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絕境

那慘白惡鬼凌空踏入兵卒戰陣。

殘肢斷臂橫飛,舉盾身軀被橫衝直撞的鬼王撞開。

原本還算完善的盾牆被撕開口子,壓制的鬼兵一擁而上,與戰陣兵卒捉對廝殺。

“怎會如此!”

僅僅是一個照面的功夫,四方兵將就敗下陣來。

那慘白惡鬼猶如虎入羊羣,揮手間便撕開了大盾的兵卒盾牆。

兇威赫赫,當即嚇瘋了一人。

其餘的奇人異士也驚駭的看着衝入兵陣的強大惡鬼。

不再猶豫轉身就逃。

一時間,原本還在抵擋鬼兵的城中奇人只剩下熊羆李三。

鬼王之威,強悍如斯。

但是,那又如何,還是要戰。

韓安左手握住木劍劍刃,鮮血頓時將木劍染成血紅色。

隨後他一劍挑起三柱燃燒着插在銅爐中的高香,將之紮在自己手掌的傷口上。

顫抖間,三柱高香立住被鮮血浸染,澹黃色的星火化作猩紅。

猩紅光芒籠罩了身泛光芒的兵卒,威勢再漲。

氣勢凝聚成一片,原本落敗的趨勢當即止住。

四方靈將的身影匯聚成一條,四靈虛影匯聚到一人的身上。

得了這樣的力量,終究還缺一靈駕馭。

“夫人。”韓安低吼。

身後大槐樹走出一曼妙女子的身影,女子的臉上甚至來不及顯露擔憂的神色,便投入靈光。

有了穎姬,身影頓時活了過來,徑直衝向慘白鬼王。

金鐵交擊的聲音響起,雙方已然交手。

穎姬縱然匯聚了四方將的身影,依然不是慘白鬼王的對手,只是兩三個回合就已經落入下風。

“他的實力並未完全發揮,還有機會。”

韓安將手中木劍勐的扔過去。

染血劍落在穎姬手中,橫斬抵擋鬼手的同時翻轉劍刃。

一道赤紅的傷痕隨之出現,傷痕宛如腐爛的傷口開始侵蝕鬼王的身軀。

雖然沒有取勝,好歹不會像剛纔那樣搖搖欲墜。

只是,韓安的面容卻愈發蒼白。

他是大槐之靈,雖有道行、異法,終究實力不足,只能依靠自身血液催動。

待到一身法力耗盡,說不定他這個槐樹之靈就會消失。

再等待大槐樹孕育靈魄,又不知道會多久,而且也沒人能夠保證再孕育的靈魄依舊是他,就算擁有記憶,最後出現的人也會不同。

“沒想到槐豐還有你這樣的能人。”

突兀的聲音響起。

“誰?!”

韓安神色驚變,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找過去。

出現在鬼兵之中的人身着白袍,御劍立於半空。

那人的面容略有些圓潤,只是身軀帶着一種不屬於正常人的白皙,雙眼的童孔也比常人小的多。

如果不是因爲具備着大多數的活人氣息,韓安還以爲出現在這裡的是個死人。

那人微微拱手:“羅教頭祭譚霖見過道友。”

“道友這身奇怪的力量倒是令人在意。”譚霖剛要有所動作,赤紅色的劍氣橫掃過來,形成了一道網格形狀的阻隔。

“確實很有門道,這種讓惡鬼附着在人的身上,擁有更加強大力量的術式很厲害。”

“竟然連鬼王都能擋得住。”

“不過就到此爲止了,鬼王的力量不過才使用了三成而已,若是開啓太多的力量,連我也無法很好的控制它。”

“要知道這可是築基惡鬼。”

聽着那人的言語,韓安已經呆愣在原地。

他不太清楚築基是什麼境界,但是那人說慘白鬼王才發揮了三成的力量。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們根本就打不贏那東西。

譚霖並沒有給韓安反應的時間,他來到槐豐城就是爲了啓動慘白鬼王,將有生力量盡數屠殺。

雙手結印,灰色符紙夾在指印中央。

只是輕輕晃動,符紙無火自燃。

“疾。”

符紙化作靈光飛入慘白鬼王的腦袋。

穎姬旋轉手中的木劍,成了綻放在半空的赤色花朵,卻也抵擋不住那道符紙靈光。

霧氣更濃。

陰風呼嘯卻不再冷冽,而是難以言說的沉重。

就像是在衆人身上披上了鐵塊岩石。

被擊潰戰陣的兵卒迅速被大霧吞噬,身上澹黃色的光芒輕微閃爍便消失無蹤,顯然,這樣的力量根本就抵擋不住顯化的靈異。

寂靜無聲的絕望。

被吞沒的兵卒連呼救都做不到。

冬,鼕鼕。

沉重的腳步聲宛如戰鼓,敲擊在衆人的心臟上,只有壓迫和難以言喻的重量。

氣血逆流奔涌,絲絲鮮血順着嘴角流淌出來。

築基惡鬼的實力太強大了,只是這些怪異的場景便壓制了他們。

穎姬迅速退後,翻躍閃身出現在韓安的面前,警惕而又緊張的持劍立住。

“吼!”

獸吼聲起,勢如奔雷的一頭熊羆竄出濃郁霧氣,衝到了慘白鬼王的面前。

巨大熊掌自上噼下來。

慘白惡鬼的眼珠不正常的轉動,定格在熊羆的身上。

鬼爪擡起,毫不費力的擋住了熊掌。

李三感覺自己的骨頭要裂開似的,他根本不是敲擊在鬼的身上而是精鐵。

劇烈的疼痛令他的面容不由得扭曲,嘎嘣嘎嘣的聲響順着骨頭鑽進他的腦袋,他聽的明白,這就是自己手掌裂開的聲音。

“咯嘣。”

手掌彎曲,再也使不上力氣。

李三不由得慘叫起來,獸吼聲刺穿了濃郁的黑霧。

“韓安,道長到底給你留了什麼。”

“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聲如雷,電光閃爍也驚醒了韓安。

韓安長出了一口氣。

他實在不願意使用那件東西。

儘管道長早已經明言這件東西的用法,但是對於他來說,任由魔道法寶掌握在別人的手中,不如讓他來駕馭。

遠離戰場的譚霖不由的看向大槐樹下的韓安。

爲了避免被慘白鬼王誤傷,他選擇遠離那片區域,只要解放了惡鬼的力量,這些人都逃不了,只是再回收惡鬼的話會很麻煩。

不過這不意味着他離開了,相反他監視着鬼王,也防止其他人逃走。

現在聽來,好像那個人手中還有東西沒有使用。

譚霖不由得呢喃道:“沒用的,不管是什麼,面對築基鬼王都不堪一擊。”

……

韓安染血的手掌攥緊魂幡,將之從懷裡取出,法力狂涌進魂幡。

“道長,我不知道如今是對是錯,但是我已經別無他法。”

寸許小幡迎風化作丈許。

黑暗的天空消失,魂幡內的恐怖睜開雙眼,“這股法力?”

“是韓安。”

塗山君微蹙眉頭,他將魂幡交給韓安,可不是讓韓安來使用的。

只要將魂幡給外面的魔修,塗山君就能反噬一個,之後事情就簡單了。

正因如此,所以在韓安最初觸及魂幡的時候他纔沒有直接綁定幡主。

然而現在法力涌入,魂幡自動綁定了幡主。

如今也不是想這些事,或是責怪他沒有按照計劃行事的時候。

既然逼的韓安只能用尊魂幡,就意味着他肯定遇到了強敵,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

……

魂幡恢復丈許,深邃的黑暗瞬間覆蓋了黑霧。

霧氣消失,勁風止息。

無言的恐怖迅速的蔓延開。

譚霖驚駭的看着發生的一切,就剎那的功夫,好似換了天地。

築基鬼王的詭異全部消弭,不,不是消弭,而是被什麼東西給鎮壓了。

而鎮壓這些詭異的就是出現在紅袍官服人手中的東西。

“那是什麼?”

譚霖的護體法力形成光罩,靈光法眼開啓。

他終於看清楚了紅袍人手中的東西。

一杆詭異的魂幡。

“那是……”

強忍斷手之痛的李三回頭望去,旋即瞪大眼睛,他認出了那是什麼,道長爲他繪製熊羆的時候,就是這東西壓制着陣法。

他沒有想到,道長竟然給韓安留下了這件東西。

道長離去的消息都是韓安帶給他的。

譚霖認不出那東西,但是眼前的異常顯然就是那東西帶來的。

這股子壓抑莫名的驚悚恐懼,比築基鬼王的陰風鬼霧更加的詭異。

譚霖咬破手指,一滴鮮血飛入那杆旌旗。

旌旗浮現血色紋路。

波紋將旌旗展平。

“鬼王。”

“殺了他!”

只要能夠殺了身着紅袍的那人,那麼就算那東西在詭異也沒用,說不定他還能因爲這次的機遇,而得到一件強大的寶貝。

譚霖看的明白,韓安已經是強弩之末,就算身具神異,力量還是太弱了。

得了譚霖的敕令,慘白鬼王厲嘯,飛身衝了過去。

“休要傷他!”

穎姬怒喝,染血木劍化作虹光斬來。

只不過慘白鬼王卻直接掠過了穎姬出現在韓安的面前。

“什麼。”

穎姬大吃一驚。

她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慘白鬼王已經無聲高舉鬼爪直奔韓安的頭顱。

勁風襲來,兇厲的殺意同樣化作實質,似乎下一刻韓安的腦袋就會被鬼爪拍碎。

忽而。

慘白鬼王怔怔定在韓安的面前再無寸進。

“殺了他。”

譚霖手中印法不停的催動鬼王動手。

只不過,他感覺到了莫大的阻力。

定睛看去。

一隻青黑色的手掌抓住了慘白鬼王的腦袋。

紫黑色的橢圓形指甲古老而又恐怖,強壯的手臂好似根本沒有使勁,僅僅彎曲手指便攥住了慘白鬼王。

“小小築基,也敢稱王。”

聲音落下,那手臂緩緩收縮,竟然在將慘白鬼王拽往魂幡。

任憑慘白惡鬼如何掙扎都無濟於事,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扯進漆黑的幡面,再無半點漣漪可言。

因爲氣息相連,在慘白惡鬼被拽進去的同時,名爲譚霖的頭祭勐的吐出一口鮮血。

他面露驚駭和恐懼,眼中滿是驚慌。

那東西太過恐怖,他一刻都不想再待。

二話不說,御劍便要逃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