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晦之這下終於怕了,被倒吊在樹上兩夜一天,沒得吃沒得喝,早就熬得精疲力竭,精神恍惚,若不是修爲已是四重天中級,能控制身上血流流動,早就腦溢血身亡了。
然而這種滋味也不好受,比天下任何一種酷刑還要磨人,這兩夜一天中,杜晦之已經焦渴如焚,再加上鮮血倒流,頭腦渾渾噩噩,恨不得從來沒出生過。
林清絕看到他這副悽慘模樣,心中嫌仄,這也太可憐了吧,堂堂天武派大弟子,修爲四重天的修行人居然變成這樣。
他拍了拍杜晦之的肩頭,笑了笑,說:“還好嗎?杜公子。”
杜晦之一陣頭重腳輕,噁心感襲來,忍不住嘔吐起來,只是他兩夜一天沒有吃過東西,只吐出苦膽汁。
林清絕拿出一個水袋,扔給杜晦之。
杜晦之慌亂打開塞子,囫圇灌了半肚子,喘了喘氣,哭着臉道:“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不要再這樣對我了。”
“你沒錯,杜公子,這纔來放你下來實在不好意思。”林清絕這句話說的倒是真的,畢竟杜晦之雖說動過害自己的念頭,但畢竟沒害成不是?反倒是自己從他那坑了不少丹藥。
杜晦之快哭了,說:“我真的不敢了,求你不要再把我吊起來了,這種滋味我怕了,我再也不敢得罪你了。”
林清絕見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就有些哭笑不得。想想自己還挺不厚道的,不但從他那坑了不少丹藥還讓鍾家雙魔閹了他,又讓他吊了兩夜一天。
“放心,杜公子,沒事了,我不會再吊你了,這一次事出有因,也是爲了杜公子的着想。”林清絕笑得很憨厚,很和善,拿出一個玉瓶——之前從杜晦之身上順來的。
倒出了兩枚圓滾滾的紅色丹藥,說:“杜公子,你身子虛,快點服下去。”
杜晦之聞到這陣藥香,就一陣感激,說:“多謝,多謝。”囫圇把丹藥吞了,丹藥化作一股精純的真氣,涌進杜晦之的五臟六腑,緩解了困餓之感,一下子就精神起來了。
杜晦之嘖嘖嘴,說:“這丹藥藥力精純,好像我天武派的回氣丹。”
林清絕心裡笑了笑,這本來就是。
他突然四下張望了一眼,悄聲說:“杜公子,不好意思,我早就想來救你了,只是那個人……”
“怎麼了?”杜晦之見他神色不對勁,問道。
“杜公子,這兩天得罪了,不是我不想放下杜公子,而是……而是那個人太……太恐怖……”林清絕故意裝作一副害怕的樣子,還打了個顫抖。
“什麼人?那個人和我有什麼關係?”杜晦之感覺到不對勁,又恢復了一絲力氣,抓住林清絕的肩頭問道。
林清絕心裡拼命想起餘傲打敗賀天狼等魔頭的手段,臉上就自然而然露出一副膽戰心驚的模樣,說:“杜公子……你以爲你爲什麼會被魔無明綁起來嗎?你以爲是我叫魔無明做的嗎?”
杜晦之吸了口氣,說:“難道不是?”
林清絕馬上苦着臉道:“我……我那有這個膽啊……我雖然……說實話,我雖然和杜公子有點小隙小怨,但也沒那麼大的仇,說實話,我林清絕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得罪你……得罪修行界年輕一輩的大高手啊……我最多就是偷偷罵罵你……杜公子你別生氣……都是……都是那個人……”
杜晦之越聽越是不對,說:“都是那個人怎麼?那個人是誰?是他讓魔無明做的?”
林清絕深吸了一口氣,臉上一副掙扎不定的神色,他咬了咬牙,好像終於做出了決定,說:“杜公子,說實話吧,我喜歡白雲眠。”
杜晦之聽得一頭霧水,說:“這個我知道,和那個人有什麼關係?”
林清絕說:“雲眠她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孩子,我喜歡她,杜公子,你開始對我態度冷漠,還罵了雲眠,我是很恨你的。”
杜晦之臉上不屑之色一掠而過,但還是被林清絕查覺到了。
林清絕繼道:“我也想過要害你的,甚至想過幾條毒計來害你。”
“什麼毒計?”杜晦之緊張的道。
“我……我想過抓死蟑螂放到杜公子鞋底,也想過抓死老鼠藏到你的衣服裡面……我林清絕真是個卑鄙小人。”林清絕臉一紅,一副尷尬的模樣。
杜晦之心中一陣不屑的笑,眼中也閃過蔑視之色,彷彿在說:這也算毒計?真是鄉下匹夫,只會這種手段。
“沒關係,我不恨你,你快說,到底和那個人有什麼關係?”杜晦之說。
林清絕深吸一口氣,說:“我……杜公子,我說了……魔無明之所以會弔你起來,根本不是我做的,我根本叫不動這些魔頭,而是那個人……”
杜晦之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的確,以林清絕表現出來的這種膽量和修爲,怎麼可能叫動那些魔頭?忙問:“這麼說是那個人要害我?那個人到底是誰?他爲什麼叫得動天魔幫的人?”
林清絕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駭懼之色。
這的確是真的,因爲他心裡拼命想起餘傲,臉上的神色作不得假。杜晦之查顏觀色,就知道他沒說謊,說:“到底是誰?爲什麼他能叫動天魔幫?”
“那個人……不禁能叫動天魔幫,而且還能叫動血門賀天狼,採紅宮古一天,鍾家雙魔!他就是真正的九世魔尊。”林清絕這句話是真的,沒一句說謊,杜晦之看他神色不像作僞,又信了幾分,搖了搖頭,說:“九世魔尊?他爲什麼要害我?”
林清絕說:“杜公子,你知道我爲什麼能假扮九世魔尊嗎?全是九世魔尊教的!”
杜晦之越發感到莫名其妙,說:“到底怎麼回事?你快點說清楚。”
林清絕說道:“那個九世魔尊……真的很可怕……杜公子,我一五一十跟你說了吧,我假扮九世魔尊就是他本人允許的(心想:我就是本人,當然允許了。)這個九世魔尊,手段很厲害,他不知道以什麼手段收復了天魔幫……然後……”
“那一天我見他遇上血門賀天狼,萬一門萬天道長,採紅宮古一天和鍾家雙魔……這五個大魔頭……”林清絕打了個顫抖,繼續說:“這五個大魔頭修爲那麼高,而且那麼兇殘,我見到他們就怕……”
杜晦之想起鍾家雙魔廢了自己的行徑,就哼了一聲,說:“這五人都是修煉幾百年乃至千年的大魔,你當然會怕。”
“是啊!那五個大魔頭在我看來就已是高不可攀,每一個都能輕而易舉的掐死我……當時他們五個聯合對付九世魔尊……”
“我本以爲九世魔尊要壞,肯定打不過了……沒想到那九世魔尊修爲好高,空手面對五大高手,一身劍意縱橫,一掌就重傷鍾家雙魔,一腳就踢傷古一天……那修爲……真的是通天徹地……當時打得天地失色……我在旁邊偷看都快嚇破了膽……”
林清絕打了個顫抖,想起餘傲那一身凌銳的劍氣就一陣後怕。
杜晦之道:“九世魔尊修行九百年,這是當然。然後呢?”
“然後九世魔尊左掌出右掌收,說要將鍾家雙魔卸掉四肢……那鍾家雙魔右掌被擊中,立即變成白骨,當真可怕。”
杜晦之臉上變了變色,“白骨?”
“對啊!那九世魔尊雙手能將人變成白骨,打得五大魔頭都魂飛魄散……五大魔頭跪下求饒,他讓五大魔頭交出什麼命魂,從此服從他的話。”林清絕的話七句真三句假,說得很自然,臉上也看不出撒謊。
杜晦之嘿嘿一笑。
林清絕繼道:“那五大魔頭交出什麼命魂時,看上去很痛苦……我也怕得要命,不小心讓九世魔尊發現了,他讓我滾出去,我當真怕得極,生怕他要拿我的命魂。”
杜晦之不屑一笑,九世魔尊拿你命魂幹什麼?有什麼用嗎?
林清絕打了個顫抖,繼續說:“但九世魔尊看了我卻沒殺我,反而讓我冒充他……這可真奇怪,他還讓賀天狼他們跟着我,說要辦什麼大事……害杜公子就是那九世魔尊的主意……”
杜晦之奇道:“不對……不對啊……九世魔尊惦記我一個天武派後輩幹什麼……”
“說不定忌憚你是修行界年輕一輩第一高手。”林清絕說到“年輕一輩第一高手”時咬得很重。
杜晦之道:“年輕一輩第一高手……”
林清絕點了點頭,“是啊……”
杜晦之皺眉道:“不對!不對!他不是九世魔尊?”
“啊?怎麼不是九世魔尊了? ”林清絕一臉的錯愕。
杜晦之道:“九世魔尊是什麼級別的人,我修爲最厲害也只是第四重天……他不會廢盡心機來害我的!你剛纔說什麼?那個人雙手能將人變成白骨?”
林清絕點了點頭,“我聽鍾家雙魔驚駭的說姑姑,這人真奇怪了,求饒還叫姑姑。”
“姑姑……”杜晦之變色道:“不對!是枯骨!是枯骨掌!那是餘傲的功法!”
林清絕一臉的茫然,“餘傲?害你的不是九世魔尊嗎?”
“不是,決計不是!”杜晦之咬着牙,“我懂了!是餘傲!是他在害我!根本不是什麼九世魔尊!”
林清絕說:“不對啊……我看那個人修爲很高,應該是九世魔尊纔對……而且那人還說什麼御風啊駕雲啊,肯定是九世魔尊,不然怎麼可能打敗五大魔頭,不然怎麼會害你?”
杜晦之咬牙切齒的道:“御風……御風宗……是餘傲無疑了!你不懂,他們御風宗有一門暫時提升修爲的秘訣,一定是用這秘訣打敗五大魔頭的!除了他,沒有別人會害我!”
林清絕還是一臉茫然之色,“怎麼會?御風宗不是和天武派很好嗎?怎麼會害你?你是不是搞錯了。”
“呵呵……”杜晦之咬得牙齒格格的響,說:“餘傲,餘傲!是他!他恨我佔據他的風頭,上次鍾家雙魔廢了我也是他叫的……他這個小人!”
林清絕心中笑了,成功!這下子天武派和御風宗就有好戲在後頭了。
但還不夠,還得加深杜晦之的恨意!
林清絕目光閃爍,說:“不對啊……那賀天狼還說,那人身上有通天劍意,難道不是九世魔尊?”
杜晦之恨恨的道:“你不懂!御風宗就是使劍的,餘傲有通天劍意又有什麼?”
林清絕假裝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那個……那個人說要將杜公子吊在深澗下,必定無人發覺,就能除掉一位大敵,而且天武派也發覺不到,難道……難道真的是餘傲?”
杜晦之咬牙道:“好狠啊……真的好狠……餘傲啊餘傲……我和你有什麼仇?你要這樣害我!我天武派對你御風宗不薄啊!如此處心積慮想要殺我……好狠……好恨!”
林清絕心裡笑了,行,你們一個天武派一個御風宗都想殺我,我先讓你們打起來!
他急忙扶起杜晦之,說:“杜公子,快走!我救你離開。”
杜晦之臉色大變,道:“快,快帶我離開,只要找到師尊,我就有救了。”
林清絕點了點頭,忽然又搖了搖頭,“慘了……我忘記了……餘傲讓賀天狼和萬一道長跟着我……有他們在,只怕……”
“怕什麼?帶我走,找到我師尊,我要這些人死!”杜晦之咬牙齒的道。
林清絕說:“好,杜公子,你要小心點,要不要再服兩枚丹藥?”
出了深澗,就見到白雲眠,白雲棲,杜晦之道:“雲棲,快走,和我走,去找我師尊。”
白雲棲冷冷道:“我不去。”
“你……我懶得和你多說。”杜晦之拉着林清絕的手,就要往外離開。
忽然前面走來賀天狼和萬一道長,杜晦之臉色刷的一下變得煞白。
林清絕心中一動,命令兩人:開口讓我帶着杜晦之走。
賀天狼隨即反應過來,就說:“你,把他帶走。”
林清絕點了點頭,帶着杜晦之往前走,低聲說:“杜晦之,我帶你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