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天風吹拂,李雲逸一襲白色蟒袍懸立虛空,如大日降臨,王威如潮遠揚,隨着信仰之力的涌動加持,此時散發的威勢,甚至超過了熊俊等人突破聖境時齊齊跪拜行禮時!
這是必然。
熊俊等人突破聖境,立下追隨之誓,對於普通民衆看來確實是巨大的衝擊,但這衝擊最多不過是視覺層面上的,讓人想到的只是南楚強盛,民生穩固。
但是,信仰之力的傳遞,是源自靈魂深處的共鳴,所帶來的衝擊自然會更加強烈。可以毫不客氣的說,今日此時,凡是在這楚京城看到這一幕的人,有一個算一個,終其一生,也絕對不會忘記這一幕。
所以。
也正是因爲這樣,當李雲逸成爲整個楚京內外所有人眼中的唯一焦點,第一魔刃上閃爍起道道血芒的時候,人人都是精神一震,不由想到了當第二血月將銅棺打開,第一魔刃現世時,血煞漫天,冰冷氣息充斥天地之間,如墜九幽地獄時的那一幕,甚至感到了一絲驚慌。
這樣的情緒,同樣出現在了熊俊等人的眼底,神光猛地大震。
李雲逸,壓制不住了?!
“不對!”
第二血月出身魔教,對血煞這種東西的感應最爲敏銳,眉頭一挑,突然感到一絲怪異之時,只見身在半空的李雲逸突然動了。
呼!
第一魔刃揮灑,浩蕩血光直衝雲霄,當血色褪盡,整個第一魔刃表面突然變得一片純白。
不過,除了第二血月之外,沒有人在意這一點,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隨着那萬千血光投向了蒼穹,眼底驚慌涌動,似乎下一刻就要發生騷亂。
這時。
轟!
血光落在遮蓋蒼穹的烏雲上,頓時,雷聲爆鳴再震,甚至比剛纔還要強烈,在所有人茫然無措的注視下,烏雲竟然和血光相融,化爲瓢潑大雨散落!
天降血雨?
這豈是祥瑞之兆?
一瞬間,整個楚京街道上人羣頓時有大亂的跡象,只是不等這騷亂爆發。
呼。
血雨落下。
傾灑在衆人頭頂。
只是。
沒有想象中的冰冷,更沒有一絲血腥,血雨純粹,就像是一枚枚散發着璀璨光芒的玉石,彷彿天地的饋贈,落在身上,衆人眼睜睜看着它們融入自己的體內,竟然感到真正溫熱。
這是什麼?
天地寂靜,人人瞠目結舌,神色茫然。
直到突然。
楚京一角,一個普通的門戶前,有一個臨時搭建的帳篷,一位臉色慘白的老人躺在地上,身上有殘破甲鍾,似乎是經歷過戰爭摧殘的老兵,雙腿扭曲,不知道已經殘廢了多少時日,身邊似乎他的兒女在忙碌,把他帶出門外是爲了臨死之前再看一眼南楚當世的輝煌,直到血雨降下,他的兒女還沒來得及把他攙扶進去,突然。
譁。
血雨灑落一身,旁邊盡職盡責的兒女正要擦拭,眼睜睜看着血雨消失了,正錯愕,下一刻,更驚恐地看到,自己年邁的老父親臉上突然涌起一片潮紅,臉上更泛起瘋狂之色,正當他們以爲自己的父親被鬼祟附身之時,突然,老兵直接揭開了身上的鋪蓋,在周圍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注視下,竟直接從地上站了起來。
“我的腿?”
“好了?”
老兵站立在細密的血雨中,臉上紅暈如潮,難以置信地望着自己恢復健全的雙腿,如在夢中。
而周圍,衆人臉色更是精彩,因爲他們看到,老兵原本因重疾纏身而早已花白的頭髮,竟然在飛速變黑,整個人何止一下子年輕了二十歲?
“王爺!”
老兵精神一震,如夢初醒,猛地擡頭望向天空,看着懸立在半空的李雲逸,老淚縱橫,雙膝一軟,直接跪下!
“青山營第十七小隊斥候孫大軍,叩謝王爺再造之恩!”
老兵中氣十足,不知道比之前雄渾多少倍的聲音響徹周圍數個街道,衆人一片愕然,齊齊望向李雲逸,似乎看到李雲逸朝這邊輕輕一點頭。
呼。
風聲吹拂,這條街道上的血雨似乎少了許多,而另外一條街道上更加細密了,不一會兒功夫,一道撕心裂肺,卻充滿無盡狂喜的聲音響起。
“孩子,我的孩子!”
……
這只是市井一角。
事實上,就在血雨落下的一瞬間,各個街道上都有“奇蹟”上演,看着身邊發生的神蹟,久病多年的孩童終於在血雨下恢復健康,因戰亂殘疾的老兵重新站起,人人精神一震,終於意識到,這血雨不是災劫,而是真正的福緣!
“神蹟!”
“快,把咱爹抱出來!”
雖然是楚京,但常年戰亂,哪條街道上沒有遭受過戰火或者各種意外的病患?
伴隨一道道充滿狂喜的呼喚聲,楚京市井沸騰,不知道多少人踏上了追逐血雨的道路。
其實他們完全不需要這麼做,因爲李雲逸的神念籠罩整個楚京,血雨更在他的掌控之中,可以精準灑下。
但。
李雲逸並未制止這些,感受着源自楚京城的信仰之力越發澎湃,李雲逸嘴角上揚,勾起微笑,望向手上的第一魔刃。
不。
現在連李雲逸也不知道是否要稱呼它爲第一魔刃了。
它還是先前的模樣,但除了上面十三道禁制封鎖的地方,通體已經被白光籠罩,是幾乎化爲實質的信仰之力!
同時。
他也看到了下方臉色鐵青,雙目兇狠的第二血月附身魔傀,兩隻眼睛深處寒芒徹骨,凶煞盡顯。
“信仰神兵?!”
魔傀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李雲逸輕輕一笑,卻沒有迴應。
第二血月終於明白,剛纔自己的不祥爲何會那般強烈,直到李雲逸藉助信仰之力壓制了第一魔刃還是沒有消失。
原來,李雲逸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單純的鎮壓那麼簡單。
是煉化!
他要把第一魔刃真正的佔爲己有!
並且更重要的是,他真的做到了!
“我帶來威懾你的手段,竟然成爲了你的助力?”
第二血月心頭氣惱,起碼他是這麼表現的,臉色鐵青,似乎下一刻就要吐出血來。但,望着李雲逸手上的模樣大變的第一魔刃,第二血月心頭不由又浮起一絲困惑。
李雲逸要把第一魔刃佔爲己有,他可以理解。
但是。
李雲逸爲何要把裡面的氣血精華逼出來,並且以這種方式傾灑整個楚京?
浪費!
在他看來,這完全就是暴殄天物的做法。因爲李雲逸已經用信仰之力提煉了它們,煞氣盡除,留下的都是好東西,每一個武者都可以盡情的吞噬提升自己。
“沽名釣譽!”
第二血月陰森的聲音傳來,李雲逸聞言輕輕一笑,知道這是第二血月把自己的做法當做汲取信仰之力的手段了,渾不在意。
更何況,這本來就是他的用意之一。
“呵呵。”
李雲逸冷笑,直面第二血月兇狠的雙眸,居高臨下,不落下風,道:
“不管前輩如何評價,但這一次……”
李雲逸臉上笑容更盛,甚至拱手行禮:“還要多謝前輩千里迢迢專門前來,爲晚輩送上這賀禮了。”
“這件禮物,晚輩很是喜歡。”
“我楚京,更是喜歡!”
李雲逸的話語順着各種法陣清晰的傳遍整個楚京,立刻引起街道上掀起陣陣波瀾,這時血雨已經落盡,他們雖然還都有些意猶未盡,但聽到李雲逸話裡這毫不掩藏的嘲諷,如何不激動?
“偷雞不成蝕把米!”
“哈哈哈!王爺威武!”
市井歡笑陣陣,第二血月附身魔傀臉色卻鐵青到了極點。他知道,這次和李雲逸的第一次“交手”,他輸了。
譏諷無所謂。
身爲魔修,他還在乎這些麼?
他知道今天失利的原因,主要在於他低估了李雲逸的手段,沒想到後者竟然掌握了信仰之力,並且如此濃郁。
第二血月在反省,在思索。
至於他臉上表現出的這些怒火,也不過是表演給世人看的,其實心裡根本沒有多少波瀾。
但他知道,現在,他該走了。
李雲逸用信仰之力完美化去了他的準備,甚至還煉化了第一魔刃,起碼今天的他,已經徹徹底底的失敗了。
“下次再來。”
第二血月理智,分析得失,一心只爲建立屬於自己的魔朝準備,可是,就當他邁動腳步,要離開楚京之時,突然。
“等等!”
李雲逸似乎看出了他的打算,突然開口制止,第二血月聞言腳步一頓,臉上已經浮起一層冰霜,殺意濃烈。
“怎麼?”
“你還想留下老夫不成?”
李雲逸輕輕一笑,從半空走下,道:“前輩高估李某人的手段了。前輩縱橫無雙,立下聖境三重天戰力不得出手的鐵律,前輩自己都遵循的如此之好,晚輩又豈會碰觸禁區?”
“只不過前輩心繫我南楚,千里迢迢而至,爲我南楚準備了這麼一件大禮,李某實在是受之有愧。”
“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前輩好不容易來一次,本王又豈能就這樣讓前輩空手回去?”
還禮?
第二血月眼底寒芒一閃,盯着李雲逸,心頭一突。
他當然不相信李雲逸還有這樣的好意,但同時,對李雲逸接下來想要做什麼也產生了一絲好奇,這時,李雲逸見他真的沒走,嘴角勾起,一抹寒芒從眼底浮起,狂猛洶涌。
“來人,拿筆墨來!”
立刻,鄒輝閃身而來,遞上筆墨,李雲逸信手接過,在白紙上一通揮灑,熊俊等人只能看到鄒輝臉上驚駭越來越濃,似乎正要說話,李雲逸已經丟下筆墨,一張紙朝第二血月飄然飛去。
“赦免令?”
紙張飛去的瞬間,幾乎在場所有人都看到了上面有且僅有的三個字,不由一愣,連第二血月眼底也閃過一抹詫異。
“你敢定我之罪?”
第二血月眼底冷芒鋒銳,讓人不敢直視,李雲逸卻毫不膽怯的與他對視,笑道:
“前輩誤會了。”
“本王何德何能,能定前輩之罪?”
“這手書,是本王請前輩交給魯言的。”
魯言!
魯冠侯!
李雲逸怎麼在這個時候提起他了?
這個名字一響起,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面露不解,直到。
“魯言背叛我南楚,依我南楚鐵律,既是叛徒,當斬無赦!”
“但……”
李雲逸略微收斂臉上的嚴肅冰寒,對第二血月輕輕一笑,道:
“本王考慮,前輩離開之日,怕無人送前輩上路,所以特此赦令,如有朝一日,魯言落在本王手裡,本王會看在前輩的面子上,留他一條性命。”
上路?
李雲逸此言一出,別說第二血月了,就連熊俊趙天印莫虛等人都不由臉色大變。
此言,狠毒!
又一語雙關。
所謂上路,究竟是第二血月離開東神州之路,還是……
衆人沒時間多想,因爲就在李雲逸話音落定的一瞬間,他們看到,第二血月附身魔傀的眼底,已經騰起萬千火光,怒浪如潮!
這是回禮?
不!
這是衆目睽睽下的挑釁!
更是,對血月魔教的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