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門外便傳來鞭子抽打的聲音,王大倒是硬氣,一聲不吭。
過了半晌,王大終於忍耐不住,發出慘叫聲,張陽泉忙問道:“大寨主,一百鞭不會把他抽死吧?”
“如果是軍師的話,也許會有些危險,王大皮粗肉厚,不打緊的。”秦苓君竟然小小打趣了他一下。
張陽泉也不計較,笑道:“聽苓思說,你們姐妹的武藝都是從小跟着父親學的?”
秦苓君雙目一垂,輕輕頷首:“從小父親就告訴我們,天下可能會大亂,所以讓我們學武藝防身。”
每次提到父親時,秦家姐妹情緒都比較低落,張陽泉便沒有再問,轉移話題道:“這些菘菜已經可以採摘了。”
秦苓君擡頭問:“那你何日出發?”
“明日!”張陽泉回答:“另外,幫我挑選十幾個人手,都要很少出寨子的,以免被城中人認出來。”
秦苓君忙道:“你且寬心,我們以往打劫都會蒙面,無人識得我們。”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碎步響起,秦苓思快步奔了進來,笑道:“喂,張陽泉,你那套怪衣服我幫你洗好了,明日就能穿啦!”
“你洗的?”
“你什麼眼神啊,別以爲本姑娘像你一樣嬌生慣養,寨子裡的馬都是我喂的,洗幾件衣服怎麼啦?”
“不,不是,多謝二寨主!”張陽泉忙道。
秦苓君好奇地道:“軍師,你洗那件衣服做什麼?不會明天打算穿吧?”
“對,明天這套衣服能派上大用場!”張陽泉笑着點了點頭,萬事俱備,接下來就只能看臨場發揮了。
……
至正十二年,八月初八。
車輪滾滾,塵煙四起,一支車隊由東而來,慢慢來到江都城東門。
入城的百姓和城門衛忽然都睜大了眼睛,側頭打量這支車隊。
車隊並不大,只有兩輛馬車,七匹馬,十幾個人,不過爲首的那人穿着實在太古怪了。
城門隊長今年四十多歲了,守了十幾年城門,什麼奇裝異服的外邦人沒見過?
卻也是頭一次瞧見這樣的人!
只見那人年紀輕輕,上身穿着純白的緊身衣,下面是一套藍色緊身褲,更奇特的是對方將衣襬塞入褲裡,褲帶處纏了一根黑色腰帶。
另外,那名年輕人留着一頭短髮,也不束冠,面色微黑,脣上一撇黑鬚,看起來十分怪異。
若說是外邦人,頭髮和眼睛又都是黑色,五官也與漢人區別不大,只是皮膚較黑,身後的十幾名隨從也皆是如此。
城門隊長心中大爲疑惑,輪到對方入城時,伸手一攔,喝道:“你們是什麼人,入城做甚?”
衆百姓立刻靠了上來,想聽聽這怪人來歷。
來者正是張陽泉一行人,他做了些喬裝,臉上沾了些鬍子,臉頰塗黑了些,朝城門隊長微微一笑,做了個雙手抱胸禮。
“我乃海外澳國人氏,這次來到貴國,是奉國王之命,上供一些珍品給貴國國王!”
城門隊長吃了一驚,心道:“原來是海外人氏,海外國家確實也有黑頭黑髮,瞧他口音果然與咱們大元口音不同,料來所言非虛。”
一擡手道:“既是外邦使節,可有憑證文書?”
張陽泉嘆了口氣,道:“不瞞將軍,我等隨身攜帶的憑證和國書、甚至要進獻的珍寶,都被人給搶走啦!”
城門隊長皺了皺眉,道:“莫非是被海盜給搶走了?”心想:“既然貢品都被搶了,
你們還來做什麼?”
張陽泉苦着臉道:“我等是在貴國溫州,被一個叫方國珍的人給騙了。他自稱貴國定海蔚,派了一艘船送我們去杭州,等我們下船後,發現船上的珍寶財貨都不見啦!”
城門隊長摸了摸額頭,心道:“聽說方國珍今年三月又反了,這些人若是從海外而來,可不就撞他手上了嗎!唉,可惜那麼多珍寶,都便宜叛賊了!”
“外使如今打算怎麼辦呢?”他問。
張陽泉道:“我身上的財貨雖然被搶,手上還有些本國菜種,打算進獻給貴國皇帝,然後請求他派軍隊護送我們出海!”
圍觀的百姓紛紛大笑:“外邦人,我們大元地大物博,什麼種子沒有,還需要你們的菜種?”
“就是,蠻夷不知天高地厚!”
“你們該不會是冒充的吧,怎麼和咱們元人長的一模一樣?”
張陽泉露出一副憤怒的表情,跺腳道:“本以爲貴國是禮儀大邦,這纔來互通有助,汝等怎能如此羞辱鄙國?”
秦苓思見張陽泉臉色通紅,喘氣如牛,演技槓槓的,心中暗暗好笑。
城門隊長見他身上沒有寶物,也就沒那麼客氣了,翻了翻眼皮道:“量你蕞爾小國,能有什麼好種子,去罷!”
張陽泉從褲袋裡摸出一顆鶯桃蘿蔔,環目四顧,大聲道:“貴國地大物博,可有這種東西?”
百姓們都瞪大了眼去看,立刻有人叫道:“這不就是鶯桃嗎?我們大元多的是,算什麼稀罕物?”
“哈哈……這東西我們家一大堆,娃娃都能天天吃。”
“我們家都拿去餵雞餵鴨!”
其實這時鶯桃產量極少,價格昂貴,只有貴族富商才吃的起,不過百姓們爲了充本國門面,才故意這般說。
此時衆人一致對外,誰也不會去揭破對方謊言,秦苓思等山賊聽了,都暗罵江都人無恥!
張陽泉微微一笑,道:“你們都錯了,這是鄙國的一種蘿蔔,只是外形酷似鶯桃罷了!”
“胡說,哪有這麼小的蘿蔔?”
“不對啊,好像真有根莖,和鶯桃不大一樣……”
“孃的,真長見識了!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蘿蔔!”
城門隊長長期守門,見識比在場衆人都高。
他一眼就看出這東西本國沒有,確認了張陽泉外邦使節身份,心想外邦無小事,這東西價值誰也不清楚,可不能再怠慢了。
臉上堆出一個笑容,道:“外使請進,可要在下派人替外使向鎮南王爺通報一聲嗎?”
張陽泉暗暗大喜,急忙行了一個抱胸禮,說道:“多謝將軍好意,我等便是聽說鎮南王大名,纔過來拜訪,有勞將軍了!”
城門隊長被他一口一個‘將軍’喊得受用極了,也不派人了,親自去王府通報。
若是這些外使真有好東西,他也能混一份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