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醒了。
蘇小慵忍不住問道:“你之前不是一向和方多病在一起嗎,怎麼你病成這樣,卻遲遲不見他蹤影啊?”
聽到她的話,李蓮花從牀榻上坐了起來,“這個方多病,他已經回家了,這些事情本身就與他沒有關係。他也不該捲進來。”
“啊?”蘇小慵聽的一頭霧水。
“沒什麼,你和皓峰一直待在蓮花樓?”李蓮花轉了話題。
蘇小慵點頭,“我爺爺查到羅摩鼎的事了,我們一開始想去找你們的,但又擔心和你們錯開,就乾脆在蓮花樓等着了。”
李蓮花道:“羅摩鼎裡面,裝的不就是業火子痋嗎?”
“是啊,可是業火份子痋和母痋,羅摩鼎中只有子痋,母痋早已丟失。”蘇小慵道:“有一點很奇怪,若角麗譙自己也是南胤人,爲何想集齊四塊天冰,又如此艱難?”
“我的想法是,最初帶着天冰來中原,企圖復興南胤這四個人,他們的後代,也漸漸習慣了這奢靡的生活,所以也就不願意在復興自己的大業。他們隱匿了自己的身份,所以這四塊天冰,纔會如此難以匯聚。”李蓮花說道。
也算是有點道理,蘇小慵道:“總之,我爺爺還查到,母痋如有宿體,便可百年千年的活下去,子痋也能通過感應,找到母痋位置所在。”
“你是說,他們拿羅摩鼎的目的,不僅是爲了要子痋,也是爲了感應出,母痋的位置?”李蓮花愣了一下。
蘇小慵點頭,“如果他們一旦拿到母痋,便可以繁衍出千千萬萬的子痋,那樣就很可怕了。”
原料如此。
李蓮花道:“這件事情,遠比我想象的,要嚴重許多。我得趕緊出去一趟。”
“事情再緊急,你也得先把身體養好吧,不然像你這樣,走兩步就倒了。”蘇小慵道:“先把肚子填飽再說。”
飯菜早就準備好了。
朝沈皓峰點頭,李蓮花在凳子上坐了下來。“這麼豐盛,辛苦你們了。”
“不麻煩,這些都是皓峰在石壽村裡拿的。”蘇小慵笑着解釋了一句,“不過也奇怪,這個石壽村這麼隱蔽,萬聖道怎麼會知道它的位置?還給他們送了不少米糧和食物。”
“萬聖道?”李蓮花詫異。“你是怎麼知道,這些是萬聖道送的呢?”
蘇小慵伸手指向一旁的袋子,“那糧袋上寫着呢,都是從村子裡拿出來的。”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李蓮花看到了糧袋上的標記,他皺了皺眉,“這個標記,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這個標記,是萬聖道內部聯絡專用符號。”蘇小慵解釋了一句。
李蓮花的思緒飄遠,腦子裡不知道回憶起了什麼,心中念道,“萬聖道,雲鐵甲,無心槐…難怪十年前四顧門和金鴛盟大戰雙雙損傷,這些年受益最多的就是萬聖道。十年前十年後,這背後究竟藏着什麼陰謀。師兄啊師兄,你可騙的我好苦,這些年,你究竟這裡面,充當着什麼角色?”
見他陷入沉思,沈皓峰和蘇小慵在桌上眉來眼去,也不打擾他。
……
百川院。
石水帶着一個犯人,進了議事大廳。
“今日抓了一個細作,是金鴛盟的人,扮作香客混進普渡寺,就是爲了一百八十八牢的輿圖而來。”石水朝紀漢佛等人說道。
看着跪在地上的犯人,白江鶴朝他問道:“誰告訴你輿圖在普渡寺的?”
見其不說話,雲彼丘走到犯人面前,從一名百川院刑探手裡抽出長劍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威脅道:“說,是誰。”
像是被嚇到了,那犯人連忙說道:“我只聽聖女說,她從蓮花樓得到消息,其他再也不知,我絕無虛言。”
“李蓮花?”紀漢佛道:“四顧門那邊剛收到一封密信,正是告發李蓮花的。”
在蓮花樓養傷的李蓮花,還不知道一口大鍋朝他蓋了過來。
今日起來,李蓮花暗道不能再耽擱下去了,他打算出門了。
知道他決定的事,他們勸也沒用,所以沈皓峰和蘇小慵都沒有勸,後者好奇道:“可是你要找的連泉,已經在石壽村消失蹤跡,你要到哪裡找他?”
還是有辦法的,而且李蓮花已經想好了。
只聽他道:“小慵,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幫我找一張祖母綠礦藏的輿圖。”
“你要這個做什麼?”
“連泉修的是黃泉聖經,其中最厲害的一招,叫碧中計。這招式需時常放毒,才能不損自身。我聽說,他曾買過一張巨大的祖母綠影壁。通過這個綠影壁,才能解讀退熱。”
李蓮花道:“他當年離開,家中的祖母綠影壁,已經被仇人擊碎了。我想,他爲了保命,一定會住在祖母綠礦附近。”
“我明白了,我現在就去找。”蘇小慵點頭,又衝沈皓峰告別,這才轉身離開。
看到沈皓峰沒走,李蓮花有些意外,“你怎麼沒有陪她一起去?”
“找張輿圖而已,又不是什麼危險的事,她能應付的。倒是門主你,如果再妄動內力,只怕體內的毒素,就再難壓制了。”沈皓峰嘆了一句。
猜到大概是他昏迷的時候,沈皓峰替他把過脈,李蓮花沒有奇怪,“迫不得已而已。”
想了想,沈皓峰道:“如果門主有需要,我可以替門主壓制毒素,只是日後會有什麼反噬,我也不知道。”
他之前沒有替李蓮花解毒,一是這聽都沒有聽過的碧茶之毒,沈皓峰確實沒辦法解。二是他也不知道他隨意出手,會不會起到反效果,之前聽說,是有解藥可以幫他解毒的。
沈皓峰就是擔心他出手了,引發什麼蝴蝶效應,導致解藥沒用了,那就坑了李蓮花了。
聽到他的話,李蓮花搖頭,“不用白費力氣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還扛得住。”
他這麼說,沈皓峰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轉了話題,“門主,你和方多病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了?”
按照方多病的性子,是不可能看到李蓮花受傷,還其他不顧的。這裡面一定有什麼事。只是沈皓峰也沒什麼探究的想法,就是隨口一問,李蓮花願意說就說,不願意說就算了。“他知道我的身份了。”李蓮花回道。
就因爲這個?
沈皓峰清楚,肯定還有其他一些原因,但他不說,沈皓峰也沒有再問。
他們說話的時候,方多病到了百川院。
因爲他聽到,百川院的破刃榜上,多了一個名字,是李蓮花。
“紀院主,爲什麼李蓮花會上了破刃榜?”方多病朝紀漢佛問道。
“四顧門收到了一封密信,說是李蓮花已經加入了金鴛盟,肖門主特派我們百川院,徹查此事。”白江鶴對方多病解釋。
李蓮花加入金鴛盟?
方多病想也不想道:“這絕對不可能,一封莫須有的密信,怎麼能就定他的罪呢。我和李蓮花闖蕩數月,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可以替他作證。這破刃榜上有暗花,全江湖的正道都可以捉拿他。李蓮花武功不濟,萬一被人所傷…”
不等他說完,紀漢佛就開口打斷,“你可知道李蓮花身邊那個戴面具的,叫阿飛的人是誰?”
聽到這個問題,方多病怔了一下,他確實知道,還十分清楚,但他沒辦法說。
“有人見過他的真實面目,他就是笛飛聲。”
“你和李蓮花之前形影不離,和那個叫阿飛的,也曾一起出入過,你難道就沒有發現,他有什麼蹊蹺嗎?”紀漢佛看向方多病。
“我…”
方多病一時語塞。
他十分清楚,關於笛飛聲的事,若是提前說出來還好,現在這個節骨眼上說,只會徒增誤會。
“小病剛涉足江湖,他怎麼可能認識已經十年沒有出沒過的笛飛聲呢。”白江鶴替方多病說了一句,“慕容腰還未離開大熙,石水去尋他了,馬上就能知道真相。”
他的話音一落,石水和慕容腰就走了進來。
“我見過阿飛,但卻沒有見過他的真容。”聽到白江鶴的話,一進來,慕容腰就飛快說道。
雲彼丘朝他問道:“你可見過他的武器?”
“他身後背的是一把長刀,未曾出過鞘,他這個人十分傲慢,說尋常人不值得他出刀。”慕容腰道:“我起來了,他出過一次,印象當中,是一把橫刀。雙邊開刃,上有金輪,每當出刀之時,還會有金石呼嘯之聲。”
紀漢佛道:“笛飛聲殺的第一個成名高手,就是血域番僧狂芥子,他把他法棍上的金玉轉輪摘下來,掛在自己的刀上,作爲戰利品。這麼看來,他的確是笛飛聲無疑。”
“沒想到那個李蓮花竟然和笛飛聲混在一起。”
“無論如何,正邪不兩立,他既能和那個魔教教主混在一起,那我們也算是沒有冤枉他。”
“等等。”聽着幾位院主的話,方多病忍不住開口,“就算他真的和笛飛聲在一起,也不能代表,他就是金鴛盟的人。或許他在藉助笛飛聲的力量,在查南胤的羅摩天冰。”
聽到羅摩天冰四字,幾位院主的反應不一。
雲彼丘看了方多病一眼,而紀漢佛則是好奇問道:“什麼羅摩天冰?”
“我們在金滿堂一案中,發現一個古老的容器,裡面藏着南胤的萬蠱之王業火痋。”方多病解釋。
“業火痋?”
紀漢佛站了起來,“沒想到業火痋竟然有可能現世了。如此嚴重的事情,你爲什麼不早說?”
“要我說啊,這業火痋也是百年不見了,是真是假很難分辨。”
“總要拿回來查個清楚。”
石水看向方多病,“那枚羅摩天冰呢,在李蓮花身上?”
“在他身上,你這麼信賴他?”雲彼丘忍不住說了一句,“你這麼信賴他,可他卻對你處處提防,他一個身無武藝之人,難道交由他保管,要比你更安全嗎?算計人倒是有一套,能把你這個剛出茅廬的小子,算計的明明白白。而後你還心甘情願的替他說好話。”
方多病道:“我不是信他,我是相信自己的直覺,他或許真有事情隱瞞,但絕非大奸大惡之人。”
“他對你有說過一句實話嗎?”雲彼丘提高了音量,“我們調查過,他的名字、來歷,均是僞造。他若真是一個沒有功夫的江湖遊醫,怎麼總是有意無意的,捲入江湖紛爭之中?”
雲彼丘冷笑一聲,“你以爲,是你在主導案子的調查,實則你想一想,你們二人之間,究竟是誰在主導?笛飛聲是什麼人啊,自私自大,冷血無情。可他卻願意喬裝打扮,跟在李蓮花身邊,我實在是想不出門,這江湖之中,有誰能讓笛飛聲這麼的俯首帖耳。更想不出,此人有何目的。這個李蓮花深不可測呀,或許背後,還隱藏着更大的秘密。”
“李蓮花到底是什麼人,我們一定要調查清楚,這也是你作爲刑探的職責所在。”雲彼丘不容置疑道。
紀漢佛也跟着開口,“你最瞭解他了,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未來的動向,這個案子就交由你負責,儘快抓他歸案。”
方多病:“……”
看到他不說話,當他是在擔心,石水朝他寬慰,“你放心,我們百川院絕對不會冤枉一個好人。若李蓮花當真無辜,等抓他回來一切說清楚,我們一定會還他清白。你也希望能早日解開他身上的謎團,不是嗎?”
四位院主的態度,方多病已然清楚了,他根本無從反抗,即便他不抓李蓮花,百川院也會派去他人去。
那麼還不如他來辦這個案子。
方多病答應了。
進入查案狀態,方多病不禁開始思考,如今線索都斷了,還能從哪開始查?一念及此,他突然想到,李蓮花斷定,黃泉府主連泉逃出了石壽村。
只要找到連泉的蹤跡,這案子就還能繼續查下去。
如今他在百川院,想查一個人的資料,比在外面的時候,簡單多了。
他當即讓人,將有關連泉的所有卷宗都拿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