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婆好奇,問下人前邊發生了什麼事。過了一會兒下人跑回來說前邊有人強搶民女。光天化rì之下強搶民女這還了得。李婆婆馬上下車去看。只見一幫家丁在往外轟一個老年婦女,前邊一個少年公子摸樣的人在幾個人的幫助下強拖着一位少女往前走。
被拖拽的那位少女哭着朝後邊喊道:“nǎinǎi,救我。”
被家丁往後推的老婦人一邊哭一邊喊道:“芬兒,我的芬兒。”突然她抱住一個家丁的腿說道:“大爺,求求你放過我們吧。”家丁不聽,繼續把老太太往外邊推。
李婆婆高喊一句:“住手,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家丁們看了看敢於講話的李婆婆,對她嗤之以鼻。其中一個膽子大的走上前來,指着李婆婆的鼻子說道:“想管閒事是吧?”一揚手就是要給李婆婆一個耳光。
李婆婆的暴脾氣也上來了,說道:“狗崽子你敢對老孃動手?”一手格擋,一手出拳正中那人的下顎,捱揍的家丁頓時趴在了地上。李婆婆的下人一擁而上,又是一個三下五除二家丁都被收拾了。前邊的公子哥一看吃了一驚,走上前說:“你知道我是誰嗎?打本少爺的人不想活了?”
李婆婆此時正有氣呢,看也不看直接把公子哥一頓臭揍。等打完了才問:“你是誰呀?”
公子哥哭着說:“我爺爺是當朝太宰張玉棟,你等着,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你等着。”
“張大人好像是已經下野了吧?嚇唬誰呢?咱們找你爺爺張大人去。”
李婆婆拎着這個紈絝子弟去了張府,後邊跟着桃花源的百姓。張大人得知這件事之後,請李婆婆進府裡細談。誰知李婆婆非要張大人出來在門口把這件事說清楚,爲什麼縱容自己的孫子在大街上肆無忌憚地強搶民女。誰都是娘生爹養先生教的,那個叫“芬兒”的要是張大人自己家的孫女,他能允許別人這麼搶她嗎?
張玉棟站在門口說了半天好話,道了半天歉。並且回去要嚴厲處罰他的孫子,保證再也不會幹出這種事情,最後還拿出銀子安撫那爺孫倆,這才把事情解決。李婆婆的名氣就更大了,一天之間解決了兩起官員都管不了的事,這是她的二奇。
自打她來到縣城之後,桃花源城裡邊的不平事只要讓她知道的,縣令不敢管的她敢管;百姓不敢說得事情她敢說。一時間,李婆婆成了爲民除惡的奇女子,得到了百姓的擁護。桃花源的風氣爲之一清,大家交口稱讚她。
但是有很多搬進桃花源的大戶都是朝廷數一數二的大員,在桃花源惹是生非弄得雞飛狗跳的人也大多是這幫人的後代。像上回的那個張玉棟,太宰的肚子裡也未必能盛船,和李婆婆的樑子就此結下了。隨着這樣的事情越來越多,李婆婆的如此作風讓自己在外當官的兒子也受到了影響。後來她做事就有所收斂,但百姓心中她還是行俠仗義的李婆婆。
茶館裡的評書把她塑造成稱雄除惡的女俠,我一聽這裡邊有很多都是我小時候上私塾從先生那裡聽來的英雄故事。如此塑造她,正是反映出百姓對她的敬仰和對正義的渴望。我對這個老太太也是充滿敬佩之情,於是對恩人說:“能不能今天就去看看李婆婆。”
“好啊,我妹妹那裡隨時都可以去的。”
等那二位酒醒之後,我對他們兩個說了我的提議,誰知他們兩個卻拼命的搖頭,雲中子說道:“要去你們去,我不去。”
翟畫師也說:“我正好留下來和雲中子喝酒,你們兩個去吧。”
恩人也沒有勉強,我們兩個就上路了,我問道:“他們兩個爲什麼不願意去呢。”
恩人笑笑說:“因爲最近詩晴和畫意正在我妹妹那裡住着。那兩個人就是七賢之中的另兩位女子。”
“那你們七賢之間應該談得很好啊,雲中子他們兩個還和女子鬧彆扭?”
“開始他們之間還是很投機的,後來漸漸發現有些看法相左是沒法協調的。小翟和畫意是死對頭,而云中子則和詩晴是一對。他們之間實在創作上爭得不可開膠。”
詩晴和畫意都是官宦之女,一個擅長寫詩,一個擅長畫畫。在桃花源因爲仰慕女英雄李婆婆,三人時時來往聊得很投機。後來因爲恩人的緣故認識了其餘幾個人,一來二去大家覺得自己的處世法則甚是接近,於是大家在酒桌之中提議七個人組成了“桃源七賢”。
詩晴這個人覺得當代亂世之中人不思學,文風已經敗壞到一定地步。一定要擬古纔可,學習以前的文風,把現在文壇上的風氣扭轉過來。她這個女人很有才氣,讀書可以過目不忘。她善詩,以聲韻爲主;好古文,多摹擬之作。她的某些七絕也還寫得自然,能注意頓挫變化,意味雋永。但即使是好詩,也構思雷同、用詞重複者多。
後來她覺得“詩仙”李白的作品豪邁氣勢、裡面充沛感情,於是決定開始臨摹。結果表面上也追求超忽飛動,但缺乏李白詩裡面的內涵,缺乏真實感情,故作品給人以拉雜叫囂之感。
而畫意和詩晴的看法差不多,她也主張繪畫要復古,也臨摹或者幾乎照搬名畫。所創造出來的畫可想而知。每幅畫都是有自己靈魂的,而想在他人身上嫁接出果,這恐怕是沒有生命力的。
雲中子和翟畫家就對此嗤之以鼻,翟畫家已經是敢推陳出新了,雲中子更是不主張盲目地擬古,而是要汲取盛唐諸家的創作經驗來創造自己的詩。
過了不多久,車又回到了桃花源城裡。恩人帶着我見到了七賢中的另外三賢。到了李婆婆的家裡真是讓我開了眼,只見庭院裡擺滿了兵器,家裡的僕人並不是怎麼去照顧家裡。而是三五成羣的在院子裡切磋武藝。他們的jīng氣神比我手底下的那幫州兵都強。我對恩人說:“先生,李婆婆家沒有爵位,按照規定普通人家是不能在家裡聚集這麼多兵器的,而且還是在家裡組織衆人進行訓練,如此以往影響治安吶。”
“跟着自己丈夫這麼長時間了,別的不好,就好點這個。”
“那也不行啊。”
“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當沒看見吧。那些惡霸家養的狗是用來咬人,咱們養得可是正經人,只要不憑着功夫胡亂欺負人讓他們學學東西也好,你說是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我也不好表態了。在席間我又成了局外人,和雲中子他們三個我是不喝酒的外人。而在這裡我是不說話的外人,她們之間只談論文學與繪畫,時不時就要蹦出一句“世道混沌”之類的話。有一點是共通的,她們都崇尚莊子的避世哲學。
我不明白他們的想法,生活在這個年代裡不準備迎接挑戰,或者改變世道最終只能深陷在這裡無法自拔。他們可以憑藉着殷實的家底逃避世道和自我欺騙。別人呢?那些普通的老百姓呢?他們沒有條件每rì沉醉夢中不知所措。除了李婆婆之外再也沒有人爲世人盡過綿薄之力,難怪百姓並不認可這幫“七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