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制衡之道
衆神商議許久，定下各自神職。
屍神夏耕向死亡、靈魂範疇發展信仰，風神禺強以天象、日月星辰爲主。
花神英招偏向生命，山神武羅則以山川與大地爲名。
劃分旳很快也很清晰，神職互不干涉，且留足了將來擴張範疇。
畢竟現在競爭者少，其他僥倖未死的上古神人，躲在洞天中避世潛修，不願因此事摻和進紀元大劫。
其次衆神心有疑慮，它們活的太久，經歷的坑太多，早就習慣性懷疑一切。
神職、神位、權柄三位一體，與信仰之力結合得太過玄妙，再通過神廟、教義、等級來束縛、馴化信徒。
如此宗教，遠比佛道兩教更加壁壘森嚴！
信徒漫長的信仰供奉，天長地久，理論上真的能擴張神權！
完整而周密的體系，完全可以自起爐竈，反正衆神是不願分享出來。
譬如周易直接創立一神教，藉助地府威勢推廣，或許會讓衆神離心離德，然而一旦獲得成功便可執掌萬道，天上地下再無敵手。
“看似面善，實則心黑！表面豁然大度，內裡睚眥必報……越是這等無慾無求之人, 所圖謀之事才真的駭人聽聞！”
夏耕在地府任職最久, 對周易過往最爲了解。
於是打定主意暫不在凡間建立神廟，先觀望風向，跟在其他神人後面行事。
“諸位既已經商議好神職，還有一事需提前定下規矩。”
周易緩緩說道：“神廟必須建在域外, 大道權柄也只賜予域外人族, 人族五洲之地禁止宣揚教義。”
諸聖心思通透，瞬間明悟其中緣由。
懶惰、貪婪是人的天性, 如果求求神傳傳教就能獲得強大神術, 誰還願意辛苦煉氣修道？
更何況神人授予信徒權柄，只看香火信仰多寡, 某些虔誠信徒可以在短時間內, 輕易獲得修士苦修數十上百年的實力。
世人貪婪逐利，不是誰都能一心追求長生！
“府君定的規矩，自該遵從, 不過……”
禺強話音一轉：“我等不在五域傳播教義，總不能攔着，人家自行建立神廟供奉神人。”
“無量天尊！”
玉清道主宣了聲道號：“禺強道友的意思，神人所書教義，還要勝過佛道經典？要不要試試，世尊一人, 就能辯倒諸位！”
世尊眉頭一挑, 不過知曉此事輕重，諸聖必須聯手。
佛道經典傳承久遠, 從道祖世尊創下最初原本，經歷無數仙佛釋義、補充、擴展，已經成了“道與理”一般的存在。
上古神人強則強已, 本就不善經義，更不用說與世尊辯經！
禺強卻也不是好相與的, 順勢說道：“這世上最大的經義和道理, 便是拳頭夠硬, 世尊可以試試！”
“……”
世尊很想提醒禺強, 與它爭辯的是玉清道主。
“此等小事，莫要傷了和氣。”
周易見雙方互不相讓, 主動調解道：“不如這樣，以妖庭覆滅爲限。之前只能在域外傳教，之後就各憑本事！”
“便依府君所說！”
衆神對視一眼，齊聲答應。
“善！”
儒墨佛道頷首答應, 然而四聖心底仍有芥蒂, 眼神交匯間就達成了一致, 私下裡聯手製衡上古神人。
唯有孤家寡人的畫聖，以旁觀者姿態, 觀看殿中迥然分明的兩派，以及穩坐釣魚臺的周易。
從淺處看, 這是制衡之術。
地府各司主事者，皆與人族諸聖有關，所掌權勢遠超上古神人。
權力大了，難免生出別樣心思, 比如圖謀府君之位。
如今上古神人在地府的支持下，建神廟, 傳教義, 收信徒, 將來在凡間的優勢或許會勝過諸聖。
如此一來, 諸聖與衆神分成兩派, 內外互相制衡。
府君之位自然穩如泰山，無論換成誰去做，另一派都會堅決反對！
再從深處看，此舉影響之長遠，難以預料。
畫聖堅信人族註定興盛，這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今日地府劃分神、聖兩派，或許爲下次紀元大劫埋下了伏筆。
“府君無心權勢，今日所爲定是爲了後者，所圖爲何？”
畫聖心中隱隱有所猜測，只是太過駭人聽聞，又不敢肯定。
世上焉有自斷道途者？
周易心生感應，深深看了畫聖一眼, 隨後悲天憫人道。
“本座定下此規矩, 也是爲了域外人族, 早日脫離妖族奴役！衆神享人族香火供奉，還需多費些心思, 將來好掌大道！”
“府君大善！”
諸聖與衆神撫掌讚歎。
隨後衆神議論過其他細節之事，諸如神廟樣式規格、教義編纂等等，皆以斬妖除魔爲核心。
原本衆神對妖庭、地府之爭，肯出力卻不積極，現在有了信仰爲引，紛紛獻計獻策。
唯有推翻妖庭，人族大昌，衆神才能獲得最大利益！
一連議了半月之久，諸聖衆神方纔散去。
“果然，有了動力纔有效率！”
周易看着手中幾冊書卷，是衆神草創的教義經書，已經可以用作傳播。
“上古神人……人性貪婪，神亦如是！”
沉吟片刻，周易揮手打開日月洞天，踏入其中。
……
日月洞天。
仙桃樹下。
周易打開封神榜，法力運轉，召喚清福正神。
一縷縷香火神力從榜中飛出，緩緩凝聚爲人形，正是張誠、崔元等模樣。
“大天尊喚小神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張誠一改往日疲懶，竟然神色肅然，躬身施禮。
“嗯？”
周易心生疑惑，瞥了眼瘟神楊奇。
楊奇最善揣測上意，毫不遮掩臉上諂媚：“回稟大天尊，小神在榜中商議，日後應與地府那般成規制。”
“無需如此，諸位請坐。”
周易揮手施法，從悟道茶樹上攝下七片葉子，正巧飄落每人座前茶杯。
沸水沖泡，茶香四溢。
悟道茶樹每片葉子味道不同，周易摘取沖泡的，正好與張誠等人屬性相合。
記名弟子青蓮童子，嗅到同源的仙株靈氣，迫不及待的一飲而盡，意猶未盡：“師傅，再來一杯。”
月桂仙株浮現蒼老人臉，枝丫簌簌搖動，一顆月桂果實落在青蓮茶碗當中。
“仙果？不對，是尚未成熟的青果！”
青蓮童子眼放精光，再品嚐茶水，只覺太陰精華在體內流淌，閃耀靈光熠熠生輝。
月桂仙果有肉身不死，滴血重生之妙用，即使未成熟的果實，服用之後也能大幅強化身軀。周易修行九轉煉體訣，短短時間能到八轉，月桂仙株立下很大功勞。
月桂老臉笑盈盈，恭維道：“您是大老爺的弟子，先天仙靈，莫要嫌棄區區靈果。”
“仙株之果怎會嫌棄，不過你這廝只予我一個，是不是看不起諸位正神？”
青蓮童子從來是個不嫌事大的，現在拜周易爲師，有了諾達靠山，性子愈發跳脫起來。
張誠、崔元、燕赤霄、王元化等正神聞言，目光一轉，全都盯着月桂仙株，讓這老樹給個說法。
清福正神以周易爲主，尊爲大天尊，卻不代表真個沒脾氣。
封神榜鎮壓真靈，忘川河都奈何不得，不死不滅之體，縱使妖神當面也敢鬥一鬥！
“老朽絕無此意！”
月桂仙株面露無奈，枝丫搖動間，又長出六個果實落入茶碗。
“這纔對嘛。”
青蓮童子嘿嘿一笑：“月桂道友莫要生氣，待回頭，小子便將化形仙靈的心得，拓印一份與你。”
月桂老臉頓時喜笑顏開，仙株化形極難，有了指導可少走許多彎路。
經青蓮童子這般鬧鬨，原本肅穆氣氛已然歡快起來。
周易瞥了這記名弟子一眼，表面是個三尺童子，粉嫩可愛，實則是百萬年老妖怪，對於人心揣摩已經臻至絕巔。
幸好化形當日便捉來，放任這廝在三界胡鬧，說不準惹出多大禍端！
周易心底記下青蓮童子一筆，折回話題道：“老張，你再這般拘謹，日後莫要尋貧道與你逛春風樓了。”
張誠面色一垮，恢復了懶散姿態：“莪就說易哥兒就是易哥兒，叫勞什子大天尊，憑白的疏遠了情分。”
崔元笑道：“盡是楊奇這死鬼心思多，天天就想着拍馬屁，說什麼將來要取妖庭而代之，須先立下尊卑規矩！”
楊奇苦着臉不敢反駁，在場的無論哪個，都不是他能招惹。
享受過清福正神之位，楊奇寧死也不能失去！
“貧道與爾等志趣相投，從未想過上下尊卑。不過楊奇有話說得對，妖庭覆滅，清福正神建天庭以代之。”
周易堅定道：“天地互相對峙，三界方纔安穩，凡間絕不能出亂子。”
燕赤霄執掌鬼門關，對地府實力最爲了解，搖頭道：“地府將來能推翻妖庭，其氣勢之盛，絕非清福正神能制衡！”
“貧道今日喚諸位來，便說商議，正式開啓封神！”
周易將封神榜緩緩打開：“三百六十五尊清福正神，不死不滅，足以撐起天庭職權。”
李芝出聲提醒道：“道友莫要忘了，如今大敵是妖庭！”
“那是自然。”
周易一揮手，空中浮現巨大幕布，上面正是雲、渾夕、風三洲地圖。
紅色代表人族城池，黑色標記爲妖族領地，如今黑色區域雖大，卻隱隱爲紅色所環繞分割。
“冊封清福正神，必須爲人族立下功德，最快手段就是斬妖除魔！”
周易說道：“既如此，貧道便推動兩族戰爭，向外擴張人族領域。以目前三國爲基，先徹底梳理三洲之地，隨後向西、向南擴張。”
王元化目露不忍：“這麼做會死很多人，數以億萬計！”
周易微微頷首。
“世上哪有從天而降的氣運，人族昌盛靠的不是你我，也不是神仙佛陀，本就應從血與火中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