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羽作爲太學宮的前任院長,也是一種老頭之中的最強者之一,地位自然是極高。
他的居所周衍也去過一次,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異樣的波動。
而如今再次來到這個古老的院子,周衍頓時感受到了一股邪惡的力量,似乎在蠱惑着自己朝那個方向去。
這種心靈的感受極爲奇特,像是一種本能的呼喚一般,讓人很難控制住心情,很難不往那邊走。
也正是因爲如此,周衍才更多了幾分謹慎。
小院之中,十多個老人有男有女,全部都聚在了一起。
酒菜儲物戒中大家都有常備,拿出來便可食用,遇到這等大喜事,大家心情都很高興,幾乎沒有預熱期,場面直接就熱鬧了起來。
郭凝霜的臉紅撲撲的,也微微飲了幾口酒,雙眼泛着水光,看得出來她很高興。
衆人都討論着四個多月後的劍域比武大會,該怎麼去劍城太學宮裝逼,一個比一個開心,都忍不住大笑着。
這倒讓周衍清靜了下來,至少沒人拉着自己問暗黑的污染這些事兒,也算是省了不少心。
酒過三巡,老頭子們偏偏倒倒,說話是越說越亂。
郭凝霜也似乎有些上頭了,走到周衍這邊來,趴在他懷裡,一直喊着“周大哥”。
周衍低聲道:“我帶你去休息?”
郭凝霜搖頭道:“我還想再喝一點,有些話喝醉了纔敢說。”
她醉眼迷離,仰頭看着周衍,呢喃道:“我知道...我比不上北搖明月,她是高高在上的神月明珠,是劍域最優秀的天才。”
周衍的頭開始疼了,他連忙道:“說這些幹什麼,說點開心的。”
郭凝霜道:“我見過她,她好美...就像是仙子一樣。”
周衍道:“你好歹是讀書人,當知春蘭秋菊,各擅其長,哪有那麼苛刻的高低之分。”
“可是周大哥...”
郭凝霜雙手挽住他的脖子,顫聲道:“我沒有朋友,這世間就你懂我,甚至我朝聞道,也是因爲你...我喜歡聽你講故事,那樣好安靜,像是沒有任何煩惱。”
周衍嘆了口氣,他知道郭凝霜承受了很多壓力,尤其是父母之仇和爺爺的期許。
“無論你講什麼故事,我都喜歡聽,我也喜歡...”
“霜兒!”
一聲大吼打斷了郭凝霜的話,嚇得她連忙跳了起來。
郭羽大步走了過來,沉聲道:“你醉了,大家也喝夠了,該休息了。”
他看向周衍,道:“感謝的話以後再說,今天晚了,你也回宿舍吧。”
郭凝霜連忙道:“不,爺爺,我還有最後一句...”
“行了,回去睡覺。”
郭羽直接把她背起,朝外飛去。
周衍雙眼微眯,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才悄然離開。
衆人醉酒,豈非正是行事之時?
傀儡娃娃一直處於興奮狀態,似乎早已迫不及待想去見印月井裡的東西,它給了冥冥中的提示,讓周衍可以知道該往那個方向走。
這裡已經是太學宮深處了,周衍可以感受到,印月井就在前方不遠處了。
心中的呼喚愈發清晰,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喊着自己,快來...快來...
周衍強行保持清新,額頭已然滲出了汗水。
狹窄的小巷,兩側房屋更加老舊,似乎已許久不住人了,也不知道裝着什麼東西。
周衍有些好奇,湊到窗前看了一眼,當即腦袋嗡嗡作響,嚇得瞳孔一縮。
房間裡立着一尊尊雕像,穿着各種樣式的衣服,披着長髮,但卻沒有臉。
而這些雕像身上,都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氣息,這種氣息很古怪,像是聖意,但又覺得不像。
周衍明白,這些應該是聖人雕像。
聖人是衆生面孔,即爲無相,故聖人雕像都是無面的。
但古怪就在於,這些雕像灰塵滿滿,亦無香火,像是閒置在這裡的一般,許久沒人來打理了。
一路朝前,各個房間都有這樣的雕像,甚至有的雕像已經殘缺了,臉是黑的,渾身都是燒焦的痕跡。
太學宮尊崇聖人,怎麼會把這些雕像搞成這副模樣,而且上邊的氣息也極爲怪異。
“都是被污染了的。”
一個淡淡的聲音忽然傳來,令周衍身影頓時緊繃。
他回頭一看,雙眼微眯,凝聲道:“雲湛。”
雲湛一身白衣,在月光下顯得仙氣十足,腰懸佩劍,目光清澈,那叫一個正氣凜然。
他緩步走來,輕笑道:“周兄深藏不露啊,別人把你當過氣的廢物,誰知道你暗中竟然還查探印月井呢?那晚坑我的不是司馬雲雷,是你吧?”
周衍道:“太學宮就像是雲兄的後花園啊,我好不容易進來都能遇到你。”
雲湛一笑,搖頭道:“後花園談不上,但畢竟是棲陽宮弟子,總歸是有點門路的,任何門派都不會是鐵板一塊,更何況偌大的太學宮,你說呢?”
周衍笑道:“在陰謀詭計這一塊,雲兄還是有點本事的。”
雲湛也不動氣,表情不變,淡然道:“這些話說來並無意義,我們也不可能在這裡動手,引來那些老怪物就是雙輸,不如一起去探索?”
周衍沉思片刻,才笑道:“那你接着剛纔的話說。”
雲湛一邊往前走,一變輕聲道:“印月井中之物,乃太古魔物,蘊蓄無盡邪惡之氣,可吞天蓋日,籠罩河山。當年聖人將之封印至此,以規則師刻陣,並建太學宮,利用學生浩然朝氣日夜鎮壓。”
“青州太學宮聖物極多,亦是劍域太學宮和其他學宮的合力支持。”
“但即使是如此,那太古魔物依舊不斷侵蝕着封印,污染着四周。”
周衍心中驚駭,印月井中到底是他媽什麼玩意兒啊,怎麼這麼猛。
雲湛道:“爲了控制魔物的污染,太學宮會用聖人雕像鎮壓,但即使是聖人雕像,也撐不住太久,每隔兩三年,就得換一批。”
“這些就是被換下來的,已經被印月井污染了的雕像。”
“污染程度並不深,太學宮每隔幾十年都會集中處理,但有一次出現了紕漏,其中有四尊雕像沒能及時撤換,以至於污染極深...復活了。”
周衍身影頓時一震,瞪眼道:“你說什麼?”
雲湛笑道:“沒想到吧,四尊雕像被污染太深,直接復活了。它們有了本能的意識,並開始作怪,託夢給太學宮的學生,讓他們來解開封印。”
“那一次有足足三十多個學生被污染,他們在潛入太學宮深處的時候被發現,最終被秘密處決,這已經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
周衍心中遺憾,呢喃道:“秘密處決。”
“不錯。”
雲湛道:“他們已經沒救了,發現他們的時候,他們身上已經長出了鱗片,後頸長出了羽毛,徹底墮落成了一種未知的生物。”
說到這裡,雲湛笑了笑,道:“也正是因爲這一次變故,讓衆人漸漸明白,印月井的魔物要控制不住了。”
“於是,纔有了今天,各方勢力都來打它的主意。”
周衍眉頭緊皺,想了很久,才忽然道:“爲什麼大家都知道印月井的解封之日就在最近?最先是誰得到這個消息的?”
聽到此話,雲湛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他緩緩轉頭,朝太學宮最深處看去,似乎看到了扭曲的黑氣在澎湃。
他呢喃道:“最好別是井中之物在搞鬼...”
周衍渾身發寒,吞了吞口水,道:“但我覺得,好像真的有可能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