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坊。
盯着外面一舉一動的林鎮南,同樣發現了異樣。
相比古今福等人,宛如被困在甕中的他,緊繃的心絃,更見不得一絲風吹草動。
“大家小心,有人越過了他們的防線,不知道是哪路人馬,快把火藥藏好,拿出兵器戒備。”林鎮南朝手下人提醒道。
“刀劍戒備,提高警惕。”一衆手下當即應聲。
林鎮南則和他的幕僚,到了大門邊上。
“先生,是不是你請的幫手到了?”站在林鎮南身邊的幕僚開口問道。
林鎮南搖了搖頭,“兵不厭詐,先弄清楚再說。”那些閹狗什麼手段都使的出來,和他們打了這麼久交道的林鎮南,自然不敢放鬆警惕。
話音一落,林鎮南小聲朝門外問道:“是不是嶽掌門,外面是華山派的人嗎?”
沒有迴應。
就在林鎮南心情緊繃的時候,染坊的二樓,忽然傳來了聲響,他急忙轉身,朝那邊看過去。
“華山令狐沖,奉師命求見林鎮南大人。”
從樓上下來的,自然是先前在外面解決了那些官兵的令狐沖三人。
不清楚他的身份,沒有林鎮南的命令,樓中的護衛,俱都舉着手裡的弓箭,瞄準着衝在最前面的令狐沖。
令狐沖瞬間出手,擲出手裡的石塊,正中最前面護衛的膝蓋,將他們打倒。見狀,無數箭矢,頃刻朝他射了過來。
早有準備的令狐沖,扯下染坊中的布匹,運力一揚,輕而易舉的掃開了這些箭矢。
見他沒有傷人,林鎮南揮手製止了手下再度進攻,只與其對峙。
令狐沖此番出手,沈皓峰有些疑惑,是爲了顯示一下身手,畢竟嶽不羣還沒到,怕被人輕視?
“快下來吧,人家都等着急了。”施展輕功,縱身一躍跳到橫樑上,又從上面落到地上的令狐沖,轉身朝還站在二樓的沈皓峰和嶽靈珊喊了一聲。
“請問哪位是林鎮南林大人?”
他朝林鎮南等人問話的時候,沈皓峰和嶽靈珊從上面走了下來。
一對…不是,兩個面如冠玉的男子,立馬吸引了衆人的視線。
守在門口,沒想到他們從屋後闖進來的林鎮南,越過人羣,站到了令狐沖對面,朗聲道:“在下已沒有官銜在身,你們不必如此稱呼我。”
令狐沖裝作不解道:“那外面那麼多官兵把守,難道不是林前輩的部署嗎?”
“他們是…”
幕僚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林鎮南擡手打斷,只聽他道:“不錯。”
“你已經辭官歸田了,怎麼還能動用這麼多朝廷兵馬?我們差點被他們擋在外面。”嶽靈珊不禁抱怨了一句。
吃下去美不美容沈皓峰也不清楚,但肯定不補腦子。
聞言,林鎮南淡定解釋,“我們做官的,仇家多。朝廷體恤舊臣,所以派了大隊人馬來保護我們。”
說着,他的臉色一沉,“三位是?”
令狐沖朝他抱了抱拳,“我剛不是已經報過家門了嗎,我是華山派令狐沖,他們兩個是我的師弟。”
一句說完,令狐沖又道:“險些忘了,你的人被我點了穴,我這就去替他們解開。”
“不必了,他們學藝不精,就當是給他們一個教訓,受點苦也好。”林鎮南擺手拒絕。
對此,令狐沖自然管不着,他開口道:“林前輩,師父吩咐我們,帶了件禮物和一封信給你。師父他老人家還說了,要林前輩先看信,再看禮物。小師弟,快把信拿出來。”
後面這句,他是對嶽靈珊說的。
“好的師兄。”
應了一聲的嶽靈珊,在四處找了找,都沒有找到書信,不禁瞪了沈皓峰一眼。
被她瞪了的沈皓峰明白她的意思,是在怪他,老是脫她的衣服,導致她不知道把信放哪兒去了。
她在找信的時候,令狐沖已經拿着手裡的盒子朝林鎮南走了過去,見林鎮南的幕僚伸手來接,令狐沖忙道:“不好意思,師父吩咐,一定要親手交給林前輩。”
“信呢?”接過盒子的林鎮南點了點頭。
令狐沖轉身看向嶽靈珊,“找不到了?”
“我再找找。”嶽靈珊把身上的包袱放到了地上,打算仔細翻找。
沈皓峰清楚,這封信,他們多半是找不到了,在電影裡,這封信在他們趕來的路上丟了,被歐陽全的手下撿到了。
見他們怎麼都找不到信,林鎮南失去了耐心,打開了盒子。
一股迷煙,立馬從盒子裡冒了出來。
這盒子裡裝的是迷煙,是嶽不羣送給林鎮南,用以阻敵的。他讓令狐沖轉交的那封信,說的就是迷煙之事。
沈皓峰不好說自己看過信,只能任其打開,在濃煙四散之時,率先將嶽靈珊拉到身後,防止她被迷煙侵襲。
離迷煙最近的林鎮南,就像他之前說的,吃點苦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山坡。
密切注意染坊動向的歐陽全立馬向古今福彙報道:“廠公,染坊冒出這麼多煙,一定是出事了。不如我們趁機進攻,殺他個措手不及。”
卻聽古今福道:“這分明是調虎離山之計,千萬不要上當,靜觀其變。”
儘管心底極度不認同,歐陽全還是低頭道:“廠公說的對,屬下差點就上當了。”
說話的時候,他看向染坊,眼裡的不甘一閃而逝。
染坊裡亂成了一團。
“着火了,快救火,拿水來。”
一聽水字,處在“迷茫”狀態的林鎮南當即回神,急忙阻止道:“有火藥,不能水,用布把火撲滅就好。”
眼看火滅的差不多了,鬆了口氣的林鎮南當即怒道:“把他們三個給我抓起來!”
得了命令的護衛,瞬間舉着手裡的弓箭等利器,將沈皓峰他們團團圍住。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林前輩,不是已經和你說過了嗎,我們都是華山弟子,是奉師命前來。”令狐沖再次解釋。
狠狠擦了一把臉上沾到的迷煙,林鎮南怒聲道:“我怎麼知道你們是真的還是假的?”
示意嶽靈珊不要激動,令狐沖開口道:“真金不怕火煉,林前輩和家師這麼熟,一定能認出華山劍法。我將華山劍法演示一遍,林前輩不就能確認我們的身份了?”
他說着就抽劍演示了起來。
一直沒有出言阻止,靜靜等着的沈皓峰眼睛一亮,終於等到了。
不過他等的不是令狐沖練劍,早上的時候,他已經在令狐沖身上撿到過碎片了。他真正等的,是稍後林鎮南施展絕學,證明自己的身份。
“夠了夠了。”出聲示意令狐沖不必再練了,林鎮南道:“老夫相信你是華山弟子了。”
他說完後,嶽靈珊將令狐沖和沈皓峰拉到一邊,“師兄,我們是華山弟子,但哪裡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林鎮南呢?”
令狐沖若有所思的點頭。
將他們的舉動看在眼裡,知道了他們確實是華山弟子,林鎮南自然不願意與他們生出嫌隙,他忙開口問道:“幾位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令狐沖沒有隱瞞,“我們是不是華山弟子雖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證明你是不是林鎮南前輩,因爲師父讓我帶了口訊,轉告林老前輩。”
合情合理。
林鎮南點點頭,“好,我林家鐵拳,獨步武林,一招排山倒海,名震江湖。請三位指教。”
來了來了。
沈皓峰眼睛亮了。
只見林鎮南雙目緊閉,氣沉丹田,一番運力之後,猛的睜大雙眼,大喝一聲,運起一掌,隔空朝身後的牆壁拍過去。
他身後的牆壁,被這道掌風,拍出一個半尺見方的窟窿。
“好好好,林老前輩這招排山倒海,果然聲勢驚人。”令狐沖當即拍手叫好。
嶽靈珊不滿道:“師兄,他的掌風拍向身後,哪裡知道是不是真的排山倒海。”
和她的看法不同,沒怎麼見過世面的沈皓峰,看到拼盡全力打出那一掌,氣喘如牛的林鎮南身上出現的亮光,滿眼驚喜。
這可是真氣外放啊。
林鎮南的排山倒海,之所以看起來沒有那麼強悍,是因爲他的內力太弱。
待氣息平穩之後,林鎮南走到令狐沖身邊道:“如今證明了我是林鎮南,快說你師父的口信吧。”
“林前輩,林家鐵拳,果然不同凡響。”沈皓峰一臉仰慕的走到了林鎮南身邊。
“撿取【林家鐵拳-排山倒海】碎片*1(3/3),碎片數量已集齊,可激活。”
激活。
令狐沖這趟行走江湖有沒有收穫沈皓峰不知道,但他的收穫大了去了,而且繼續跟在令狐沖身邊,他的收穫只會越來越大。
掠奪主角“氣運”?
不至於。
沈皓峰只撿碎片,並不影響令狐沖的機緣,應該是這樣?
不過任盈盈等人,一想到令狐沖要夾在江湖道義和日月神教之間,痛苦的做着抉擇,沈皓峰就一陣不忍,這些苦,就讓他替令狐沖受吧。
令狐沖就只要做個隨心所欲的俠客就好,女人只會影響他拔劍的速度。
“師父讓我告訴你,他有事耽擱了,過一兩天便到。”令狐沖說道。
林鎮南:“???”
他花了這麼大力氣,拼了老命打出這麼一掌,結果就告訴他這個?
如果不是還要指望華山派伸出援手,他這會兒非要教一教令狐沖,林家拳法,爲何被稱作鐵拳。
衝幕僚使了個眼色,後者當即道:“送客上樓。”
染坊的掌櫃立馬迎了過來,朝沈皓峰他們道:“不好意思,招呼不周,請三位隨我來。”
“理解理解。”
“三位是各住一間房嗎?”走在前面的掌櫃,轉身朝令狐沖三人問道。
不等令狐沖說話,沈皓峰就搶先道:“不用這麼麻煩,師兄單獨住一間,我和嶽師兄住一間就好。”
令狐沖不知道他的居心,嶽靈珊卻是一清二楚,但她沒有阻止。至於掌櫃這邊,能少收拾一間房,自然樂得輕鬆。
“好,三位,這邊請。”
看到掌櫃安排的兩間空房,令狐沖連聲道謝,在掌櫃的轉身下樓後,他發出“呲呲”的聲響,示意沈皓峰和嶽靈珊,先到他的房間。
“怎麼了師兄?”
他們一進來,見令狐沖匆忙關上了房門,嶽靈珊俏臉上滿是疑惑。
卻聽令狐沖笑道:“開鑼唱戲了。”
“啊,唱出什麼戲?”
“當然是十面埋伏,四面楚歌啊。”令狐沖隨口說道。
拿起桌上的茶杯蓋,準備敲擊替他伴奏的嶽靈珊,在聽到他的話後,眉頭頓時蹙起,“這是什麼戲,我不會唱啊。”
“我說的是外面的情況。”令狐沖湊到窗邊,探頭朝外看了看,“圍着染坊的官兵,和裡面的人,明顯不是一路人馬,稍有不慎,雙方就會打起來。”
嶽靈珊後知後覺道:“這麼說姓林的騙我們?”
“他不騙我們,讓我們知道情況這麼危險,又哪裡知道,我們會不會走?”
“既然如此,師兄,那我們還是快走吧。”
“師父不在,走是一定要走的,不然你要是遇到了什麼危險,師父怪罪下來,我以後就沒戲唱了。”令狐沖點點頭,“不過這會兒裡面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盯着,其中還不乏高手,得等到晚上再找機會離開才安全。”
嶽靈珊應了一聲。
令狐沖朝他們道:“把你們叫過來,就是提醒你們一聲,你們回了房間之後,切記‘歌舞昇平’,不要讓他們看出破綻。”
“放心吧,師兄,我們會的。”沈皓峰保證道。
他們回去不久,坐在隔壁的令狐沖,就聽到了猛烈的撞擊聲,中間還混着一些古怪的聲響。
聽得抱着琴的令狐沖搖了搖頭,“這兩人,讓他們‘歌舞昇平’,誰讓他們弄出這些靡靡之音來的,也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隔壁。
趴在牀沿,扭頭看向沈皓峰的嶽靈珊嗔道:“師兄將情況說的如此危險,你卻還有心思做這種事。”
“我這是遵照師兄的吩咐啊。”沈皓峰理直氣壯。
不虧是“俠女”,她下沉的柳腰極爲纖細,沒有一絲贅肉,襯托的白皙的臀部,格外的渾圓和豐滿。
令沈皓峰愛不釋手。
一不小心,可能就會玩物喪志。
對令狐沖來說,枯坐到半夜,時間有些難熬,但沈皓峰他們而言,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不過兩火包而已。
他們在“熬”時間的時候。
信達染坊對面的山頭。
密切注視着染坊一舉一動的衆人,忽然看到百鳥俱驚,從樹林中振翅高飛,發出雜亂的鳴叫,亂作一團。
“聲勢不對,可能又有高手到了,保護廠公!”歐陽全急忙大聲喊道。
“是,千戶。”
就在這時,幾名黑衣人,從山崖上跳了下來,手裡俱都持着怪異的利器。
見狀,歐陽全再次大喊,“保護廠公!”
與神色緊繃的廠衛相比,坐在太師椅上喝茶的古今福,神情無比淡然。
“五嶽盟主左冷禪,參見廠公大人。”一道聲音,在衆人背後響起。
“那邊,快,屏風後面!”
面對朝他衝過來的衆人,左冷禪雙手運氣,左右手拇指皆掐住中指,冷聲呵斥,“奪命寒冰!”
數道寒冰真氣,從他的指尖射出,擊中廠衛手裡的兵刃,這些兵刃全都應聲而斷。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左冷禪又一招推波助瀾,利用內力,將面前的人霎時打翻在地。
他暗中效忠古今福,因此雖然動了手,卻是留了情面,不然之前奪命寒冰,斷的就絕不只是他們手裡的刀刃。
古今福知道左冷禪是他養的狗,歐陽全卻不知道,眼見左冷禪連傷數人,歐陽全一躍而起,手中長劍挽出數道劍花,直指左冷禪。
雙方當即陷入纏鬥。
歐陽全不光武功不是左冷禪的對手,對敵經驗也大大不如,不到片刻,便落入下風。眼見歐陽全就要傷在左冷禪的奪命寒冰之下,先前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古今福驟然出手,替歐陽全擋下了攻擊。
兩條都是他的好狗,互相叫一叫可以,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際,古今福顯然不可能任由左冷禪打傷歐陽全。
“五嶽盟主左冷禪,參見古公公!”
願意做古今福的狗,左冷禪爲的就是權勢身份,這也是他動輒將五嶽盟主幾字掛在嘴邊的原因。
“古公公!”和左冷禪同來的幾名黑衣人,也全都拜倒。
古今福掃了他們一眼,看向左冷禪,神色陰冷倨傲,“起來吧,都是自己人。你雖然是江湖人物,做我的參隨,倒是一直很聽話。”
從地上起身的左冷禪一臉奉承,“良禽擇木而棲,跟隨公公,前途無量。這次公公召我前來,讓我進染坊拿一本名叫《葵花寶典》的書,小人對此不甚瞭解,爲免耽誤了公公大事,敢問這到底是一本什麼書呢?”
葵花寶典是一本什麼書?
古今福一時語塞。
見他似有難言之隱,一旁的歐陽全急忙道:“是本手卷,裡面寫的,都是栽花種草的園藝之術。”
兩人之前交過手,雖然佔了上風,但左冷禪對歐陽全還是充滿了敵意。那是一種遇到同類之人,天生的防範與警惕。
對歐陽全的僭越,古今福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嚇的歐陽全連忙低頭,又退了半步。
“如果只是栽花種草的園藝之術,那這件事就簡單了。”左冷禪擡頭看向古今福,“公公,這次是否要留活口?”
古今福沉吟片刻,“儘量不要節外生枝。”
“好,天黑之後,我立刻行動,替公公將葵花寶典拿出來。”左冷禪領命回道。
他離開之前,再次與歐陽全對視一眼,爭做廠公手下第一忠犬的兩人,彼此都沒有給對方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