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靠的聽和看。”
秦少游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眼睛。
其實主要還是靠聽。
他聽見了左側第三間屋子裡,有人在念誦黑蓮教的祝文,顯然是有黑蓮教的信衆,在秘密開壇,祭拜黑蓮教的邪佛。
秦少游之所以多加個‘看’,是不想讓人對他耳朵的能耐太過驚訝。
現如今,他‘見微知著’的本事,已經通過之前的幾個案子,在鎮妖司裡面傳開。
有了‘會看’作掩護,‘能聽’也相對容易被人接受。
在鎮妖司裡,有着特殊本領的人不少,秦少游知道自己‘能聽’的本事早晚會被人發現,也就沒有必要藏着掖着,徒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至於這個本事的來歷,秦少游也早就想好了說辭——九天蕩魔祖師像已經背了一個鍋,相信無所謂再多背一個。
反正在九天蕩魔祖師像這裡,沒有什麼是一頓妖鬼靈餚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多給幾頓。
而此刻,崔有愧在聽了秦少游的回答後,卻是一臉的錯愕。
他盯着左側第三間屋子細看,並側耳認真傾聽,可不管怎麼聽怎麼看,都沒有收穫,只能皺眉道:“這能看出什麼,聽到什麼?”
秦少游呵呵一笑:“你看不出,聽不到,並不代表我不信。”
崔有愧聞言先是一愣,隨後眼睛發亮,居然是從懷裡摸出一個小本本,又摸出一支筆。
他舔了舔筆尖,一邊在小本本上記錄,一邊嘀咕:“這話聽着很有感覺,記下來記下來。”
朱秀才傳達完命令,返回來時,正好聽見了崔有愧的話,在問明緣由後,笑着說:“老道,你還不知道呢?我們大人的眼睛,那可不是一般的賊。他經常能夠發現被我們忽略掉的線索,或是一些我們沒有看到的情況。”
但同時,朱秀才也有些好奇:“只是大人的耳朵,什麼時候也練的這麼靈敏了?以前可沒有這麼厲害。”
正所謂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朱秀才後面的這句話,只是隨口一說,但崔有愧聽了後,卻是有了猜測。
他在記下了秦少游的話後,收起筆和小本本,看着秦少游,露出一副‘你的秘密我已盡知’的表情。
“我想起來了,你在這段時間裡,幾乎天天都要去玉皇觀。是不是我的師父,教了你什麼特殊法門?又或者是他傳了你某件寶貝,才讓你能夠聽見一些別人聽不見的聲音?”
秦少游聽的呆住了。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崔師兄這麼會腦補,他什麼話都沒有講,崔師兄便腦補出了這麼一個理由,而且聽着還挺合理。
秦少游驚訝的反應,落在崔有愧的眼裡,就成了被他說中後的默認。
他呵呵一笑:“怎麼樣,被我說中了吧?”
秦少游已經有了背黑鍋的最佳人選,就不拿張真人當擋箭牌了,搖頭道:“你猜錯了,我這本事與張真人無關。”
崔有愧卻不信:“是不是我師父讓你保密,不讓你把這件事情告訴他人?別驚訝,也別問我爲什麼會知道,因爲懂得都懂,不懂得說了也不懂。”
“你是真的猜錯了。”秦少游沒好氣地說。
崔有愧根本不信,自顧自地說:“爲什麼你去玉皇觀,我師父就笑臉相迎,又傳秘法又給寶貝,而我一回去,他就板着個臉,不是訓我罵我,就是罰我收拾我?到底我們倆,誰纔是他至親至愛的徒弟啊?”
秦少游翻了個白眼,懶得再作解釋,反正他說了,崔師兄也聽不進去。
他只是在心裡面想着:“既然你非要讓張真人來背鍋,我也沒有辦法。以後張真人要降罪,就讓他去找你,反正我是從來沒有說過,也沒有承認過,我的【辯聽】與張真人有關。”
在確定手下已經盯住了這處黑蓮教信徒的所在地後,秦少游也不再這裡多做逗留。
他帶着幾個手下,繼續在雒城裡面,查找其他的黑蓮教信徒。
而在接下來的巡邏中,秦少游依靠【辯聽】,又查到了兩處黑蓮教信衆藏身的地點,並安排了相應的人手,進行暗中監視。
當然,排查黑蓮教信徒的任務,也不是一帆風順。
在這個過程中,還是生出了一些意外。
比如此刻,秦少游忽然通過【辯聽】,聽見右側一個巷弄裡面,有十分悽慘的女人叫聲傳出,喊的還是:“要死了……啊,我要死了……”
有人行兇?!
秦少游眉頭一挑,仔細傾聽,很快確定了聲音是從巷弄裡面的第四間屋子傳出。
雖然與妖鬼無關的案子,該由捕快負責,可既然叫他們撞見了,就不能放任不管。
於是秦少游立即招呼朱秀才與崔有愧:“這條巷弄內,第四間屋子裡,有人正在行兇傷人,我們過去看看。”
朱秀才二話不說,跟着秦少游就往巷弄裡面衝。
崔有愧更是在第一時間,施展了土遁術,整個人‘咻’的一下鑽進土裡,往目標地遁去。
他土遁的速度極快,當秦少游和朱秀才剛剛纔衝到屋子門外,正要破門而入時,他忽然是從地裡鑽了出來,表情古怪。
“屋裡是什麼情況?你怎麼沒有救人就出來了?”
秦少游見狀,不由的一愣。
他聽的很清楚,在這間屋子裡面的女人,還在淒厲的哭喊求救。
可爲什麼崔師兄沒有救人,獨自遁了出來?難道是這間屋子裡面有古怪?還是說行兇的人實力非凡,讓崔師兄不敢輕舉妄動?
想到這裡,秦少游的表情瞬間嚴肅了起來,手摸到腰間,準備拿出穿雲箭,呼喚增援。
崔有愧卻在這個時候罵了聲‘晦氣’,啐道:“秦總旗,看來你這能聽會看的本領,也不怎麼樣啊。這屋子裡面,根本就沒有人行兇……”
“沒有人行兇?”秦少游聞言一愣,不着急放穿雲箭了,皺眉道:“可我明明聽見了有人在慘叫,還說自己要死了。”
他還沒明白,但朱秀才聽到這裡,卻反應過來了,面色古怪的問:“老道,這屋子裡面的人,是在辦那事兒?”
見崔有愧點頭,朱秀才立馬來了興趣,當即就要翻牆入院,進去看個究竟,被秦少游一把給拽了下來。
秦少游有些尷尬,解釋道:“我也沒有想到會這樣,我聽叫聲很悽慘,跟殺人一樣……誒,會不會是採花賊用強,所以才叫聲淒厲?”
崔有愧搖頭道:“我看雙方都很享受很投入,不像是用強,雖然叫聲確實有點過分。”
說罷,他又看了秦少游一眼,搖頭嘆氣。
臥槽,你這個嫌棄的眼神,還有這搖頭嘆氣的反應,是什麼意思?!
秦少游有心想要質問,可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隨即,他帶着朱秀才和崔有愧,一臉尷尬的走出巷弄,繼續查尋黑蓮教信徒的下落。
當他們來到菜市場附近的時候,看到一羣人呼朋喚友的往菜市口方向跑,似乎那邊有什麼大熱鬧發生。
“你跑什麼?那邊發生什麼事了?”
朱秀才抓住一個人問。
被拉住的人想要掙脫朱秀才的手,卻發現根本掙脫不了,只能回答說:“去看砍頭,晚了可就沒有好位置了!”
“砍頭?砍誰的頭?”
“沈彬啊!”
秦少游仨人對視了一眼,方纔想起,沈彬在被抓捕後,對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認不諱,最終被判了死刑。
又因爲沈彬之前搞出的一系列事情,鬧的是沸沸揚揚、滿城皆知,於是在經過與府衙那邊的商量後,決定對他當衆處刑,以給民衆一個交代。
看樣子,行刑日就是今天。
“大人,我們也去看看吧?”朱秀才提議道,這沈彬怎麼說也是被他們逮捕歸案的,看他被處刑,也算是有始有終。
秦少游略作考慮後,同意了這個提議。
至於崔有愧,更是沒有異議。
三人很快來到了菜市口,這裡早已經被看熱鬧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甚至連附近的屋頂、院牆以及樹木上面,都站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見此情形,三人也尋了一處屋頂,爬了上去。
這個房子的主人,還在自家屋子旁搭了個梯子,上房收費,頗有生意頭腦。
站在房頂上,沒等多久,便看到五花大綁的沈彬,被押到了菜市口。
沿途看熱鬧的民衆,不停地咒罵,並往他身上扔爛菜葉,甚至還有人扔石頭,砸的他頭破血流。
之前人們有多追捧沈彬,現在就有多恨他。
要不是有衙役與鎮妖司的力士攔着,恐怕還有人會衝上去,對沈彬拳打腳踢。
沈彬很快被押上了臨時搭建的行刑臺。
一個身材彪悍的劊子手,拎着一把閃爍着寒光的鬼頭刀,站在他的身後。
沈彬被強行按跪在了行刑臺上,他知道自己沒有活命的機會了,想要說點兒什麼,卻哆嗦着開不了口,只感覺全身發軟,一個勁的抖。
一位府衙的官員,在宣讀了沈彬的罪狀後,高聲下令:“時辰已到,行刑!”
劊子手等的就是這句話,拿起助手遞上來的大海碗,喝了一口酒,‘噗’的噴在了鬼頭刀上,旋即暴喝一聲,手起刀落,只見寒光一閃,隨即鮮血噴濺而出,沈彬腦袋則落地,骨碌碌的滾了幾圈。
圍觀的民衆,有人被這一幕嚇的閉上了眼,有人則高聲叫好。
“走吧。”
沈彬已經被斬,便沒有必要再繼續圍觀,秦少游招呼了崔有愧和朱秀才一聲,便要下房離開。
然而,就在他轉過身之際,耳畔忽然聽到了一個細不可查的聲音,在說:“血……我還要更多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