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得倒吸一口涼氣,一連退開了好幾步。
“大哥,你這笑就笑,怎麼還裂了啊!”
這大哥低下那僅剩的半截腦袋,看了看地上他裂開的腦袋碎片,伸出手對着空氣撓了撓。
“不好意思。”
大哥笑着說着,一邊低下頭去撿起來那些掉在地上的腦殼碎片。
等他把腦袋的碎片都拼好,又用那個還算是完整的腦袋跟我對視了十多秒。
“大哥,你這是要幹啥?”
大哥嘿嘿笑了笑,“俺叫林德子,是個搞工程的。”
“嗯……你這身衣服加上這個腦袋,我也能看的出來。”
這大哥的腦袋能變成這麼支離破碎的樣子,用腳指頭想也猜到他是從高處墜落之後纔會變成這樣了。
只是……爲什麼這個大哥怨氣這麼重呢?
換做平常的鬼魂,不會像他的臉色這麼白。
據我多年經驗,怨氣越重的鬼魂膚色會越白。
像是這個大哥這麼白的,恐怕都是經歷了願望到極致的事兒了。
“你這……我有什麼能夠幫到你的嗎?”
大哥猶猶豫豫一陣,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是眼睛裡已經飽含淚水了。
他可憐巴巴得說道:“我們工頭不給我們結款,我們一羣人去工地罷工鬧事,結果我掉下去了……”
我倒吸一口冷氣,這真的挺冤枉的。
“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發現我老婆居然跟我們工頭搞到了一起……我孩子也不是我的……”
這大哥哭訴着,我聽着冷汗直流。
遇到這麼些事情,沒有變成淒厲的惡鬼實屬不易,可見這位大哥生前有多麼的憨實了。
“那你爲什麼不去投胎呢?”
“不行,下面的人非要說我是自殺的,不給我投胎,要麼就說給我投胎成蟑螂老鼠這種東西。”
大哥十分的委屈,雖然是說着哭着,可是依舊是沒有別的表情。
而且他只要稍微嘴巴長大一點,腦袋就立即又變成了碎片,一塊塊掉落下來。
我被這大哥搞得突然心塞,同情滿滿。
可是我要怎麼幫他呢?
我抱着胳膊愁眉不展着,大哥乾脆就直徑走到沙發旁邊坐了下來。
“我這輩子都沒什麼能耐,就偷偷攢了點私房錢。原本還打算拿着這個私房錢給我老婆買個大鑽戒,給她個驚喜。可是我人卻死了……”
“我也是死了之後想要回家看看,緊接着就看到她跟工頭搞到了一起。我靠近他們,頂多讓他們打個噴嚏什麼的,也不能像是那些被人謀殺的厲鬼附別人身子……”
“原本我想着我老婆還能有一點點良心,給我燒一點紙錢什麼的,這樣我在下面也不至於被投胎處的人趕出來……”
“可是這個女人心黑啊!心太黑了!拿了我的賠償款還要跟間接害死我的人睡到一起!”
“最關鍵的是!我養了六年的兒子居然不是我的!我老婆是帶着別人的孩子跟我結的婚啊!”
“他叫了我五年的爸爸啊!”
這大哥越哭越兇,臉上的表情卻一直這麼闆闆正正的。
這就不禁引起了我的好奇。
“你這個表情,是咋個回事啊?”
“我這個都是那個工頭搞得鬼啊!他不知道對我的遺照用了什麼邪術,搞得我現在什麼表情都做不出來了!”
我聽出來了,這大哥這句話是憤怒。
“我現在咋個辦我也不知道,陰間不留我,我也投不了胎。陽間也還不了魂,而且你看……”
他說着,把上衣掀開,身上肋骨位置清晰可見的都是摔斷了的樣子。
他的五臟六腑好像都乾癟了下去,尤其是胃部,更是平坦一片。
“那個婆娘一點良心都沒有,也不給我供奉一點吃食……我這一年過去了,都吃的是別人剩下的貢品,要麼就是別人施捨給我的東西。”
大哥哭訴的太過於悽慘,我聽着都替他難過了。
“行了行了,你別嚎了……這大半夜的我還想睡覺呢,你這麼嚎我今天都睡不着了。”
我揉了揉眼睛,覺得這個事兒簡直難辦。
“陽間的事兒我倒是可以給你想想辦法讓你出出氣,但是陰間需要錢去打理,我可沒有閒錢。”
“錢?給你錢你就能幫我忙?”
我抱着胳膊點點頭,“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年頭也沒有磨可以推。但是我能給你保證,只要錢到位,什麼都好說。”
這大哥立馬站了起來,作勢要抓住我的手跟我好好握個手。
只可惜他的手從我手中穿了過去,一陣涼意從手心鑽進了心頭。
“有錢!我有一張卡里面還有錢!我給它藏起來了。”
大哥努力回想着,可是能明顯看出來他的眼神有了爲難的變化。
“怎麼了?這個表情。”
“我……想不起來,可能是從樓上摔下來的時候把腦子摔壞了,記憶有些缺失了。”
我有些鬱悶,只好換個話題跟他繼續聊着。
“那你總該知道自己跳樓的地方了吧?”
林德子想了又想,猶豫了幾秒之後點了點頭。
“那行,你等明天晚上太陽下山,帶着我去你墜樓的地方,我看看能不能幫你找到你丟失的部分。”
林德子點點頭,十分激動得對着我連着鞠了三個躬。
我擺擺手,示意他跟着我上樓。
“我也沒什麼好招待你的,只能拿來一些我這邊自己找人做的吃食,燒給你應付一下吧。”
“真的嗎!”
林德子淚眼婆娑搭配着那副死人臉,看着我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我趕忙擺擺手,到了倉庫旁邊的待客廳。
拿出了那個專門給鬼魂燒紙的火盆子,找了一些圖案是吃食的卡紙燒給了他。
林德子看着一桌子的吃的,眼淚唰唰得留着。
兩隻手立馬就對着一桌子的蛋糕和雞鴨魚狂抓起來往嘴巴里塞,像極了餓死鬼的樣子。
我看着他可憐,也就沒有管他,想着讓他吃個夠,反正這些東西對我來說也不值錢。
所幸我就多燒給他了一些,關上了門準備離開。
剛出門,葉晨飛就站在門口抱着胳膊看着我,“來生意了?”
等下?他怎麼,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