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考題(求追讀)
也就在齊平和裴少卿落在後頭,嘀嘀咕咕的同時,前方的幾人裡,同樣上演着一場對話。
“頭兒,那少年到底是長公主舉薦的,咱們這樣不好吧。”一名錦衣開口。
濃眉大眼,生人勿進的洪千戶睨了他一眼,冷哼:
“一個走後門的傢伙,還要給好臉不成。”
“還是說,我一個千戶親自來考覈他,不夠尊重?”
他很不滿。
一方面,身在京都,達官顯貴走關係,塞人的事見過太多,二代裡,優秀的很多,但酒囊飯袋同樣不少。
煩不勝煩。
原想着,鎮撫司衙門性質特殊,能避免這些,卻沒想到,還是逃不掉。
另外,則是對齊平的鄙夷。
就在方纔,他嘗試感應齊平修爲,結果,元氣反應微弱,更證實了他的判斷:
這就是個無能的關係戶!
也不知是哪家子弟。
走正常流程,第一關的修爲測試,都過不了。
偏生,就這種新人,司首竟傳令,命他堂堂千戶,親自執行考覈,豈能不生遷怒?
“頭兒,我們不是這意思。”幾名錦衣無可奈何,不再勸說。
……
鎮撫司很大,一行人穿過數道院牆,等抵達一座小院外,方停下。
齊平深吸口氣,壓下忐忑,努力調整狀態。
坦白講,他眼下的狀態不佳,趕了一日的路,在客棧都沒歇息,就又來了衙門,體力、精力、腦力都下滑嚴重。
如果可以,他更願意回去休整一夜,再來。
這時,洪千戶止步,轉身道:
“考覈地點就在院內,鎮撫大人吩咐過,跳過武試,直接進文試。”
齊平精神一震,不算意外,準備聆聽文試內容。
卻見洪千戶淡漠地瞥了他一眼,說:“進了考場,眼睛放仔細了,若是走神了,別怪我沒提醒你。”
“是。”齊平老實道。
“走吧。”洪千戶帶頭,跨入庭院。
後頭,裴少卿愣了下,眨巴眼睛,看了眼齊平,欲言又止,但終究沒敢說什麼,只是默不作聲跟了上去。
小院無甚特殊,環境雅緻,有假山草木妝點。
京都氣候溫暖,院中青草茵茵,更有不少錦衣聚在院中,好奇地看向齊平。
似乎……“是看熱鬧的?”
齊平皺眉,這和他想象的不一樣啊,不說類似科舉的場地,好歹也該嚴肅一點吧。
可眼前的,分明像是軍訓時,一衆閒極無聊的學長學姐,組團圍觀學弟受苦的樂子現場。
就很不莊重。
不過,齊平也發現了,衙門裡竟也有女錦衣,雖然數量不多就是……這在古代王朝裡很難想象了。
不過考慮到,這個世界有修行,可以抹平性別層面武力差距,也就不意外了。
與此同時,三兩成羣,站在廊下的衆錦衣也在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這就是新人?好年輕啊,比少卿還小吧。”
“嘖,能驚動千戶出面考覈,不知道是何方神聖,天才,還是二代?”
“咦,他在幹嘛,不抓緊時間記憶,竟還有心情看咱們,怎麼回事?走過場的?”
有人皺眉,低聲議論。
越來越多的人,也發現了這點,面露疑惑。
齊平還沒能力,隔着這麼遠,聽到衆人議論,但從這羣人的眼神中,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爲什麼都用那種眼神看我?”齊平一頭霧水。
而這時,幾人也走到了門廊下,先前議論的錦衣們同時息聲,洪千戶站在門口,皺眉看向裡頭一人:
“莫小窮,你不在詔獄呆着,跑這來做什麼?”
齊平好奇望去,便見,不大的正堂中,擠着數道人影,都不似尋常錦衣,應該是頭頭一級。
其中有一人,衣袍式樣與洪千戶相同。
卻要年輕許多,約莫二十七八,膚色白淨,臉上掛着笑容,正翹着腿,倚坐在梨花大椅中。
聞言起身,笑眯眯道:“聽聞司裡來了個新人,竟勞煩你老洪出面考覈,這等趣事,豈能不來看看?”
洪千戶似與之不對付,冷聲道:“你若好奇,你來考覈如何。”
莫小窮哈哈一笑,擺手:“不了不了,我可不跟你搶。”
說罷,又看向齊平,笑眯眯道:
“聽說你是走後門進來的,落在姓洪的手裡有的你罪受,等會考完了,可以來我這,我就喜歡家裡有背景的。”
齊平抿嘴,默不作聲。
不知爲何,分明這莫小窮笑容和煦,可他卻本能地覺得,這人比洪千戶更冷。
骨子裡的冷。
“好了,”洪千戶冷哼一聲,不再理他,扭頭看向齊平,淡漠道:“現在進行文試考覈,你可準備好了?”
我準備什麼……齊平正欲發問。
便見有人搬來一隻小桌,其上,一張紙,一杆筆,一爐香。
洪千戶說道:“限你一炷香內,繪製出這院落佈局圖樣。
建築、道路分佈,山石,草木種類,位置,數目,廊下人員站位,男女各在何處,一一標記,越詳細,考覈分數越高。此外,這庭院中,還有一處特殊,找出來,額外加分。”
話落,這濃眉大眼的千戶噙着笑,靜靜看着他。
齊平的表情一點點凝固。
大腦有了瞬間的空白,繪圖?畫出庭院內所有物件位置、數量?包括那些人?
這是什麼鬼問題?
所以,所謂的文試,考校的是觀察力和記憶力?這考察題目沒問題,但是……
齊平根本不知道要考這個!
他完全沒去記憶!
或者說,一個正常人都不可能去記這個,最多有個模糊印象。
而這時候,他才後知後覺,明白爲何廊下有那麼多錦衣過來,不只是圍觀新人,這些人,本身就是題目的一部分。
如今回想,在剛纔進院的整個過程中,廊下的錦衣們果然無一人移動位置。
“哦對了,還有一條,考覈開始,不得轉身,所以,不要想着扭頭重新觀察,否則分數爲零。”洪千戶似笑非笑道。
齊平看着他,說:“大人未曾提點我,需要記憶這些,難道說,每個新人都是如此?我並不覺得,會有人在毫無準備下,去記佈局。”
聞言,附近的錦衣皆是訝異,紛紛看向洪千戶,明白了,爲何這少年進院後東張西望,未去記憶。
洪千戶淡淡道:“本官怎麼沒說?入院前,是否告誡過你,眼睛放仔細些?”
齊平心中一沉。
沒有試圖爭辯什麼,這一刻,他終於明白,裴少卿說他慘了的原因。
這位極度厭惡走後門的洪千戶,根本就是在玩文字遊戲。
對方當然知道,考覈只是形式,齊平肯定能入職,但其心中對這種毫無能力,只靠關係的“二代”深刻鄙夷。
所以,才搞了這一出。
齊平心中嘆息,他很想解釋,自己並不是什麼“二代”,也沒有所謂“背景”。
自己只是個西北偏僻小縣城的,帶着個同樣沒見過世面的妹妹,以及夢想成爲偉大商人的大孝子,生平第一次來到京都的窮苦少年。
而長公主推舉他來此,也只是因爲,他在河宴的那張試卷上,拿到了讓所有人驚歎的分數。
可是,已經晚了。
“你只有一炷香,答不上來別耽誤我時間。”洪千戶見少年沉默,愈發生氣。
他原本,還抱着一絲希望,想着好歹是殿下推薦的,總不至於連提筆的勇氣都沒有。
但齊平卻真的沒有動。
他站在原地,平靜搖頭:“我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