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話的修士神情一滯。
滿肚子話都憋下去,趕忙說道:“原來是上宗高修,快請。”
說着,人影也出現在山門前,一襲不俗的元嬰初期修爲,拱手行禮,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守山修士行禮恭稱對方爲掌門。
身着黑紅法袍,頭戴斗笠的修士隨意一瞥。
此人元嬰初期的修爲,一身純正氣息,卻不該是太乙宗的掌門,那就只可能是庶務掌門,畢竟做爲橫跨星羅太乙宗,不可能讓一位元嬰初期的修士做宗門掌門。
黑袍修士閒庭信步的踏上前往宗門的長階,同時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庶務掌門低着頭,引領身後修士。他剛纔在感應到有靈機氣息出現就使用了靈官法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則駭然不已。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輪高如山海的光柱,差點讓他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
這位高門使者定然擁有不俗的修爲。
少頃。
抵達太乙宗會客大殿。
黑袍修士安然落座,端起茶碗輕啜了一口。
“道友遠道而來,實在辛苦。”
一位身着白金法袍的道人踏入正殿,笑呵呵的拱手說道:“在下星羅太乙宗宗主,虞龍,還未請教高脩名號。”
黑袍修士說道:“你可稱我萬靈尊者。”
虞龍的眸子微縮,他知道來人修爲不俗,沒想到這位竟是尊者,而且還是以萬字開口的道號。
就像是主宗太乙昇仙宗一般。
凡是以太字開頭的道號,每一個都是嫡系,並且得到認可。
斗笠下,是一雙淡紅色的眸子,更讓人意外的是些許垂下發絲也是猩紅。
這黑紅色法袍和猩紅髮色,倒是讓虞龍想起了一個人。
不過轉眼之間就被他揮去不見,宗門老祖怎麼可能和萬法宗的尊者有關係。
萬靈尊者輕點了腰間的令牌,萬法令升空,化作一道金色的玉質:“據說太乙宗三百年前只是個小宗門,如今卻已統一星羅域,做爲宗門之主,我相信道友定然知道這一路艱辛,不妨爲我描述。”
“這……”
虞龍微微沉吟,目光凝重道:“我雖是一宗之主,然而我星羅太乙也只是一座小小分宗而已,許多事情還是要請教上宗,纔好給貴宗一些答覆的。”
虞龍顯然不想說。
言語之中更是點出中土的大宗。
太乙昇仙宗的名頭響徹。
縱然曾有內亂,也被輕易的平定,哪怕實力不如從前,也不該是萬法宗前來過問的。如果萬法宗有證據他們干涉了仙凡秩序就動手,其他的事情,他作爲分宗之主,無可奉告。
所謂的審計更是無稽之談。
太乙宗不是萬法的分宗,萬法宗沒有權力調查。
現在請對方入門,不過是看在對方尊者實力的面子罷了。
若是來一位弱小的萬法宗修士,他們也會請進門,不過怕是最多見到庶務掌門。
萬靈尊者說道:“聽說貴宗的兩位創宗之人,一死一失蹤。”
虞龍的面色板了起來。
“無可奉告。”
他心中驚訝的同時不由警惕起來。
師叔的身份是絕密,一旦泄露出去,麻煩將絡繹不絕,他更不可能將當年的事情訴說。
這樣一看,此人別有他意。
萬靈尊者嘴角勾起笑意,接着取出一張畫像。
說道:“星羅太乙宗確實沒有問題,哪怕大動干戈,逼走合歡和御獸宗,並且斬落鯤鵬宗,威壓一世,徹底統一了星羅海,但此人你該認識吧。”
“此人,我宗追查了許久,當年舊案本座不需要與你多言。”
“你只需要告訴我,他的下落。”
虞龍的冷汗刷的一下就淌了下來。
萬法宗對待干涉凡俗修士一貫是不能容忍。
但他也確實不知道師叔下落。
而且,哪怕他知道,他也不能說。一旦說出來,豈不是欺師滅祖,將他們宗門的老祖出賣,這樣的事,他斷然不能做。
與此同時,虞龍也鬆了一口氣,至少這位尊者並不是因爲師叔是器靈追查而來的。
虞龍也沒法否認,當年認識師叔的人比比皆是。
現在宗門還供奉着師叔的雕像呢。
對方隨便一搜就會露餡。
“道友。”
略帶渾厚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與之一同出現的還有一道高大的身影。
那人揹着劍匣,似乎一下子就看穿了萬靈尊者的斗笠,沉聲說道:“你也不必詐他,他確實不知道。”
“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太華尊者搖了搖頭。
“那誰知道?”
“鯤鵬宗,垂雲尊者。”
“垂雲已經被你們太乙宗逼走。”
太華說道:“你只能找到他。”
萬靈尊者起身,問道:“聽說他被你們太乙宗除名,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道友心中應該是清楚的。”
萬靈尊者笑了一聲說道:“我心裡清楚和你心裡清楚可不一樣。”
“也許。”
太華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用了一個模棱兩可的話術。
他只是平靜的看着對岸的年輕尊者。
真的還是假的重要嗎?
也許對其他的修士而言不重要,但對他們這個境界的修士而言則非常重要。
因爲他們是尊者境。
萬靈尊者摘下了斗笠,露出一張壯麗錦繡的容顏。
一頭赤發被隨意的紮了起來。
些許細小的髮絲不僅沒有破壞美感,反而讓她看起來更具魅力,就像是落入塵世的謫仙,亦如踏入紅塵的魔尊。
“如果有消息,或是你們知道他在哪兒就去信萬法宗。”
走到門口的萬靈尊者微頓腳步,側首道:“我叫塗山驚鴻。”
話音落下,化作一道流光踏雲而去。
“塗山驚鴻?”
虞龍呆愣一下。
“師伯,這……,師叔不是那什麼,怎麼有……”
“如果讓巫融改姓塗山,他會不會改?”
“有可能會。”
“那不就結了。”太華點了點頭。
虞龍恍然,隨後一拍腦袋正要去跟巫融分享,卻驟停腳步,看向太華問道:“師伯,您當真不知道師叔去了哪裡嗎?”
“你覺得我知道?”
“不清楚。”
“如果我知道,再告訴你,然後你讓人隨意一詐,連哄帶騙的把底細都交了,纔好是嗎?”
“這……”
虞龍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往常也不曾沉不住氣。
一時對方的氣場太過強大,二就是問題都問的太厲害,讓人覺得此人看透了一切,甚至把自己也看透了,當然會覺得忐忑和緊張。
太華倒也沒有繼續揶揄虞龍,而是說道:“不知道。”
接着說道:“如今星羅一統,你那位師伯將會代替我留下坐鎮,我也該返回中土。”
“這麼突然?”
“該走了。”
太華拍了拍虞龍的肩膀:“好好幹,來日宗門調你前往中土,當有一番作爲。”
……
“師兄。”
虞龍踏入鬼王山,步入峰頂的丹房小院。
院內。
一個身着黑色道袍的青年正在挑揀着面前簸箕裡的草藥,在看到虞龍的時候,巫融起身笑着說道:“師弟日理萬機,怎麼有閒心來我這裡。”
“像!”
“像什麼?”
虞龍說道:“太像師叔了。”
巫融聳肩道:“你也很像太乙師伯。”
他們兩兄弟倒是完全承擔起曾經太乙和塗山君的角色,只不過現在一個成了師兄一個成了師弟,調換了師兄弟的稱呼而已。
“我今天看到一個人。”
說着,虞龍將萬靈尊者追尋而來的事情說了一遍。
巫融一副瞭然神色說道:“我早知有這麼一個師姐。”
“沒想到師姐已走出如此之遠。”
巫融不由內視自身的修爲,依舊是元嬰中期,別看只是一個大境界的差距,有可能一輩子他都追趕不上。
他還在等,在等周師兄結嬰。
“師兄。”
“你說太華師伯當真不知道師叔去了哪嗎?”
折草藥的手停頓了一下,巫融看向問出這個問題的虞龍。
“我查到當時有尊者出手阻攔。”
“師叔遁入域壘。”
“我們太乙宗最著名的法寶是什麼?”
“方寸舟和活命燈。”
“有這兩件東西在哪怕是弱小的修爲也能橫渡域壘……”
“噓。”
巫融趕忙止住虞龍繼續說下去。
“師伯不知道,我們也不知道。”
虞師弟或許有很多缺點,但他同樣聰明,如自己那位太乙師伯一樣。
……
重新戴上斗笠的黑紅法袍修士站在太乙宗之外。
斗笠下的瞳子輪轉起來,沒有滯留太久,飛身化作一道遁光消失在遠天。
……
“老師,您吩咐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好。”
紫陽真君拱手說道。
做爲大真君,這些許結嬰靈物不在話下。
要得這麼急,他還以爲是爲小師妹要結嬰了。
不過在看到小師妹的修爲之後,他又不由得頭疼了起來。
紫少晴的天賦也還不錯,怎麼修行就是這麼的龜速。
歸根結底還是不認真。
“很好。”
隕炎尊者微微頷首。
這些東西天陽神宗都不缺。
“不過弟子探得,最近很多人都在打探許三孃的消息。”
隕炎尊者冷笑:“讓他們探就是,本來就是早晚瞞不住的事情。”
紫陽真君接着說道:“許三娘身具道體,是大器宗裴氏重點關注的人,老師收留她,恐怕會被做文章。”
其實按照他的個人意思,沒有必要爲了蝶夢道體得罪大器宗。
不如當作一個很好的籌碼,和大器宗達成同盟,到時候反而能反哺到他們這裡,也就能借助外人之手爲自己多增勢力。
“許三娘一定要保。”
紫陽真君還是頭一次見老師如此斬釘截鐵的話語,不由拱手稱喏。
既然老師已打定主意,他要做的就是將一切平定。
……
天陽神宗。
殿內。
一位修士掂量手中的玉簡:“隕炎怎麼對這個人這麼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