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伯注視董學言,知曉對方並沒有說謊,不死心道:“連你都不知道?”
“如果你沒有騙我的話。”
董學言眼睛從圓石上移開,轉而看向土伯。“這塊圓石一定存在重大秘密。別的不說,影子呆在此處必有緣由,偏偏洞穴內除了它也沒有其他東西。”
隨即,董學言嘆了口氣:“但是我目前還找不到有價值的線索。”
“沒事,慢慢來。”
土伯瞅了眼圓石。“要將這玩意帶走嗎?”
董學言認真思忖須臾,緩緩搖頭:“暫時先放在這裡吧,再沒有得到有用信息之前,以保持原樣爲主。另外,影子也非只有這一隻,說不準存在聯繫。”
說着,董學言擡頭瞅着土伯,直言道:“你肯定在這裡留了後手對吧。”
“哈哈哈哈。”
土伯不由發出爽朗的笑聲:“猜得一點沒錯。”
但見笑聲迴盪之際,角落一塊不起眼的石頭猛然抖動,竟化作一隻玄色烏龜,口出人言:“參見將軍,這幾日並無異常。”
將軍……
董學言內心不禁騰起狐疑,只是見到玄龜的剎那,忍不住說道:“妖?”
“是妖。”
土伯十分自然地回道。
“這世上有妖。”董學言雙眸閃過油綠的光。
“……”
土伯微眯起眼,暗道不妙。
他關於屠維·戊九十三的瞭解還是太過片面,瞧董學言的反應似乎不對勁。
“這個世界沒有妖,我們只叫它們兇獸!”
出乎意料的是,董學言眼下並沒有做出過激的舉動,只是語氣比方纔更嚴肅。“自末世降臨以來,所有的動物皆受到負面能量的侵蝕從而異變,變得嗜血殘忍。
“當中不乏有堪比人類智慧的兇獸,但它們並非是經過修煉成長,它們的進化來源於殺戮和吞噬,以及世界對它們的改造。
“兇獸雖然也能運用能量,但更多的是跟魔翅猿一般,是利用自己獨特的身體器官來完成催動。”
董學言手指玄龜。“我是在怪異之森呆了很久,但土伯你知道我的身份,以前我也是一名專門研究陰氣變化的專家,我的腦子可沒有到生鏽轉不動的地步,剛纔他用的可是法術!”
土伯張了張口,旋即嘆了口氣:“你想說什麼。”
“妖,記載在書籍之上,不存於這個世界。”
董學言炯炯目光直視土伯,“它又稱呼你爲將軍,你究竟是誰!”
洞穴內的氣氛一瞬間凝固住。
土伯苦笑了下。
說來也是頗有趣味。
從開始到現在,土伯跟董學言就沒完全信任過彼此,一直在互相試探摸底。
認真來講此事再正常不過,兩者認識不到七十二小時,合作的前提還是基於土伯的武力威脅,想要達到真正的交心無疑是有點難度。
不過即便如此,無論是董學言還是土伯,他們都在小心翼翼地信任對方。
原因很簡單。因爲彼此心裡都非常清楚,想要完成心裡的目的,對方就是眼下的不二人選。
這也是爲何交流時儘管會對有些事情避而不談,但基本算是坦誠相告。
能在這種殘酷環境活下來的人,又豈是善與之輩,言語和神態可以裝出來騙人,甚至呈現在眼前的事物也可能是假的,如何能夠輕易相信他人。
可是正如土伯所說,這時候真心和真誠未嘗不是快速增進信任的利器!
好比現在,董學言亦是通過此事想讓土伯交底。
這點土伯心裡自是拎的清楚,認真說道:“土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也是確實是從外界進來的不假,但關於我的身份……
“抱歉,這點我實在無法跟你說。”
這番話講了又好像沒講,因爲除了這點,土伯對董學言沒有任何隱瞞,何須再花言辭去解釋,信與不信皆在人心。
與此同時,董學言能夠感受到土伯話裡的赤誠,眸裡複雜的思緒一閃而逝,“我知道了,我們出去吧。”
土伯深深看了眼董學言,隨即對玄龜下令。“你繼續在這裡看守。”
“是!”
玄龜連忙將腦袋縮入龜殼。
它也知道剛纔是自己失言了,哪還敢繼續呆着,連忙變化作一塊不起眼的石頭。
土伯和董學言再次潛海離開。
回到懸崖後,時間正好來到夜晚,整座怪異之森變得愈發安靜,時而能聽到幾聲兇戾的嘶鳴,須臾又沉了下來。
土伯和董學言沒有急着離開,而在一塊巨石上並肩坐了下來。
倒不是有什麼特別的緣由。
魔翅猿族羣只是土伯尋找董學言的工具,他對老巢又沒歸屬感,在哪呆着都一樣;而董學言則是心境久久不能平復,也無回家的心思。
如今老友範思國的事情牽扯了董學言大部分的心神。
土伯擡頭仰望夜空。
灰白的太陽此刻已經不再釋放它的光芒,高掛蒼穹,萬里無雲,唯一讓土伯感到好奇的是,天穹竟然出現了幾顆星星。
“那是星星吧?”
土伯心裡倏然想道。
“我有必須離開這裡的理由。”
就在這時,土伯的耳邊響起董學言的話語聲。
每一個字裡所蘊着的複雜情感讓土伯都不禁有些微微失神,其中飽含了二十年的執念,二十年渴望回去的承諾。
他偏頭看去董學言。
“我和範思國一直在研究如何抵抗陰氣,或者說負面能量對人體的侵蝕。”董學言只是呆呆地望着充斥心魔之瘴的海面,嘴脣翕動:“起初新人類確實是比普通人類更能適應惡劣的世界環境,但這個適應是存在極限的。
“曾經寄託美好的幻想被現實狠狠擊碎。
“情況變得愈發嚴重,我們發現世界正在每況愈下,對人體有害的陰氣也在不斷進化,變得越來越具有毒性,人與鬼的處境被拉到了同一個層次。
“如今能活到現在的生物,說千道萬無非就是四個字,適者生存!”
這也是董學言一直堅持的生存理念。
“當我們發現世界終將會無法挽回地走向滅亡……”
董學言一字一句認真地說道:“我、範思國以及一衆實驗人員決定,不再選擇讓人類去適應這個槽糕透頂的世界,而是讓世界進行扭轉改變!
“讓它進行一場適者生存!”
土伯一雙虎眸隨着董學言的話語逐漸睜大,好奇道:“怎麼個適者法?”
“淨化!”
董學言突地展露笑顏,只是這笑容裡蘊着太多難以言訴的複雜心緒:“陰氣爲濁,來源於地,深自九幽,清氣爲陽,高至九霄,可如今的世界卻是陰陽顛倒,近乎重歸混沌。
“不止是世界本身,更多的負面能量源源不斷地滲透侵蝕,它們來自於天外,試圖將世界拉入真正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