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齊深知杜員外他們運出城的木箱子裡裝的根本不是什麼貨物,但杜員外不准他如實記錄,讓他睜着眼睛說瞎話,在記錄簿上填寫的都是海貨。
張齊:“現在還來得及嗎?”
羊樂瑜點頭,“陛下很快會與我們匯合,張先生的恩情定會爲陛下所用。”
張齊納悶:“陛下?陛下殺父弒君,前些日剛勒死自己的繼母,是昏君暴君,怎能會爲這些事勞心費神?”
“暴君倒是沾點邊,但絕非昏君。”羊樂瑜笑笑:“他是怎樣的人,你很快就知道了。”
話音剛畢,便聽一陣踏杳的腳步聲匆匆趕來。
張齊臉色一緊:“糟了,被人發現了,我帶姑娘先躲一躲!”
他剛要帶路,前方橫下兩支長戟擋住去路,數十名私兵衝上來,將二人團團圍住。
杜員外手裡盤着兩顆核桃,笑吟吟的走來,對羊樂瑜道:“你就是自稱我杜家少奶奶的小娘們兒?”
羊樂瑜眉心一蹙,“老不要臉的,我何時以此自居?就算你杜員外親自給我下跪求我嫁入你們杜家,我也是不會從的!”
杜員外臉色唰地青了,笑容消失:“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兒子喜歡你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本想着讓你交出路線圖,再把你捆回去陪我兒子入洞房,不成想你是個榆木腦袋,既然如此,我就當你在勾引我的屬下,殺了你這個狐狸精!”
他盤核桃的掌心一滯,“將他二人就地正法!”
張齊護住羊樂瑜,“大人息怒,我們並非......”
“跟他不用廢話。”羊樂瑜挺直腰板,作出一副誓死同歸的神情。這些天裡她經歷了一輩子都不曾有過的驚險,現在對生死有了新的認識,並不懼怕鼠輩的威脅。
就在長戟捅來之際,郡丞的人馬忽然橫插一腳,抵開了杜員外的私兵。
杜員外的八字鬍一抖,瞪向郡丞:“你黑眼瘋了不成?怎麼自己人打起自己人來了?”
郡丞道:“打的就是你。你和老裴暗通款曲,想給我栽贓什麼污名,藉此害了我的命,你們倆好瓜分利潤!”
突如其來的內訌讓張齊不解,只有羊樂瑜知道,她的挑撥離間起作用了。
杜員外氣的跳腳:“胡謅什麼!我們何時要坑害你?你怕不是人老眼花,被人給騙了!”
郡丞:“騙我的就是你們!我現在救下這二人,也算給我自己留個見證,到時候你們再想誣賴我,沒門!”
杜員外冷哼一聲,眼珠左右瞟瞟,和身邊的侍衛使了個眼色,那侍衛登時掄起長戟,朝郡丞拋擲過去。
“大人小心!”羊樂瑜喊了一嗓,可惜爲時已晚,郡丞被一戟貫穿胸膛,兩眼直勾勾的瞪着前方,轟然倒下。
羊樂瑜怔楞幾秒,很快回過神來,“杜員外,你竟然當衆害死朝廷命官!”
杜員外呵呵一笑:“我本不想殺他,是他被人挑唆讓我犯了愁。不過他正好是給我提了個醒,我們三人聯手多年,也沒少爲了爭奪利潤的事吵起來。四年前他失手扇了我一巴掌,到現在我還記得清楚。如今可好,如他所願的少了一人,我和老裴的銀子就更多了。”
羊樂瑜脊背發涼,她沒曾想過人心竟然恐怖到這種程度,當真是人命如草芥,實在難以想象黔郡究竟爛成什麼樣,百姓的日子該有多難過。
杜員外擤一把鼻涕,唾了一口痰,“好了,煩人精已經不在了,給我殺了他們。”
私兵們再一次擡起長戟。
羊樂瑜咬緊牙關閉上眼睛——
“爹!等等!”正在此時,杜康氣喘吁吁的趕來。
杜員外立刻擡手製止,轉頭對杜康罵道:“兔崽子,老子還沒找你算賬,你不在家老實待着,跑這來作甚?”
杜康將懷裡的雙煞放下,推開私兵擋在羊樂瑜身前,“不准你殺她!”
杜員外的眉頭擰成一塊疙瘩,“我看你是欠揍了!”
杜康梗着脖子與爹爹對峙,“你這些年做的壞事我有目共睹,本以爲你斂夠了財就會把我孃的墳重建,誰知你還任她一個人孤寂的待在野山裡。”
杜員外的眸光變得匪夷所思。
杜康又道:“我娘是你的正室夫人,卻到現在都沒有遷入祖墳,你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願記載入族譜,究竟是爲什麼?”
杜員外指尖發力,‘啪’地一聲捏碎了手中核桃,“你既然提及往事,我今日就如實相告。”他冷笑一聲:“什麼狗屁的正室夫人,我買她回來不過是爲了打通聚元莊這裡的生意。”
他陰惻惻的盯着杜康:“還有你小子,你以爲你是老子的親生兒子嗎?!”
杜康一怔,羊樂瑜也驚異的望着他。
杜員外:“你便是由那賤女人帶來的野種!”
杜康聽了這話頭暈目眩,險些跌倒在地。
“你說什麼?”他恍疑的看着面前的父親,“我不是你的兒子?那我是誰?”
杜員外冷哼:“那賤女人詭計多端,再嫁給我之前就懷上了身孕,我本想着等你生下來就把你賣掉,正好打通第一筆生意,可她威脅我,告訴我說一旦將你賣掉,宮裡的賈秀娘就會告發我們的生意,如此我纔好吃好喝的供養你,還出錢給你買了金榜前三甲的名位,好讓你紮根到朝廷裡,爲我所用。”
杜康汗如雨下,渾然呆愣在原地。
杜員外:“養兒千日,用兒一時,你今日既然這般逼問爲父,爲父只好不念父子之情,把實情告訴你。”
杜康心口脹鬱,恨然道:“所以你纔多年不把我孃的墳遷走,你騙了我數十年!”
父子倆徹底撕開臉,杜員外也不再避諱,“看到我豢養的私兵了嗎?這些兵就是爲了防止宮裡那個賈秀娘泄露消息防患於未然啊用的。雖說這些年來我一直派人在京城暗查走訪,但始終沒有尋到賈秀孃的消息。如今看來她早就去世,這樣更合適,我們的秘密再無人能發現了。”
杜康青筋暴起,“你果是禽獸不如!”
杜員外不以爲然的撣撣手:“好了,陪你們小孩子的過家家遊戲到此結束。把那一男一女滅口,我們好去喝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