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機場大廳,就看見七八個黑衣人簇擁着江奕朝我們走來,“小初,美國是我的地盤,你若不是想,我不會讓他帶走你。”
江嬴冷着臉看着江奕,“江奕,你這是打算明搶?”
“既然大哥這麼認爲,那便是了!”他也不甘示弱。
“老四!”江嬴手一揮,一羣黑衣人立馬從暗處衝了出來,橫在江奕的面前。
江嬴十幾個保鏢加上江奕的人,一行二十多個鏢行大漢,站在機場大廳,黑壓壓一片,引得路上連連投來注目禮。
我抓住江嬴的胳膊,聲音在發顫,“江嬴,求你,別動手行嗎,我跟你回去。”
他沒有看我,但我知道他此刻的神情應該很難看。
“小六的肋骨怎麼斷的,難道不應該讓他怎麼還回來嗎?”
明明只是初秋,卻覺得刺骨寒涼。
江嬴,睚眥必報。
幸好,這裡還有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活寶。
她一把推開橫在我們中間的幾個保鏢,“嬴哥哥,奕哥哥,你們這是要幹嘛?要爲了這個女人打架嗎?”
說完,她又看向我,眼裡的傲慢掩藏不住,“想不到,你這女人還有這本事,竟然讓我嬴哥哥和奕哥哥爲了你大打出手!”
“江嬴,求你了,看在我們面子上,別動手,行嗎?”我儘可能的放軟語氣,“以後,我都聽你的。”
話落,他的面色漸漸緩和了下來。
但江奕的人仍虎視眈眈地看着我們這邊,好像隨時都要爆發。
不敢多說話,只能望向江奕,用目光懇請他不要動手,“江奕,是我想回雲城看雲姨的,江嬴並沒有爲難我,你別這樣。”
聽了我的話,他看向我,眼神陰鬱,但終究還是讓他的人撤退了。
順利過了安檢,登了飛機。
路上,秦佳禾一直嘰嘰喳喳講個不停,頭痛、心亂,越聽越心煩。
十幾個小時後,飛機降落。
江嬴讓人先送秦佳禾回秦家,才帶着我回東海。
車子剛進入東海的大門,我就看見雲姨探着脖子朝門口的方向張望。
車子停穩,不管不顧地拉開車門飛奔而去,撲到雲姨的懷裡,“雲姨……我,我回來了……”
頃刻間,眼淚像破了閘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盡數落在了雲姨的肩膀上。
她抱着我,輕拍着我的背,聲音輕柔,“小初,不哭,不哭啊,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雲姨的懷抱永遠都那麼溫暖,有媽媽的味道,在她懷裡蹭來蹭去捨不得鬆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嬴在旁邊黑着臉輕咳了一聲,我才戀戀不捨得鬆開雲姨。
“走,雲姨給我煲了你最愛喝的板栗湯,幾個月沒做了,你快來嚐嚐雲姨手藝有沒有退步。”
雲姨的湯一如既往地好喝,還有各種我愛吃的小菜。
吃完飯,江嬴就離開了別墅,直到晚上纔回來。
再回來,身後多了個人,是小六。
再見,昔日英俊帥氣,身體永遠繃得直直的男人,明顯已經往日那般精神,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想起江嬴那句‘小六斷了兩根肋骨’,心就驀地疼了起來。
那五六個黑衣保鏢是當真用了狠勁地打,肋骨都能斷兩根,那其他地方呢,是不是也有傷?
愧疚地不敢看他,但他卻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依舊恭敬地朝我躬身,“太太。”
我原本就不好看的面色一僵,心虛地點點頭,立馬轉身往房間走。
“先別走,”江嬴伸手抓住我的手臂,“有正事和你說。”
小六將一個文件袋遞給我。
打開,是一場畫展的策劃方案。
心中一驚。
這是要給我辦畫展?
從小都喜歡畫畫,辦畫展一直都是我的夢想,這是要夢想成真了?
“畫展定在這週六,就展你畫室那些畫,如何?”江嬴用的是詢問的語氣。
大概是我耳朵出了毛病,我竟然覺得江嬴的話中有討好的意味。
木訥、不知所措地點頭,“好,都聽你安排。”
第二天一大早,就聽見隔壁砰砰噹當搬東西的聲音。
雲姨在旁邊說,“哎呦,你們都小心點,那些都是我家小姐的寶貝……哎,你輕點……那個你別動……”
看着畫室裡的畫一幅幅被搬走,心裡莫名地空了,七上八下,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週六一早就被雲姨叫醒,“小姐,起來化妝了。”
昨晚一直夢魘,好不容易睡着就被雲姨叫醒,這會實在困得不行。
我坐在梳妝檯前,半眯着眼睛,任由兩三個化妝師在我臉上塗塗抹抹。
然後是做頭髮,戴首飾。
半個小時後,聽見人說,“江總,都收拾好了。”
睜開眼,鏡子中的我,妝容精緻,脣紅齒白,一身米白色的露肩連衣裙,知性又不失調皮。
我身旁的男人一身和我禮服同色系的西裝,墨藍色的暗紋襯衣格外挺闊,黑色的頭髮梳的一絲不苟。
他透過鏡子看着我,暗黑的瞳孔裡泛着深邃的光。
臨出門江嬴從褲袋裡拿出了一個絲絨盒子,打開是一個五瓣花的鑽石項鍊。他給我戴上,“剛好跟你的禮服是一套。”
我低頭看了一眼,隱隱覺得眼熟,放佛在哪裡見過,但又實在搜尋不出任何關於它的記憶。
我們到展會現場的時候,門口已經聚集了很多人,有參展的人,也有記者。
記者是先看見江嬴的,他一出現,密密的人羣立馬就涌了過來。
他牽着我下了車,將我護在懷裡。
那些記者拿着話筒、攝像機直接對着江嬴。
江總,聽說您和江太太即將離婚,請問這是真的嗎?
江總,請問您和姬影后好事將近的消息是真的嗎?
江總,聽聞姬影后……
一個個尖酸刻薄的問題跳躍着鑽到我的耳朵裡,如萬箭穿心般刺破我的身體。
我掐着手心告訴自己,這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要冷靜,要理智。
江嬴沉着臉,凜冽的眸光往衆記着身上一掃,那些人立馬就禁了聲。
“人可以滾,東西留下。”
話落,七八個黑衣人立馬就從暗處衝出來奪過記者手裡的攝像機、話筒就往地上砸。
小六站出來對着那幫記着沉聲一吼,“今天各位的損失,明天可以到江氏獲取賠償,但是今天的事要是有人散出去一個字,”他故意停頓了一下,那些人立馬戰戰兢兢,“就等着找人給你們收屍!”
果然,那些人一個個唯唯諾諾,點頭稱是。
腦子裡亂糟糟的,連我怎麼被江嬴帶到畫展現場都不知道。
等回過神,目光所及皆是我的作品。
這些平日裡普普通通,隨隨便便被我擺在畫室裡的畫,都披上了華麗的外衣,變成了一件件精美的畫作。
不震撼,不感動,是假的。
我回頭,看向身側的男人。
察覺到我在看他,他也偏頭回望我,“喜歡嗎?”
“喜歡。”是發自內心的。
接着他拉着我的手,與我十指相扣,“走,到裡面看看。”
一路上都是各種恭維的聲音,“江總、雲小姐。”
江嬴並沒有與他們過多的寒暄,拉着我一直往裡走。
最後停在一間三面都是落地玻璃的房間,只有一面牆有一副巨幕落地畫。
畫上的人,是我。
我穿着純白色的連衣裙,閉着眼睛躺在草地上,栗色的頭髮肆意鋪開,耳際還戴着一朵粉色的薔薇花。
“這……是?”
不可思議。
因爲,這是我和江嬴蜜月旅行去過的地方,當時只有我跟江嬴。
內心裡某一處被我藏匿在角落的東西在肆意翻滾。
那些甜蜜的、溫馨的畫面充斥着我的大腦,攪動着我的心神。
腰突然被一隻大掌攬住,將我拉向他,“小初。”
心砰砰亂跳,不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直覺不是好事。
“爺。”
是小六,謝天謝地。
江嬴依然抱着我,並沒有鬆開,“說。”
“宴會那邊都準備好了。”
他又抱了會我,才鬆開。之後我們便開車前往近郊的一處戶外酒店駛去。
酒店三面環湖,宴會安排在酒店外的大草坪上。
舞臺的背景是以我的一幅名爲《迷》的畫做成的宣傳海報,主題是:雲初小姐畫展答謝會。
江嬴的這份心,我的內心裡是歡喜的、感動的,但總覺得他莫名其妙地示好,背後藏着什麼。
答謝會開始,主持人邀我上臺致辭。
我已經很久沒有曝光在人羣中了,對於這樣的場面難免緊張,好在江嬴陪着我。
致辭後,江嬴攬着我跟幾位書畫界的大人物一一敬酒後便讓我去休息室休息了。
臨走還吻了吻我的額頭,“乖,在這等我。”
一個人坐着無聊,便四處逛逛。
剛坐走到湖邊坐下,一道溫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小初。”
是姬允兒。
她今日穿了一件跟江嬴襯衣同色系的墨藍色旗袍,手裡拿着一個古色古香的小包。
她向我走來,每走一步,纖細的腰肢都扭出相似的弧度。
走近我,微微一笑,一雙迷人的丹鳳眼直勾勾地看着我,差點我的魂兒都被她勾走了。
“恭喜你畫展圓滿成功。”
她一出現,我的上眼皮就開始跳,這會聽她說話,心裡原本的不安更深了。
接着她從身後的助理手裡接過一個水藍色的盒子,“喏,送給你的禮物,你肯定喜歡。”
直覺不是什麼好東西,但還是收着了。
虛與委蛇,我還是會的。
她朝我勾脣笑,“不打開看看嗎?”
受不了她的挑釁,打開。
入目,是一張醫院檢查報告單。
患者:姬允兒。
妊娠:5周。
腦袋裡第一個閃現的是那張照片:一隻纖纖玉手搭在一個赤裸的肌理分明的胸膛上。
腦袋中突然有根絃斷了,萬千種複雜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你欠他一條人命——
他是報復你——
受盡折磨——
受盡煎熬——
“啊……”
我像發了瘋一樣捂着頭大聲尖叫了起來。
那些讓我抓狂的聲音、畫面一隻纏繞在我的耳朵裡,眼睛裡。
“走開……走開……別碰我……”
突然一股大力將我抱在懷裡。
我知道是江嬴。
拼命地推開他,卻被他重新抱了回來,“小初,別鬧。”
鬧?
呵呵……
我大笑着甩開他,“江嬴,你還記得在法國那棟洋房我說過的話嗎?”
他一愣,眼神有些慌亂,下意識的伸手要來抱我,但我早有預料先他一步退開了。我瞪着眼看着他,“我說過,如果哪一天我發現你背叛我,無論我多愛你、多離不開你,我都不會再要你!”
大概是我說話的樣子太決絕,他的身體僵在了原地,瞳孔驟然收縮,然後眼眶開始發紅,“你在胡說什麼?”
眼淚奪眶而出,但是我卻在笑,我伸手指着他,“江嬴,你贏了,你的目的達到了,”收回手,握成拳頭砸向自己的胸膛,“這兒,現在很疼,疼的要死,我現在備受煎熬,哈哈……所以你的目的達到了,你的報復成功了!”
我像個瘋子一樣又哭又笑。
“江嬴,我要跟你離婚!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