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有事。”我說道,“你看大過年的,我們是不是搞他們一下子。”
楊長風慢條斯理地嚥下口中的鍋盔,說道:“現在打時機不錯,可是士兵們未必願意盡全力。大過年的誰都得歇歇。”
“我要是用監獄裡的那幫人呢?”
“那幫人?你發什麼瘋!”
“那你別管,只要我能說動,你就讓我出城,怎麼樣?”
“你閒的沒事找事,我不攔你。”
我帶着四個親兵來到了畫邑的監獄,這裡yin暗chao溼,一下臺階刺鼻的黴味鋪面而來。這裡距地面很深而且常年不通風,反到沒有外邊那樣寒冷。我命人打開牢門,把這些囚徒帶出監獄,都帶到了縣衙的正院子。室外的寒冷讓他們瑟瑟發抖,終於有人“撲通”一下跪在了我的面前,說道:“爺,送我們上路也得管個飽飯吧?”
我問道:“你犯了什麼罪啊?”
“我是冤枉的,真是冤枉的大人!我家田被黃霸主家佔了,我是被黃家誣告,他就看……”
“好了,不要說了!”我打斷他,“判你罪的是齊國人和我們沒有關係,知道嗎?”
我擡頭看着滿院子的囚犯說道:“今天大年三十,我給大家先拜個年。我想給諸位一個過年的大禮,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興趣接?”
“大人,你……你說說看……看。”囚犯被凍得全身打顫。
“我想今晚襲齊營,你們願意和我出戰的就在院子裡待着,不願意的就回監獄。因爲我們的糧食也不多了,不能養懶人,回監獄的吃飯自己想辦法,去齊營的我們管飯!”
“爲什麼是我們?我們是無辜的啊大人!”囚犯被我的強迫感到十分的不滿。
“無辜?誰不是無辜的?我手下的兵士有的還沒到弱冠之年,在這裡被凍掉了手腳,他不是無辜的?你們是被齊國人定的罪,你們就應該找他們說理去。無辜?呸!”
有一個人雙手插在懷裡,走到我面前。趙福上去伸手要阻攔,我制止了趙福。這個囚犯一直走到幾乎可以鼻尖貼鼻尖的地方停下,擡起頭。全身的sao氣味都被我吸進肺裡,他看了我半天說道:“這位大人,你不怕我們出城跑了?”
“這荒郊野嶺的你敢跑算你有種,你能平安跑出去算你本事。而且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出城之後,只要你們敢跑,我絕不阻攔!”
“好!大人,你是條漢子。我跟着你幹!”估計這個人是囚徒裡邊的頭子,他一同意頓時有幾十名囚徒響應。我招呼親兵按人頭拿來我們的軍服給他們換上。雖然擋不住什麼風寒,可是比囚徒的單衣強,剩下的人看到這種情形全都決定要加入。
我說道:“此仗作戰勇敢的封官賞銀,能活着回來的就是我們燕國人了,所有待遇同老兵無異。我說到做到!”
整個下午,我都在教他們怎麼作戰怎麼結陣,如何用長槍。時間很短,也只能叫一些基本的東西了。待到子時,我從自己人裡邊挑出五百個作戰堅定的老兵,夥同這一百多個囚徒悄悄開了南門從城南出擊。遠處值守的齊軍馬隊感覺到異樣,集結衝了過來,被我們一陣強弩she跑了。
我指揮五百騎兵同我分開成扇形從左側鋪開,靠兩腿奔跑的囚徒們緊緊跟着我。我趁着城西沒有防備的時候繞到城西,待齊軍慌忙把軍隊往西邊集結的時候一揮手臂,指揮衆人殺向了城北。此時正是大年初一的頭夜,齊軍士兵大半都沒有睡覺,載歌載舞歡樂不住。還沒有接近大營就能聞到沖天的酒氣,我心裡暗罵道:“齊軍的將領真是混蛋!兩軍僵持就敢讓士兵喝酒,看不起我們嗎?”
城北正是這部分齊軍主將的大營,防守嚴密。我看他們緊張戒備的時候又指揮人馬殺回了城西。剛剛集合的軍隊正往北邊趕來,我們迎頭相撞。長時間的休戰和冬天的嚴寒讓齊軍反應遲鈍,更何況他們還縱夜飲酒呢,幾千兵馬在我們的兇狠衝擊下一觸即散。後邊馬蹄陣陣,我看見一面大旗朝城西飄來,估計是主將過來了,我讓五百人繼續往西邊打,自己帶着一百多個囚犯往後撤。
一邊是陣型嚴密的騎兵部隊,一邊是羊拉糞一般不成章法的步軍,無論放在誰眼前都會去追那幫騎兵。我看北營的齊軍已經追着那五百人而去了,馬上掉頭殺了回去。可是手下的這幫囚徒根本沒有什麼紀律,就知道一味地往後跑,而且越跑越散。我高喊道:“都他孃的回來!落單跑了想被齊軍抓了點天燈嗎?都回來!”
除了十幾個不聽我話跑沒影的,其餘的都跟着回來了,我帶着人又殺回了城北。此時城北的大營本來就沒有剩下幾個人,看到我們如狼似虎地衝擊來,守軍立刻就散了,我指揮下邊的人說:“那這手中的長矛把他們的帳篷全給它挑爛了!”
冬天,沒有擋風的地方,這種福讓他們去享吧。發覺上當的齊軍從兩側列陣向城北大營壓了過來,我指揮人馬迅速撤回城裡。今天正好是大年初一,過得圓滿!我回城之後就倒頭大睡,一直睡到了下午。楊長風看我醒來,拉着我到城牆上。
從城牆上可以清晰看到齊營大門外有一羣馬匹在來回奔跑,只不過每匹馬後都拖着一個燕軍裝束的人,我把昨天活着回城的囚徒都叫上城牆,指着遠處的情景說道:“怎麼樣?落單就是這樣的下場,沒騙你們吧?”
八天後,一個燕國的探馬從畫水上游順流而下,冒着生命危險把宋承天的一封親筆信送到了我們手裡。信中的內容讓人驚訝,一是告訴了我們一個好消息,宋帶領燕軍主力已經拔了七座齊城,漢軍在南線奪了五座,臨淄已經有和我們和談的意思。宋承天想讓我們在畫邑這個心臟地帶多撐一段時ri。二是齊軍次帥田志投降我們了,從他處得知,正在圍攻畫邑的是田野手下的jing銳步軍,所以還是要我們堅持住。
我們互相看着對方,都合不攏嘴。楊長風定定地看着我問道:“你實話告訴我,我們是不是和漢軍聯合了?”畢竟我們的大王和封地是被長安冊封的,劉秀、劉莊是造反的叛逆,和他們合作道義上是不可以的。
我說:“我整天就是看地圖,往來文書我都摸不到,我怎麼知道?我還以爲你知道呢,畢竟你跟了宋帥這麼多年了。”
“這種事情我怎麼會知道。但願不是提前商量好的。”
我嘆口氣,說:“但願田志別成爲熊庭玉。”
“一個齊軍的次帥說投降就投降了?太讓人無法相信了!”
“是啊!家人都在臨淄呢,說投就投,肯定有蹊蹺!”
確實有蹊蹺,不是被逼到一定份兒上田志肯定不會投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