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乘舟冷冷道:“那老傢伙在世時便容許這些貪官污吏的不良之風橫行,想必這些人吃了夠本,千兩萬兩都不當回事了。”
他看向姜賁,“錢恆提議殺雞儆猴,先從即日抵達雲港的商船辦起,你以爲如何?”
姜賁翁聲道:“草民爲陛下分憂,陛下定奪,草民只管遵旨。”
穆乘舟拍拍他的肩頭,“好兄弟。”
彼時,羊樂瑜的轎子剛好停落,她正好奇今日的勤政殿爲何大門緊閉,故而輕叩門鈸。
馮寶倚靠在邊上不願挪地方,遂指使手底下的小太監瞧瞧。
守門的小太監扒門縫一瞅,“回爺爺,是名女子。”
也難怪他概括的這般籠統,羊樂瑜怕冷,裹得裡三層外三層,又戴着包耳絨毛帽,能瞧出性別已算不錯。
馮寶打個哈欠:“估摸是後宮的嬪妃給陛下送茶點來的,不見。”
守門小太監“噯”了一聲,轉頭對門外的羊樂瑜道:“陛下今日閉門謝客,有茶點留下,人請回!”
羊樂瑜凍得鼻尖發紅,心說大冷天來了一趟,臨到門口還要茶點,當真慣的逆子上天了,有屁早放呀!
她道:“不見就不見,讓我進去暖暖再走。”
小太監:“您當您是什麼貴客?不帶茶點也就算了,還要進來暖和?奴婢們誰不是冷風天裡來回跑的?怎就不敢喊冷呢?”
這不怪小太監口齒犀利,穆乘舟的後宮壓根就是擺設,那幾個妃嬪從沒正眼待見過。俗話說狗眼看人低,太監們染上勢力眼,懟起嬪妃也毫不留情。
羊樂瑜被他無緣無故數落一通,更生惱慍,便雙手放在脣邊,朝殿裡擴音喊道:“早知有人不願我來,我還討這人閒幹什麼?陛下有本事再也不准我來就是了,不必使喚下面人搪塞我!”
殿裡的穆乘舟乍一聽外面的動靜還以爲是幻聽,心想怕是太過思念羊樂瑜導致的,待姜賁起身欲迴避,才發覺是真的。
他笑道:“好兄弟,忘了告訴你,皇后之位有定數了。”
姜賁:“莫不是外面這位?”
穆乘舟賣起關子,讓他先到內室躲躲,隨後往外頭走。
遠遠一望,只見門口的小太監聽了羊樂瑜的喊話,反脣相譏:“娘娘何必討不愉快?您的肚子要是爭氣,給咱們陛下誕個龍子也是好的,起碼能見着陛下一面,好過在這叫囂,徒增煩惱!”
穆乘舟勾脣一笑,走到馮寶身邊。
一片陰翳照下來,馮寶的睏意頓時全無,躬身道:“陛下,奴婢謹遵吩咐,連只蒼蠅也沒放進來。”
穆乘舟:“你乾的果然是好差事,可知外面的是誰?”
“某個後宮妃嬪,不打緊的。”馮寶嘿嘿笑道:“陛下素來不喜這些女子在身邊轉悠,正好凍凍她,以後就不敢來了。”
“是嗎?”穆乘舟的語調漸冷,“花無百日紅,總管之位怕是也要挪挪了。”
馮寶眼珠一轉,當即如置身冰窖,倏地就想起來了門外的人該是誰,擡手抽了自己兩個嘴巴,匆匆跑去,一腳踹翻小太監,將門敞開。
羊樂瑜凍得瑟瑟發抖,穆乘舟心裡一揪,箭步跨上前扶住她的肩,“你是不是傻?怎麼不進轎子裡待着?”
羊樂瑜顫着脣瓣:“樂翊離這遠,轎子裡的炭火早熄了。”
馮寶拽起守門小太監,汗涔涔的伏跪在地,“陛下饒命!奴婢們不知是太妃啊!”
這位瑜太妃可是皇帝捧在心尖的人兒,但凡知道誰敢閉不開門啊!
穆乘舟取下自己的大氅披在樣羊樂瑜身上,“方纔是誰說了那些話?”
馮寶把小太監往前推,“這猴崽子又蠢又壞,那混賬話原不是講給太妃聽的!陛下饒了他吧!”
穆乘舟看着羊樂瑜笑了笑,“朕倒不覺是混賬話,太妃若懷龍嗣,朕可要歡喜的很呢。”
羊樂瑜的臉頰本來就凍得通紅,被他一說更顯緋紅,拗過頭要走,“你不見客我走就是,別拿葷話擾我!”
“小羊別走,我有個朋友介紹與你認識。”穆乘舟握住她冰涼的手,貼近脣際輕呵,暖融融的。
穆乘舟這樣的人哪來的朋友?估計也是狐朋狗友。
羊樂瑜帶着有色眼鏡看他,對他的狐朋狗友不感興趣,只是因爲冷的肌肉都在痙攣,於是跟他入殿暖暖。
穆乘舟親躬搬來腳爐給她踩着,又叫馮寶填了許多火塔子,燒的盡是嗶波聲。
羊樂瑜稍稍緩過來些,“陛下,我今日來是有兩件事告知你。”
穆乘舟輕吹熱茶遞給她,“何事?”
羊樂瑜:“那日除夕佳宴,是董太姬調換了薰香。”
穆乘舟凜了凜眉尾,“此事陸醫師已經回稟過了,小羊不必擔心。”
他望向她,“我和她什麼都沒發生。”
羊樂瑜低頭啜了口茶,“我沒……沒擔心這個!就是想告訴你一聲,董太姬怕是別有所圖,我走後你不得不提防她。”
穆乘舟一愣:“你要去哪?”
羊樂瑜將方纔錢恆的話原封不動轉述給他,“我想去雲港接船。”
“荒唐。”穆乘舟當即否決,“放着滿朝文武不用,何需你一介女子?”
羊樂瑜辯白道:“這不一樣,陛下的朝廷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波譎雲詭,如果派我這女子去,那些想害人的蛀蟲就更爲鬆懈,事半功倍。”
穆乘舟望着她的目光逐漸變得贊識,須臾,展露笑意,撫掌道:“姜賁,你聽到了嗎?朕看中的女人如何?”
姜賁從內室走出,對着羊樂瑜作揖,“草民見過準皇后娘娘。”
羊樂瑜驀然被他嚇了一跳,“你是誰,胡謅什麼準皇后娘娘?”
她轉念猜到,定是穆乘舟滿嘴跑火車,說了些有的沒的。
穆乘舟笑道:“小羊想去爲百姓做些實事也可,但須得讓他一道陪同。”
羊樂瑜看出穆乘舟對於此人很是放心,剛纔自己要去他當即否決,現下卻同意了,此人沒準是他的心腹。古裝劇裡總演皇帝手下有什麼血滴子一類的人物,想必他就是那類狠茬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