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深窟迷洞

只見那鏡影外漸照出一片宮闕欄閣來,欄閣深處,燭影搖紅,柔帳溫牀。其間躺着兩人,身上衣少,正交纏在一起。其中一人不是樑王蕭銑又是誰?

這幅畫面只看得衆大臣目光閃躲,看得莫憐臉紅耳赤。鏡影中那妖豔女子突然擡起頭來,厲聲喝道:“誰用這種法術偷窺本王?”鏡影幻破,那杖寶鏡鏡面上也裂出蛛網似的裂痕。宮中如靜死了般,衆人面面相覷,都被那鏡影中的事懾住,無一個敢開口。

李青蓮突然哈哈大笑道:“我知道樑王的一魂六魄去哪了,原來去了那!”林夕道:“去了哪?”李青蓮道:“那鏡中的妖女我卻是認識的,只怕她早守在一邊,等我們都走後,便將樑王的魂魄盜去了。此下正在偷噬樑王的神魄真精,怕過不了多久,樑王便要喪命了!”這句話只唬得衆大臣變色驚魄,慌上前求救。李青蓮道:“不急。那妖女我是識得的。是那三千丈峰下、七百里金河中修練的妖魔,住在三十三地窟中。”

林夕道:“如何去救樑王?”李青蓮道:“那妖女住的地方太過神秘,常人無法尋到。而且就算找到了也難以去找那妖女救那樑王。”沉吟半晌,道:“我卻有一個辦法。”林夕道:“什麼辦法?”

李青蓮道:“我們把軀體脫了在這,由他們看守,去找那三十三地窟。到了那地下,只有魂魄走得動。”便與那些大臣們商量。

董景珍道:“仙人儘管去了,你們的軀體自有我們看着,不會出事。”李青蓮笑道:“最好。”他頓了一頓,道:“不過那妖洞外有座石門,能定魂魄。還得借一人之力去開那門。”董景珍道:“借誰?”

李青蓮道:“久聞雷世猛將軍武藝超羣,力大如山。便請他一同去三十三地窟,開那石門。”董景珍默然不語。李青蓮道:“怎麼了?莫非不肯?”

董景珍道:“不是不肯。只是……世猛先前被那妖龍一尾巴打中,受了重傷,被人扶回家中,至今還昏迷着。”

李青蓮笑道:“這個無礙。我只帶他魂兒去耍耍便是。”當下吩咐董景珍將雷世猛也扶到這來。又令人找香燭木劍來。一切設好後,李青蓮將雷世猛扶起,聽他昏迷中痛哼了一聲,笑道:“世猛將軍,跟我去吧。”向林夕道:“你把他魂兒勾出來,與我們一起去。”——他修青蓮之心,蓮開純粹,雙眼通心,早看出林夕是個拘魂使。

林夕道:“不可!他沒修練過,只一介凡人,把魂拘出來了他便死了。”李青蓮道:“無礙。我在他肩頭上點了生火,你儘管勾去。等他回來,再進軀便可。”林夕便將魂魄脫出,取拘魂鏈將雷世猛魂魄勾出。

雷世猛一出軀體,將眼一睜,早知此事,道:“請仙人帶我去救皇上。”李青蓮道:“自是。還請等等。”將那香爐香燭布成八卦五行陣,又將雷世猛的屍身扶進去。莫憐也將林夕的屍身扶坐在一邊。

李青蓮又向董景珍囑咐道:“切記看住我們的屍身,別弄丟了。”董景珍道:“自然。”調兵守住四下。

李青蓮微微一笑,也就地打了坐。將魂魄脫了出來。莫憐也如他一般,脫了魂出來。四人出了宮,由李青蓮帶着往北方而去。此時已值深夜,正巧可以行事。

那魂兒借風則快,又有李青蓮在前引着,施法分開流風。不一時,便到了三千丈峰、七百里金河。林夕往下望去,見山高入青河,金水截荒天。那河水過山穿土,流入一處暗窟中。

李青蓮道:“那便是三十三地窟的一個入口了。這一個河水暗流多,我們另尋一個進去。”在峰下轉了幾轉,落在半山間。林夕等人忙跟了上去。

雷世猛道:“這裡可進得去嗎?”李青蓮道:“進得去,還請世猛將軍把這石門搬開。”雷世猛見半山間有個石洞,洞外堵住了一塊巨石,果是一扇石門。他道了聲好,走近前將手搭在石門上,試了一試力氣,往雙手上吐了口唾液,按住石門,低着頭猛然往外拔。只是那石門重若千斤,雙手又抓不住,卻拔不出來。

李青蓮道:“將軍,往外拔是拔不出的,你還是把門推進去吧!”雷世猛道:“好!”便彎腰推門。只聽呼轟轟一片響震,那石門漸漸移了進去。突然間轟的一下,憑空掉了,良久也沒聽到什麼響聲,像是突然消失了的。雷世猛嚇了一跳,差點也跟着衝出去了。李青蓮笑道:“小心!這山裡面早被那些妖魔鑽空了,要不怎有三十三層地窟?”

雷世猛道:“是。可如何進去?”李青蓮笑道:“人軀難進?鬼軀也難嗎?”走了進去,卻憑空立住了。他睜眼一看,只見腳下是無盡的深淵,另一邊裡卻都是窟窿洞兒。

林夕道:“我們往哪兒去找?”李青蓮道:“往下邊去。”與林夕、莫憐、雷世猛三人往下飛去。落到淵底,只見之前推開的那扇石門便落在一邊。此時仔細看那石門,卻哪裡是什麼石門?分明是一塊巨石。

他們四人都脫了軀體的,鬼體視暗無礙。卻見四下裡都是能容人行走的洞口。走過一個,又見着千個。

林夕道:“這樣可怎麼找到那妖女?”李青蓮道:“往這邊來。”望向北邊一個洞口。又道:“裡面有妖風,我給你們點上兩盞蓮火,別讓妖風吹走了。”將手一擦,生出青色蓮火。先在自己肩頭上點了兩盞,又給林夕等人一一點上了。

雷世猛大感好奇,道:“這火是怎麼點的?”李青蓮笑道:“仙家法術,不足爲談。”往那北洞走去。進了北洞,見四下裡又多了十多個洞口。

李青蓮取出長劍,將長劍一託,往左邊第三個洞口飛去。李青蓮道:“跟着我的劍走。”幾人跟着那劍在洞窟中穿行而去。只見那把劍到得每個洞前,停了停轉了兩轉,便識得方向,進了其中一個洞口。

莫憐道:“你這把劍難道來過這裡嗎?竟也會識路。”李青蓮笑道:“非也!這把劍有名純鈞劍,能認妖氣。”那純鈞劍又轉了幾轉,飛入一個洞口。

他們四人尋洞而進,卻早驚動了三十三窟中的妖女。那妖女修行已高,佔領了此處山地以作洞府,又教洞中、山中、水中的精怪稱她爲皇。此次便見樑王蕭銑生有龍氣,便去捉他魂兒來修練。她見洞外有異,掐指一算便知出了什麼事,暗道:“這是哪個高人的徒弟?竟然帶這把劍來找我。哼!想壞我好事,先教你們去下面玩玩!”安住了身下的蕭銑,媚聲笑道:“大王,你已倦了,先睡上一覺吧!”將蕭銑弄昏了,令精怪上來,道:“把他們引到一十七層窟去。”精怪應令而去。

李青蓮隨了追了一會,那純鈞劍往地洞中穿行。突然間前面颳起一陣陰風,猛然一吹,差點將四人肩上青蓮火吹滅。李青蓮變色道:“小妖你敢!”手一指,將純鈞劍射入。那純鈞劍飛入洞中,連轉幾下,又尋不到妖氣了。

突然從南面又刮來一片陰風,林夕喝道:“何方小妖?安敢做法?”將拘魂鏈一幌,射了進去。只是那洞口又多,從一個洞刮出風來,風止後又不知是哪個洞了。

猛然間從四方八面衝出一片厲風,將四人吹散。雷世猛無甚法力,肩上青蓮火定不住妖風,直被吹進一個洞口。

從南面窟窿洞中探出個妖頭,哈哈笑道:“來了這裡便不要走了。”林夕將拘魂鏈甩去,那妖又進去了。林夕喝道:“別跑!”縱身追上去,才追出十數步,便不見前面的妖。回過頭來,見身後都是洞口,已分不出之前從哪進來。

林夕肚子中叫苦不迭,暗道:“上了那妖的當了,他便是要引我進來的。”見四下黑暗,洞口又多,實不知走向哪裡。好在見肩頭的青蓮火尚燃着,李青蓮應無什麼事。

他走一會,停一會。忽見北面有妖吵叫,追上兩步又沒了。聽見南面有怪邀戰,走過去又不見了。心中暗怒,道:“這些妖怪把我當耍來着。”在一塊大石下坐下,將拘魂鏈放在一邊。暗念個鬼訣,悄聲道:“我把你放下,打坐裝睡。那些怪要是來拿你,便把他抓了。”

他裝睡了一會,果有妖怪探出頭來張望,見他睡着,旁邊放着一件東西,正泛着寒光,料來是什麼寶物。心中大喜,又鑽進另一個洞,繞到一邊去。從一個洞口鑽出,伸手抄了拘魂鏈便鑽進去。

那妖速度好快,林夕尚未反應過來,拘魂鏈已失去了。他立起身來,叫道:“我的鏈子呢?”那妖聽到,大爲得意,在洞中哈哈笑道:“已被我得了!”

林夕道:“還我鏈子來。”那妖笑道:你豈不知進了這兒,連你也出不去,還要我還你鏈子?”話剛停下,便感覺手上那鏈子動了一動,竟立了起來將自己捆住了。

那妖大驚失色,駭然道:“怎麼回事?這鏈子活的嗎?”林夕追進洞中,果見地上已被拘魂鏈捆了個小妖。林夕笑道:“你好大的膽!竟敢盜我拘魂鏈。”念個咒兒,拘魂鏈越收越緊,勒得那妖幾欲斷氣。那妖忙道:“上仙饒命!上仙饒命!”

林夕停了唸咒,道:“我且問你,你是個什麼妖?”那妖道:“小妖是山南小洞修練的老鼠精,受妖王指使來引仙人走入迷窟。”林夕道:“你們的妖王是誰?又是什麼妖?”

那妖道:“我們的妖王修練千載,法力高超。名叫百聖女王。她來到此山修練,唸咒拘了我們,強迫我們認她爲王。我們打不過她,只得聽從。至於她是什麼妖並不知道。”

林夕道:“你們造妖風弄散了我們,現在莫憐他們又在哪裡?”那妖道:“小妖不知,小妖只負責引開仙人。”林夕道:“你們的妖王又在哪?帶我去找她!”

那妖嚇得臉色慘白,道:“上仙饒命,上仙饒命!”林夕道:“我又不殺你,你饒什麼命?”那妖道:“你讓我帶你去找妖王,就是讓我去送死。再者我等雖妖,雖爲被迫,但既認了她爲王,便不能背叛了她。”

林夕暗自好笑,道:“你不肯帶我去找她,我便把你殺了!”那妖顫聲道:“你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敢帶你去找大王。”這時,一個山洞中有妖叫道:“提葫兒,大王傳令,讓你儘管帶他來葫蘆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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