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元化真君
“那先賢尊號元化真君，生前凝聚了慶雲，距離得道成仙一步之遙。”
“傳聞真君身懷大氣運，三歲識道經，五歲明法理，極有可能是真仙轉世。可惜，縱使此等天驕，也難得長生。。”
三悟斜倚在牛背上，與周易講古，說到這裡難免唏噓。
周易笑道：“生老病死，仙也難逆，否則又怎麼會有真仙轉世？”
“這等道理自是明白，不過老道是不願意死的！”
三悟直言不諱道：“如今正好舍了道宮牽絆，曾遊厲佛域，正好修行得來的輪轉涅槃神通。大和尚們其他的不說，於輪迴、重生之法，遠勝道門。”
“此等秘術，道友從哪裡得到？”
周易知曉佛門輪迴神通，他也曾爲此心動過，之前妙善禪師就精通此法。涅槃神通可讓修士記憶、執念銘刻真靈，有概率渡過忘川河，實現另類復生。
這類法門仙佛自是看不上，對尋常修士來說，屬於最頂尖的玄奧神通了。
“貧道遊厲佛域時，正值無戒羅漢開壇講法，運氣不錯，獲得了羅漢解惑的機會。”
三悟說道：“貧道直接問羅漢，輪迴秘法如何可得，羅漢就直接傳授了。”
周易疑惑道：“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當時老道問羅漢，爲何傳道士佛門秘法？”
三悟面帶愧色，說道：“羅漢回答說，當貧道以輪迴神通涅槃成功，佛門又多一尊轉世靈童。”
周易頓時恍然，此法是陽謀。
無戒羅漢直接勸說三悟棄道入佛，絕對會遭到拒絕，若是強行以大法力度化，會引來道門真仙理論。
以輪迴神通爲餌，讓三悟自行領悟佛理，修行佛法，即使自稱老道，內裡已經是佛門弟子。更何況真靈經過輪迴神通浸染，轉世之後，必然親近佛法。
佛門遠不如道門歷史悠久，如今聲勢之隆絲毫不差，不是沒有緣由。
“回頭得空了，我也去佛域一遭，請教輪迴之法。”
周易對此事並無意見，即使他的根基是道門術法，施展的也是道門神通，卻不會排斥佛門，也不會鄙夷三悟棄道入佛。
信仰本就是自由，道門佛門都是爲求長生。
只要不是害人邪法，修道修佛並無多少區別。
二人說話時候，神牛已經走出百餘里，到了山腰處元化真君廟前。
廟門緊閉，門口豎着謝絕入內的牌子，還有兩名小道童值守。
道童見到騎牛上山的周易二人，知曉是道門前輩，連忙上前施禮。
“見過二位前輩，小觀有事閉門，暫不受香火借宿，請多見諒。”
三悟問道：“講法石也不允去了麼？”
道童搖頭道：“講法石是仙賢講道之地，並非道觀所有，兩位前輩若只是聆聽道音，直接去山巔即可。”
三悟點頭道：“靈運小傢伙還算明事理，講法石非一家一姓之物，凡有向道之心者皆可聆聽。”
講法石是元化真君生前講道盤坐之石，天長日久受道法感染，生出了神異，只需在講法石前唸誦道經，就會反饋道音。
道音中蘊含元化真君對道經的感悟，仔細聆聽可祛疑解惑，相當於一個天生老師。
周易與三悟騎着牛，很快來到山巔。
山巔是方圓百丈的平頂，表面凹凸不平，曾經是一個個青石蒲團，遭風雨侵蝕已經看不出原本模樣。
正前方一座丈許青石，表面光滑如鏡。
青石前方有一方青銅鼎，鼎中還有未燃盡的香火。
右側刻有壁畫，是元化真君生前講法場景，左側豎着石碑，銘刻講法石三個大字。
三悟上前奉上三炷香，躬身虛拜三下，說道：“貧道上次來，還是煉氣境，有一困惑難以破解，道宮長輩建議外出遊厲感悟。途經此地，唸誦經文疑惑，當即疑惑盡去。”
“那當得上半師之恩了！”
周易看過真君講法圖，不禁心生敬意。
聽三悟講過元化真君經歷，生前在此開壇講法百年，無有門派之別，只需有向道之心即可來聽。
傳聞元化真君選擇講道之地，之所以是座幾十丈高的無名小山，原因是山太高對凡俗不公，對年老者年幼者不公，對遠道而來的聽經者不公。
百年時間，足足凡俗三四代人，其中有不少人領悟修行之法，開宗立派，至今渭州許多道觀拜的祖師就是元化真君。
生前如此，死後亦如此。
數百年來不知多少人，來講法石前唸誦道經，請道君解惑。
“貧道”
周易將香插進銅鼎，躬身虛拜，一縷青煙嫋嫋升起，化入講法石中。
忽然。
神魂當中的封神榜生出動靜，不斷震動，靈光閃耀。
周易身爲封神榜之主，立刻明悟異動緣由，那講法石中竟然有元化真君殘靈。
周易疑惑問道：“元化真君生前是不是喜好降妖伏魔？”
“那是自然，你可不要見真君講道，就以爲他是個道德慈師。”
三悟因爲半師之恩，對元化真君很是瞭解，說道：“真君可是少有的道門護法神，殺了不知多少邪魔外道，傳聞修持有煉體神通，曾入東海與水中妖王近身搏殺。”
“講經也是道法大成之後，教書育人以磨鍊心性，化解殺伐煞氣。”
道門護法神，與佛門明王相似，重殺伐輕經義，稟以殺止惡之道。
“竟然是護法神！”
周易面露異色，正在思索在封神榜上立何神位，一陣腳步聲傳來。
只見三個白鬍子老道，面帶焦急之色，腳下生風來到山頂，躬身見禮。
“貧道靈運/靈通/靈虛，見過三悟真人，見過周真人！”
三悟點頭道：“嗯，無需多禮。”
“你認得貧道？”
周易沒想到，自己的名聲已經傳到了萬里之外。
元化真君觀並非什麼大觀，周易感應觀中道人氣息，最強者就是眼前靈運，僅有五品修爲。
這纔是世間常態，煉神漫天飛也只有洛京能見到。
“周真人所著刑者說與搜妖錄，外出降妖伏魔效用非凡，是觀中弟子必讀之物。”
靈運躬身道：“老道特意將形象印於扉頁，讓弟子莫忘真人大德。”
“哈哈哈！”
周易喜不自禁的大笑，毫無高人風範：“區區小事，不足以如此。真君斬妖除魔，教化衆生，纔是真的道門大德！”
三悟看靈運順眼了許多，問道：“來尋老道，可是有什麼事？”
噗通！噗通！噗通！
靈運三人竟然直接跪在地上，伏地痛哭，悽聲高呼。
“晚輩不爭氣，竟讓祖師蒙羞！”
“求真人施法，請回真君神像之首！”
三悟面色一怒，化作遁光飛向真君觀。
周易緊隨其後，轉瞬落在觀中，見到正殿供奉的元化真君神像。
神像身穿水合道袍，腰豎絲絛，一手執長槍，一手按寶劍，威風凜凜竟似馬上將軍。再向上看，脖頸處光華切開，神像頭顱已然不見。
“該死！”
三悟看向追來的靈運三人，怒道：“爾等怎麼回事，竟然讓先賢金身受辱？”
靈雲神色慌亂，說話聲顫顫巍巍：“稟真人，我等每日小心照料真君神像，不敢有絲毫懈怠，然而三日前的夜間，忽然有異光飛來，環繞神像一遭，攜裹神像之首飛去……”
三悟眉頭一皺：“爾等不知阻攔？”
靈運說道：“那日值守的是靈意師弟，試圖阻攔異光，當即身死道消了。”
周易感應真君神像，問道：“可認出那異光是何等邪法？”
元化真君神像非同一般，每年受無數修士登門供奉，香火神力隆盛。施展尋常邪法，非但傷不到神像，反會遭受術法反噬。
“那異光不是邪法……”
靈運說道：“貧道親眼所見，那道術法正氣凜然，就像是玄門正宗！”
“玄門正宗？”
周易眉頭微皺，首先想到的是天妖盟，其中有許多遭景泰帝拖下水的道門高人。
揮手從神像攝過一縷香火氣息，試圖卜算推演神像頭顱去向，竟然天機混沌，沒有得到任何訊息。
如此結果，要麼盜竊之人有神通法寶遮掩天機，要麼事關仙佛神魔。
周易疑惑道：“關鍵是，盜竊神像之首有何用處，又不能煉製法寶？”
真君神像受香火神力庇佑、浸染，材質已經非凡，卻也僅此而已，即使是吞噬香火的邪神，也僅僅是要香火，無需破壞神像。
“還能做什麼，當然是獻祭方仙道主！”
三悟聲音森森然，殺機瀰漫：“這羣老鼠數百上千年不見，竟然又死灰復燃了！”
“方仙道？”
周易問道：“那邪道不是已經覆滅了嗎？”
據記載方仙道曾在雲洲盛行一時，是類似於白蓮教的邪道，不過一個是佛門之敵，一個是道門之逆。
大乾建立之後，道門聯手朝廷圍剿方仙道，耗費上百年時間纔將其徹底覆滅。
“方仙道源頭，本就不是雲洲，傳聞來自外域某處邪異之地。”
三悟冷聲道：“此邪道根本經文《玄天斬道經》，可以用道門神像金身祭祀方仙道主，獲得功法傳承！當年方仙道盛行時，先賢神像屢屢遭割首，是爲道門至敵！”
周易問道：“方仙道主實力如何？”
三悟說道：“居士可知那白蓮教供奉的邪佛？”
“略知一二。”
周易近日有些懷念邪佛，然而妖魔圖鑑上邪佛仍然明亮，顯然是躲在忘川河中不出來。
“方仙道主與那邪佛理應是同樣存在！”
三悟說道：“華陽祖師生前，曾與方仙道主在域外鬥法，可惜沒能將其斬殺。”
“竟然是傳說中的仙佛！”
周易表面神色凝重，實則心中暗喜，繼邪佛之後又有了一茬韭菜。
“居士無需擔憂，盜竊元君神像的，只是方仙道妖人。”
三悟解釋道：“傳聞方仙道源自道門正宗，由於理念與正宗背道而馳，方仙道主叛出道門自立一教，立志滅除道門，以成正宗！”
方仙道是道門死敵，雲霄道宮祖上與其交手無數次，對其來歷早就查的清楚。
周易問道：“那該如何調查，推演卜算之術，完全尋不到妖人蹤跡？”
白蓮妖人屢滅不絕，與方仙道妖人相似，受其供奉的佛陀道主庇佑，天然遮掩天機，難以尋常術數卜算蹤跡。
“上報道盟，縱使將大乾翻個遍，也要將妖人尋出來！”
三悟說道：“此事必須早些處理，否則方仙妖法傳開之後，再難禁絕！”
如今大乾已不似當初大乾，各種勢力錯綜複雜，當初太祖攜一統雲洲之勢纔將方仙道覆滅，如今再沒有任何人能統領雲洲全局。
朝廷甚至會想，方仙道又不似白蓮妖人一心謀反，也不會愚弄百姓，僅僅是祭祀神像頭顱修行，並沒有觸犯大乾律法。
這屬於道門內部爭端，景泰帝巴不得雙方打生打死。
三悟揮手施展數道靈光，封禁元君神像，又取出數套陣盤陣旗，將主殿封印，禁止任何人出入，包括真君觀弟子。
道盟當中不乏精通術數高人，可以通過神像氣息，卜算妖人方位，而生靈氣息會沖淡其中因果，增加卜算難度。
三悟說道：“居士，勞煩你在此守護，老道這就去道盟傳訊。”
周易點頭道：“道友盡且去，貧道敬仰先賢大德，理應庇佑其金身。”
“你們三個好生回憶，近些日可有什麼異事發生，早些請回真君之首。”
三悟教訓道：“真君在渭州傳承無數，遇上脾氣火爆的，縱使妖人伏誅，你們三個也都沒好果子吃！”
靈運三人連連躬身點頭，之所以閉門謝客，就是害怕同門打上門來。
真君觀坐落此山，唯一原因就是建立的早，其他傳人敬重真君德行，不願與同門爭端。如今竟然丟了神像之首，即使罪不至死，也會驅逐出此山。
三悟離開後，周易調整幾套陣法佈置，防護力上升了數倍，陽神真人來也不能輕易破開。
紫郢、青索鑽入地底，潛伏在神像下方，當真有精通陣法的妖人潛入其中，會貼臉感受仙劍威力。
“貧道還算有些本事，你們若有發現異樣，可以說出來。”
周易說道：“道門先賢神像如此多，偏偏盜了元化真君，要麼是與之有仇，要麼是妖人距離此地最近。不過元化真君生時，方仙道已經沒落，不會有什麼仇怨……”
靈運三人聞言，恍然大悟。
“謝真人指點！晚輩這就遣弟子們下山查詢，附近有什麼異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