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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談妥。
簽訂協議。
放歸合歡宗和御獸宗的修士。
這段時間內,太乙忙的腳不沾地,基本上沒有在正殿多待,兩刻三刻鐘都算久的。
協調這麼多事情,肯定不是一般的困難,不過太乙卻將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條,就算出現亂子也很快就平息下去。
做爲一宗之主,太乙對宗門的掌控細緻到讓人感覺宗門是他的延伸。
塗山君有時候在想,也許自己沒被太乙再撿回去,也是極好的。
不過也就是這麼一說罷了,這是他早答應太乙的事,以他一言九鼎的性子,除非是遇到不可抗力的事情,否則不會食言。
聽塗山君這樣說,幡內歸墟的東海君不禁失笑。
他倒是沒有爲塗山君解釋什麼,這種事情顯而易見,兩者缺少一個都成不了勢。
都說英雄總有出頭日,須知時事造英雄,運氣加身的時候,閉着眼從鋼絲上跑過去都沒有問題,而沒有了那一份運氣,縱然萬事俱備也會被各種各樣的麻煩事掣肘,說不得連最簡單的命令都執行不好。
陽光灑下來,灼灼白光鋪在路上。塗山君坐在城內一小鐵匠鋪子裡,叮叮噹噹的打鐵聲,聲聲入耳。他也不由得側目望去,正看到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身着粗布短衣正揮動手中鐵錘,敲亮那燒紅的鐵塊。
東海君放下手中的鐵錘與鐵鉗,順手拽起搭在肩膀上的汗巾擦了擦手問道:“怎麼這時候來?”
“這時候不正該是太乙宗忙碌的時候,你這做長老的卻偷偷的躲起來。”
“沒大事。”塗山君回了一句打量着鐵匠鋪:“好好的酒館爲什麼要改成鐵匠鋪。”
“總不該一直躲在酒館不出來。”
東海君笑呵呵的說道。龍睛看起來就像是剔透的水晶,絲毫不見渾濁的跡象。不過這話倒是讓塗山君愣了一下。
接着就聽到東海君詢問:“勝了?”
“勝了。”
“勝了好。”
“勝了接下來就得搬走。”
“幽魂海是個四戰地,四面漏風,東邊是東海,兩宗對幽魂海虎視眈眈,地廣人稀,加之島嶼衆多不成氣候,靈脈沒法舒展身軀,也就導致修士的實力稍弱。只要那磅礴煞氣,想來對太乙宗不是問題。”
“不得不說,太乙真君確實雄才大略。”
“也敢於行動。”
“從幽魂海搬去合歡宗五域,一下子從漩渦中央抽身出去。東邊的的壓力過不來,要過來得問問萬法宗同不同意,別看萬法宗只有大貓小貓兩三隻,人家面子大,做爲新晉的超級勢力,那是靠着拳頭硬生生打出來的。”
“合歡宗的地界很好,沒有強敵環伺,能讓太乙宗休養生息奠定基業。”東海君嘖嘖稱奇。
還有半句話沒有說出來,那就是‘以待天時,鯨吞天下!’東海君算是看明白了,在星淵遺蹟遇到這一人一鬼的時候他就該想到的,也該明白的。
塗山君有沒有這樣的野心暫且不論,太乙的野心在那時候展露無遺。敢在元嬰初期對尊者出手,東海君這輩子都沒見過。
塗山君當然知道。
在太乙打開方寸舟冒着身亡的風險跨界強渡的時候,他其實就對太乙有了幾分認知。
這不就是純賭徒行爲,賭贏了皆大歡喜,賭輸了一拍兩散。只不過太乙是高級‘賭徒’,他留了很多後手來保證自己能佔據優勢。
“新晉?”塗山君皺眉。
“照比許多老牌勢力而言當然是新晉。”
東海君說道:“萬法宗成名在近古時期,行事頗爲高調,好在實力足夠強大,以至於很多修士都不願意招惹萬法宗修士。說個耳熟能詳的成名已久的勢力,‘古仙樓’,古仙樓看起來就低調的多。”
“萬法宗不干涉仙凡的秩序,那原先的修行界危害人間的魔頭……?”
東海君笑着說道:“你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魔頭都很少,因爲魔頭殺人會被天道注意,殺的人越多,渡劫也就會越來越難。其次,做魔頭有什麼好的?難道僅僅是爲了滿足自己扭曲的慾望?”
“魔頭須得防備師父、弟子,沒有成體系的傳承,一切要靠自己摸索着走。一經出現人人喊打。相信好人總比相信壞人容易,這世上修士本就是趨利避害的。還有許多玄門正宗天天喊着斬妖除魔,並將之當作自己的理想。”
“就是現在那些所謂魔宗,大多也不興上古魔頭的做法了。”
“怎得年紀輕輕比我這老古董還古板?”東海君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有觀想法坐鎮識海,還能走火入魔,只能說修行不到家。”
東海君纔想起來說的是萬法宗新晉的問題。
可能是上年紀的原因,話會多起來。
東海君如是想到。
沒了張屠戶難道就要吃帶毛的豬了。天地不仁,卻又是最仁慈的,目標大就多噼,目標小就少噼,如此而已。
東海君雖說看澹萬法宗,實際上萬法宗的實力確實值得肯定。
有法度約束就比沒有法度約束強,以前魔修還會動不動屠城屠國,現在確實都老實了很多,逼得魔修們只能抱團取暖研究屍山血海,組建墳丘陰脈,對於世俗凡人和修士都很有裨益。
人家正兒八經的功績確實不能抹除。
又六月。
時至深秋。
轟鳴。
雲海激起好似海浪波動堆疊,風捲霜雪,盪出萬里晴空。
蟄伏於宗門巨獸伸展身軀,撲出鱗爪,無窮陰影籠罩下來,擋住了遠天的光芒,讓晴空爲之一暗,磅礴的霧氣化作一個懸於天空的巨大漩渦,像是個倒扣的碗。
天際銀河飛瀑流光,化作點點星光。
巨獸此時才完全伸展身軀,而那些容貌如護衛的‘獸羣’也像是潛行般探出頭,一個個好似霧海上冒出的浮島,一眼望過去,就好似看到了仙山島嶼撕開了厚重的雲海,緩慢的生長出來。
赤腳的太乙揹着手站在鉅艦的甲板撞角,回頭看向原先的宗門駐地。此地將會更改成巨大的坊市,並且建造城池,與雲景、都門相呼應,成爲太乙宗在的幽魂海飛地,也做緩衝和橋頭堡之用。
看向遠方浮空。
太乙手持尊魂幡,輕吟道:
“一入幽魂五十載,蹉跎難耐不自在。”
“今朝鐵艦橫空處,碎雲破海即開泰!”
“出發!”
“轟轟轟。”
靈舟羣的陣法氣息相連,替代了原先身側的霧氣,直到靈舟羣越出雲海,就像是在大海上航行的船隊一般,此時的天空倒像是無邊無岸的廣袤大海,寧靜而祥和,唯有靈舟火房澹澹的燃燒嗤嗤聲響。
不需要修士維持,只要適時增添靈石就能讓靈舟一直保持現在的航線。
神識籠罩靈舟羣。
在鉅艦的帶領下靈舟羣按部就班。
終於沒有那些活兒需要幹,靈舟上的修士紛紛探頭,一個個難掩臉上的興奮和激動。
這可是舉宗搬遷,說是百年難遇都不爲過,而且這一次準備了半年之久,除了留下的修士和那些不願意離開的修士家族和小勢力,乾元的修士大多都乘上了靈舟。
鉅艦羣當然不僅僅是太乙宗的修士,還有金鰲宮的修士,在金鰲真君的帶領下,金鰲宮也早早準備搬遷。
反正以後幽魂海還有煞氣潮汐,不是久留的好地方,他們當然也要搬去合歡宗的五域。
五域土地豐沃,資源富足。
何況此番商談,合歡宗只會帶宗門核心和中流砥柱離開,附庸修士也得看修士來定是否能跟隨靈舟離開此地前往東荒深處,更不用說剩下的那些修爲不足的附庸和宗門弟子了,全都被合歡宗留了下來,會被太乙宗、金鰲宮、元道盟三家瓜分。
而合歡宗原先的法器和丹藥銷路則會被丹盟器盟拿走,其餘三家算入股的,以後丹盟器盟能掙錢也會給三家分紅,不會將這麼大的份額全數吞下去。
其他的就是細節上的敲定和商討,比如各家佔股多少又拿多少分紅,原先建造的城池又是怎麼劃分,坊市的劃分和歸屬,資源開採。不過對於鉅艦內燃丹爐的圖紙和建造,元道盟和丹盟器盟像是忘了似的沒有再提起。
“我們是要搬走了吧。”
“當然要搬走。”
“……”
“感覺跟做夢一樣。”
“沒想到我們能戰勝合歡宗,還能從幽魂海搬出去。”
靈舟上的門人弟子互相討論着,難以抑制喜悅的心情。他們和宗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當然希望宗門變得越來越強,也希望宗門的地盤越大越好。
修爲已達到金丹後期的錢斐被一衆小輩簇擁,笑呵呵的說道:“想當年我們還是追隨老祖來到幽魂海,如今四五十年,竟再次動身。”
“長老您就講講那時候的事情吧。”
“師父您就講講吧。”
“長老……”
“好好好!”錢斐這便開始講述那時候的艱苦歲月,以及後來去東海城:“星羅議的時候很危急,宗主親自出手,連敗修士,卻被那修爲高深的大真君出手制止……”
……
“師弟,我們闖出來了。”太乙回頭看向那沉默不語的黑袍道人。
說着露出個燦爛的笑容,眯着眼睛,享受着陽光猶如沙塵般披在身上,在那乳白色的法袍上映出澹澹的光芒,好似形成白色的光幕。
塗山君看向遠方,直到猩紅目光挪回道太乙背影,他張了張嘴本想說些什麼,卻好似什麼都已忘了,隨後搖了搖頭道:“金鰲道友跟我說,當日他去解開幽魂海的陣法,曾遇到鯤雲宗的修士徘迴。”
“他沒殺那個修士。”
“鯤雲宗?”太乙側身道:“師弟,別太緊繃精神,我們暫時還惹不起那兩宗,我也不想惹他們。”
‘是暫時的吧?’
塗山君在心中嘆息一聲。
兩宗可不比合歡宗。
他們擁有實打實的尊者。
若是能不招惹還是不要招惹的好,畢竟他還沒有對付尊者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