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游也發現了這個情況。
結合城隍神像色厲內荏卻很有效果的神威，以及崔師兄說來襲鬼潮是幻象的判斷，他得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眼前發生的這一切，乃是‘錄像’。
百鬼夜行確實發生過，城隍斬鬼保境也是真事。
只不過這些事情，並非發生於現在，而是一段過往的歷史。
它被此處特殊的環境與磁場給記錄了下來，每當有夜霧產生，就會‘播放’重現。
別忘了，當初弔客的案子結束後，秦少游可是向九天蕩魔祖師像詢問過，爲什麼綿遠縣的城隍，會坐視惡鬼佔據了祂的廟宇、竊取了祂的權柄，卻毫無反應。
而當時九天蕩魔祖師像給出的回答，是綿遠縣這裡的城隍，早已死去多日。
既然都死了，那祂斷無顯靈的可能。
所以眼前這一幕幕，真可能是舊事重現。
而綿遠縣的城隍，會不會就是在這場神鬼之戰中，隕落身死的？
秦少游飛快的將這個猜測講了出來，同時還用【明目】觀察大殿裡面幾尊神像的反應。
如果祂們是真實的而非舊影，聽了自己的猜測，應該會生氣吧？
秦少游甚至做好了準備，一旦這些神像真會生氣，就立馬道歉賠罪，並把蛇將令拿了出來，讓祂們看在九天蕩魔祖師的面子上，不與自己爲難。
然而，大殿內外的神像，卻對秦少游的話，置若罔聞。
不僅如此，祂們對於大殿裡面的守夜人，也好似沒有看見一般。
這個情況讓秦少游暗鬆了一口氣，同時也讓他認定，自己的猜想沒有錯。
崔有愧眼見惡鬼的實力不強，早就收起了九轉飛符銃，只是御劍斬鬼，以節約符籙。
在聽了秦少游的猜測後，他立馬伸手入懷，摸出了一隻風水羅盤。
緊接着他左手掐訣御劍，右手捧着風水羅盤，勘察此地的風水。
片刻過後，崔師兄收起風水羅盤，沉聲說道：
“秦總旗所料不錯，此地的風水很特殊，確實有可能將曾經在這裡爆發過的神鬼大戰記錄下來，甚至還會藏納下當初的神力與煞氣。
每當特殊天氣出現，便會引動了此地的風水氣場，讓藏納的神力與煞氣外泄，如此便讓當年的神鬼大戰得以重現。
同時，也正是因爲有這些神力與煞氣的存在，所以幻象非常真實。
不僅有視覺逼真，在聽覺、觸覺、嗅覺等方面，同樣是讓人感同身受！
甚至，當有人被煞氣所化的鬼物撲捉到時，也真的會受傷乃至死亡！”
朱秀才也發表了意見，說他在剛進鎮妖司的時候，曾聽幾個老大哥講述過類似的情況。
在那幫老大哥的口中，把這個現象稱爲‘往日舊影’。
往日舊影生成的條件非常苛刻，不僅要有特殊的風水環境，還得有強大且相互衝突的力量，才能將曾經發生過的影像記錄下來。
而在這裡，卻是剛好符合。
“往日舊影這個現象，在我們道門裡面，也是有記錄的。”
崔有愧接過話頭，講了一大堆形成往日舊影現象的原因。
那一個個專業理論，讓衆人聽的頭大。
秦少游也聽的雲裡霧裡。
不過他用自己的認知，進行了理解。
這個地方特殊的風水環境，讓它變成了一臺自帶內存的‘自然攝像機’。
神鬼大戰時爆發的能量衝突，則相當於是電源，激活了這臺自然攝像機，讓它將神鬼大戰的影像，給拍攝記錄了下來。
雖然確定了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幕，乃是往日重現的影像，他們這些人，此刻等於是在看一場沉浸式的‘紀錄片’，但秦少游一點兒也不敢放鬆警惕，甚至還讓麾下衆人繼續列陣迎敵。
因爲這場‘紀錄片’，是會要人命的！
那些殘存的鬼煞之氣，雖然比不上神鬼大戰時的強盛，卻依舊危險，誰要是疏忽大意，一樣會被它腐蝕傷害，奪走性命。
隨着文武判官、枷鎖將軍、黑白無常以及牛頭馬面加入戰鬥，大殿內部的惡鬼很快被蕩滅一空。
隨即，城隍神像與文武判官像，大步衝出了神殿，撲進了黑夜下的濃霧中，與枷鎖將軍、黑白無常還有牛頭馬面匯合，對外面的惡鬼展開了清剿。
“大人，我們要追出去嗎？”
孫顯宗扭頭詢問，躍躍欲試。
在老孫看來，這些煞氣所化的惡鬼，雖然實力不強，卻是不錯的練兵對象。
孫顯宗想要用它們進一步磨練守夜人，讓這些在不久前才突破了修爲的守夜人，儘快掌握他們提升後的力量。
秦少游知道孫顯宗的意圖，不過在認真的考慮了一下後，卻搖頭說：“不急，外面的情況恐怕有變，留下足夠的人手警戒防備，其餘人儘快修補殿內破損的法陣與陷阱，以防萬一。”
黑夜本就危險，更不要說還有濃霧。
萬一濃霧中除了煞氣所化的惡鬼，還混入了一些真的妖鬼，那麼守夜人追出去，在視線嚴重受影響的情況下，難保不會出意外。
何況秦少游一直在懷疑，這場神鬼大戰與綿遠縣城隍的隕落身死有關。
所以別看現在城隍爺帶着文武判官、枷鎖將軍、黑白無常以及牛頭馬面，在大殺特殺，說不定後面就會被鬼潮逆襲翻盤。
秦少游可不想自己麾下的守夜人，跟着受傷。
他打算先鞏固防守，杜絕意外，再說其它。
衆人立刻依命行事。
沒過多久，蘇聽雨忽然再次嗅了嗅鼻子，面色凝重的說：“夜霧中的香火氣味變弱了，鬼煞之氣忽然增強，怕是有變故出現。”
衆人聞得此言，紛紛扭頭看向秦少游，心說還真是被他給料中了！
崔有愧悄悄摸出筆記本，飛快記錄
秦少游則是在朝着殿外張望。
可惜霧氣太濃，讓他根本看不見外面的情況。
秦少游眉頭微皺，正待招呼崔有愧、文竹和蘇見晴想點兒辦法，忽然一抹血光從天而降，將城隍廟內外全都給照耀成了腐敗惡血的顏色。
被這片血光籠罩的守夜人，心中還生出了幾分煩躁與嗜殺的衝動，只是不強烈，都能壓制下去，不需要秦少游動用醒神金針。
順着血光望去，衆人看見了一輪血紅色的月亮，低垂在夜空之中。
詭異的是，在這輪血色月亮的周圍，還生出了一條條不知道是觸手還是什麼的東西，在不停地翻滾涌動，好似惡魔張牙舞爪。
這不是今夜真正的月亮，同樣是往日舊影裡，曾經出現過的月亮！
如此詭異的月亮，到底是真的月亮，還是某種妖魔鬼怪的化身？
“老道……”
一臉震驚的朱秀才，剛想要向崔有愧發問，結果話還沒有講出口，就被收起筆記本的崔有愧，咬牙切齒的打斷了：“別問我，我要知道，早說了。”
忽然，大殿外面的夜霧，在血色月光的映照下開始變淡。
衆人得以看見夜霧中的景象，頓時被驚到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