了兵,你說是你是不是廢物……”
那大兒子語氣似乎很猖狂,但其被反手縛在身後的手,卻在微微顫抖着,
“還有你那個媽,當初還讓老子回學校讀書,讀尼瑪啊讀,老子在外面混得好好的,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不是說你這廢物在部隊是狙擊手嗎,來,往這打,我看……”
“哥……”
弟弟叫了聲,聽着他弟弟的聲音,哥哥的聲音戛然而止,周圍再次安靜下來,
緊隨着,
“嘭!”
一聲槍聲響起,一枚子彈正中犯人的胸膛,
老太太大兒子的頭,緩緩垂了了下來。
……
年輕法警端着槍,看着槍後,失去生息的哥哥,眼神出神着,恍惚着,動作僵着,久久未動,彷彿那槍打中的是他,
“對不起,哥……對不起……”
年輕法警彷彿陷入回憶,嘴裡呢喃着。
一旁的中年法警,看了眼僵在原地的年輕法警,沉默着,搖了搖頭,
看向那垂下頭的犯人,目光也有些恍惚。
……
看了眼那年輕法警,廉歌轉過視線,看向那老太太的大兒子,
那垂下的頭,嘴角處,在子彈正中胸膛時,勾勒出了一絲弧度。
看着那似乎笑着的犯人,廉歌微微頓了頓目光。
……
旁側,中年法警沉默片刻後,重新走上前,走至年輕法警身側,拍了拍年輕法警的肩膀,
“幫你哥哥,收拾下吧,讓他……走得體面些。”
年輕法警緩緩放下了端着的槍口,沉默着,點了點頭,
將槍放到了旁邊,年輕法警一步步緩緩朝着他哥哥走了過去。
中年法警頓了頓動作後,也同年輕法警一起,朝着那處走了過去。
……
“……我等拜見天師。”
兩個鬼差押着犯人魂魄,正要離開,廉歌上前,遮擋住兩位鬼差視線,兩位鬼差才注意到廉歌的身影,躬身朝着廉歌見禮道,
廉歌看着兩鬼差,點了點頭,挪動着步子,走到了旁側,
兩位鬼差也緊隨着,押着犯人魂魄,走了過來,
轉過視線,看了眼被押着的犯人魂魄後,廉歌看向那刑場上,已走近犯人屍體的兩位法警,
那犯人魂魄也轉過頭,朝着那處望去,
“哥……我知道你是不想讓我有心理負擔……我知道的。”
年輕法警解開了屍體手上的手銬和腳銬,扶住了屍體,一邊絮叨着說着,一邊整理着他哥哥身上的衣服,任由他哥哥身上的血,沾染到自己身上,
“哥……從小你就疼我。還記得你說要輟學出去打工的時候,你跟我講,掙了錢給我買燒滷……就連媽都不知道,你拿到第一筆工資的時候,真得給我買了……
哥,對不起,哥……”
年輕法警解開他哥哥眼神蒙着的黑布,看着緊閉着眼睛的,似乎正笑着的哥哥,年輕法警眼眶愈加紅了起來,
只是卻硬生生憋着,即便眼裡已經有發紅的血絲,也未落下眼淚。
“……哥,以前我總想,等我出息了,就換我照顧你,你就不用在那麼累……”
“沒事兒了,哥……沒事兒了,哥,我帶你回家,我帶你回家……”
眼眶紅着,年輕法警費勁地抱起了他哥哥,腳下踉蹌着,說着,
中年法警在一旁看着,幫忙撫了一把,看着年輕法警,張了張嘴,想安慰句,卻最終什麼也沒能說出口,只是搖了搖頭,
……
看着那抱着他哥哥的年輕法警,廉歌頓了頓目光,轉回了視線,看了眼犯人魂魄,
其正望着那年輕法警,望着他弟弟,出神着,臉上先是浮現出笑容,緊接着,笑容又漸漸褪去,沉默着,
“有覺得你弟弟欠你什麼嗎?”
廉歌看向遠處的羣山,出聲說道。
“我不覺得他欠我什麼。”大兒子的魂魄轉回目光,看了看廉歌后,搖了搖頭,
“這輩子我做過很多後悔的事情,但有些事情,我從來沒後悔過。”
其魂魄再次朝着他弟弟看去,臉上流露着些笑容,
“我是他哥啊。”
“只是他不該這樣的,不該來這兒……他又得難受很久。”
廉歌聞言,再看了眼這老太太的大兒子,
頓了頓後,將目光投向了旁側的鬼差,
“那天師沒其他吩咐,我等就先帶他下去了。”
鬼差立刻會意,出聲說道,
“天師,需要……”
說着話,鬼差轉過視線,看了下老太太大兒子的魂魄,
聞言,廉歌頓了頓後,微微搖了搖頭。
“那天師,我等就先帶他下去了。”
……
看着兩名鬼差擒着那犯人魂魄後退幾步後,消失在視線內,
廉歌轉回了目光,
看了眼那抱着自己哥哥,正朝着刑場外走得的年輕法警,和其旁側,有些沉默的中年法警。
“哥,我們回家……媽還在家等着我們呢……”年輕法警依舊念着,目光出神着。
頓了頓,廉歌收回了目光,重新挪開腳步,踏出了刑場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