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驚雷光晝。
天下大白。
洞府之中的修士緩緩睜開雙眸。
暗金琥珀眸子宛若瑰麗的貓眼石。
在那暗金長髮的映襯下如此的耀眼。
如果說曾經的蒙植看起來只是清秀,那現在的他面容漸漸改變,化作了剛毅的英俊。
帶着高修俯瞰世間的寬廣,以及獨屬於大修士的神性。
那種飄渺和難以言喻的厚重鋒芒,若是世俗的人看到,怕是會頂禮膜拜,將之當做是天上謫仙。
蒙植將身上的青黑色斗篷摘下,緊了緊身上法袍。
法袍以皇血金線編織,黑曜皮革內襯封邊,輔以金紋,雍容而華貴。
最重要的是篆刻在法袍上的陣法符籙,勾連若星辰走座,形成完整的循環。
這樣的法袍可以保他抗住化神劫的二三道雷霆之力,乃是由古仙樓專人訂製的合身法袍。
三十年前,他想都不敢想自己有一天會穿上這樣的法袍,能佩戴腰間的玉佩靈寶。
更能執掌極品的道兵。
蒙植張開手掌,一杆三尺小幡出現在他的手中。
在他握住魂幡的時候,黑金主杆化作刀柄。
凌空攥住刀柄,黑金魂幡慢慢凝成刀刃,頂端的骷髏惡鬼怒吼着變成最前方的刀尖,青黑色的幡布融沉其中。
仰頭看去。
紫氣東來三千里。
風雲像是分捲進入濤海的無窮水流,向着中央匯聚,而天空更像是破開了一個巨大的洞,宛如海碗扣下。
一時也分不清到底是從那中涌出的還是向其中匯聚而去。
天地間,有一種‘恐怖’鎖定了起身的修士。
“這場面……”
塗山君想起當年自己渡劫的時候,那時候還是在天機城。
天機城和古城很不一樣。
聽到了塗山君的話,蒙植笑着說道:“狐老您應該不需要渡劫吧?”
似有所感般繼續說道:“您老是天生的神聖,不懂我們這些底層小修的掙扎。”
感受着那股來自天地的鎖定,哪怕蒙植再怎麼自信,心中也不由得涌現忐忑和緊張。
就好似血在這樣的刺激下沸騰,心中流淌出情緒,那是一種能夠影響身軀的東西,看不到,摸不着,只有自己明白。
觀想法一轉,陰陽磨盤將一切碾碎。
塗山君沒有辯解。
而是默認下來。
他並不是天生的神聖,也非地府的大君。
走到這裡,每一步都是腳踏實地。
儘管他時常怒斥那半成品影像面板是個無用的東西,實際上他始終覺得是這東西保留下了自己的神智,並且讓尊魂幡擁有這等能吸收煞氣進階的強大神通。
只不過,他不能對任何人說。
哪怕是尊魂幡能利用煞氣進階也如此。
現在的蒙植知道與不知道根本不重要。
這等天大的事情,讓他知道了反而會影響他本來堅固的道心。
再加上,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越是得知驚天的消息,越會被這消息反噬。
以前的塗山君也不是很懂。
後來他才明白,在太年輕的時候知道太多不好,有時候無知反而無畏,在修行界,不知道比知道更讓人心安。
蒙植不清楚自己師父心中所想,他現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上空還未成形的雷劫上。
……
“找到了?”
“找到了!”
“走!”
玉昊豐起身就要離開大殿。
他沒想到蒙植還能玩出這麼一手,竟然靠着陣法和密道安然的離開了玉金幫的地界。
那陣法的手段實在精妙,看起來品階不高,卻具備着十分強大的迷惑性,一般修士根本看不出來。
這也就說明蒙植得到的機緣非同小可。
其次,蒙植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這麼呆愣。
看起來行事鋒芒畢露,實際上也是個知道隱藏的聰明人。蒙植肯定知道自己逃不脫古仙樓的追蹤,然而他已經爲自己爭取到三個月時間。
這個時間不是讓他渡劫過去,而是安然的抵達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的開啓雷劫。
省卻了騷擾。
等他雷劫一過,還不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如果不能渡過,那麼,是否能隱瞞自己的總之也不重要了。
“陳金鼎知道嗎?”
“應該知道。”
“嗯?”
“暗樁說,陳金鼎很快就發現蒙植不見,只不過礙於您的壓力,並沒有大張旗鼓的尋找,如今怕是也已經鎖定位置。”
朱乾壽拱手說道。
說話的時候目光閃爍。
他與蒙植稱兄道弟好的不得了,沒想到這小子還防備着他。
明明說好渡劫的時候通知他護法,不想這小子自個兒溜走了。
他們得知消息的時候。
這小子已經在拓月峽谷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朱乾壽也不由得讚賞道:“好小子,明明有本座可以依仗卻能坦然離開,這份果敢和判斷,也足以說明他是個成就大事的人,更難得是這份縝密的心思。”
想到這裡,他看向了‘上位’也就是走在前方的玉昊豐。
怪不得上位如此看重對方。
看來也是動了將之招納的心思。
不過,如果對方的來頭很大的話,不見得能做到。
想到這裡,朱乾壽嘆了一口氣。
大宗弟子和他們散修就是不一樣。
大宗子弟天生就擁有金山銀山和數不盡的天材地寶惡,而他們散修呢?
除了靠自己還能靠誰。
好不容易登上了第一步巔峰,沒有傳承、寶物、指引,根本無法踏出第二步,無奈之下,只能轉投大勢庇護。
當然,也可以自己創建宗門,發揚光大,然而光是自己的修行都已如此緩慢,又要照顧宗門的話,就是徹底將道途堵在後人的身上。
如果不是投身古仙樓。
他也不可能踏入第二步。
然後登上化神境。
只是,投身容易脫身難。
想要離開,要麼就完成古仙樓的命令,要麼就將這一身修爲留下。
若說叛逃出去……
朱乾壽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已經過慣了這樣的生活,再讓他出去顛沛流離,東躲西藏,他也不習慣。
說不定自己前腳叛逃,後腳就會被古仙樓的修士擊殺。
古仙樓花費了大量的資源培養他們,不可能放他們安然離去。
說到這裡,就不得提起另一件事。
齊躍蜀說是陳金鼎一夥兒的,實際上對方同樣是古仙樓培養出的。
要不是玉昊豐將齊躍蜀身死的事情壓下來,蒙植定然要受到古仙樓上層極爲嚴厲的責罰。
擅殺古仙樓尊者修士,怎麼可能連一丁點的消息都不曾傳來,連陳金鼎都沒有多說半句,現在看來,全都是上層的博弈罷了。
修行界,早不是野蠻生長的時代了。
如果真要追溯。
也許在荒古的時候還很自由……。
“自由?”
朱乾壽搖了搖頭:“誰知道呢。”
“也許每個時代都不一樣吧。”
……
“拓月峽谷。”
“我們走。”
一艘龐大的鉅艦猶如巨獸般發出長鳴,在天空中浮水翻涌,化作一道光梭消失在天際。
“這麼大的動靜?”
“是啊,玉金幫的鉅艦都開出去了。”
“玉金幫這麼高調?”
“畢竟玉金幫本身就是古仙樓的一部分。”
“古仙樓?”
“我也是古仙樓的修士。”
身旁的修士拉住對方,說道:“你這古仙樓和人家的古仙樓是一個古仙樓,只不過就算同屬於古仙樓也有個三六九等,我們吶,就好好的當那個第九等就好嘍,不要知道太多,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
往日裡人煙稀少的拓月峽谷一下子熱鬧起來。
化神劫吸引了無數修士前來觀摩。
那些本就身在託月峽谷的修士自不用多說,許多相隔萬里的也在看到動靜後蜂擁趕來。
別看蒙植遇到的化神修士好像很多。
實際上那是因爲他已經觸摸到了這個境界,加上又是道體天驕的身份,讓他提前接觸到這一境界修士。
如果說他已經抵元嬰巔峰,身邊反而還是更低境界的修士反而纔是出現了問題。
要麼就是自己沒有踏足那一階,要麼就是自己已達到頂峰。
元嬰巔峰是頂峰嗎?
相信沒人敢說是。
一旦真的發現,元嬰巔峰就是頂峰,那麼至少有過半的修士會當場道心崩碎。
因爲沒有了路了。
前路。
仙路。
“化神雷劫,我苦等二百年不曾感受到靈機降臨,他是誰?沒見過。”
一位身形佝僂的老者看向山頂盤坐的修士,那人還沒沒有徹底被天地靈機淹沒,依稀能看到意氣風發的身影,以及狂舞的暗金長髮。
修士沒有多餘的動作,而是靜靜的磨刀。
噌。
磨刀石閃爍火光。
水流掠過。
水火交織顯得如此的平靜。
那修士巍然不動,身上涌現出鋒芒的沖天刀意,那刀意並沒有迸發開,而是不停的攀升擴大,頃刻間,方圓千里已徹底被刀山籠罩。
刀山與天地靈機碰撞在一起產生氣息,像是雲彩般緩緩的涌動,徹底淹沒了磨刀人的身影。
轟隆!
雷霆劃破天際。
神雷一震。
碎刀山。
湮真意。
豈料那持刀的暗金雙瞳的修士毫無懼意。
手持黑金血刀。
“六道輪迴斬。”
“地獄。”
“刀山!”
碎裂的山海重新匯聚。
化作一座高山抵擋住降臨的雷霆。
“殺!”
蒙植張口。
手持尊魂幡所化的長刀。
悍然出手。
“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