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的嗅覺本就敏銳，狼妖就更是如此。
一瞬間，花香、土腥、草木、石門、天兵……乃至是風、陽光！
李安然第一次知道，原來世間萬事萬物都有其獨有的氣味。
他不需要看不需要聽，只通過嗅覺，就能感知到方圓百米內的一切事物。
不僅能知道它們是什麼、它們的位置，甚至還能知道它們的大小形狀。
這種感覺十分新奇！
是李安然以前從未體驗，不，應該說是從未想過的！
“有意思！”
李安然索性封閉住其餘五識，只以嗅覺細細感知着世界。
沒有了其餘五識的干擾，嗅覺變得更加敏銳，感知範圍也從百米變成了百八十米。
李安然有了一種全新的觀察認識世界的角度！
“只一個罪孽值兩星半、只關了不到一年的狼妖，就能給他帶來這麼大的好處，那若是換成禺狨王和通臂猿猴又會如何？”
李安然有些心動。
但，他也清楚這樣一次性的額外獎勵相當於是嘎了韭菜的根，還是持續性的每天收益更長久更靠譜一些！
更別說，額外獎勵豐厚程度是由犯人的罪孽值和贖罪程度決定。
這些犯人們關的越久，他獲得的額外獎勵才越大！
很快，李安然就完全適應了暴漲的嗅覺，讓嗅覺成爲了不遜於視覺聽覺的感知手段。
這對修煉作用不大，但對實戰能力卻會有很大提升！
隨後，李安然就將注意力放回了懲惡簿上。
按照修爲從高到低查看起英波山羣妖的生平來。
但這一次，收穫寥寥。
這其實才是正常情況。
絕大多妖怪都是機緣巧合服下靈果靈藥誕生靈智，然後吞吐天地靈氣日月精華提升修爲淬鍊血脈，再修煉從血脈中傳承下來的功法。
這些東西，李安然看不見摸不着也學不來，沒有太多參考價值。
相比之下，像禺狨王、黑鱗蛇妖這樣能得到完整傳承或者殘缺傳承的，在妖怪裡面屬於極少數。
時間一晃四個時辰過去，又到了每日交班的時候。
以前這個時候，來交接的天兵都是能晚來一會兒就晚來一會兒，能拖延一點時間就拖延一點時間。
但，現在已經完全不同。
未時還未到，兩個天兵就急匆匆趕來，換下了李安然。
而在這四個時辰裡，除了有幾個宿醉初醒姍姍來遲的天將看見李安然竟然還在天牢門口當差，驚的目瞪口呆，想要拉他進去飲酒作樂之外，就再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對於這種邀請，李安然自然是毫不猶豫地委婉拒絕掉了。
他可不是什麼貪圖口腹之慾的人……
除非，是靈芝玉液龍筋鳳爪！
但這對天將來說，也是偶爾的奢侈享受。
昨天請他是帶有賠罪的意思，今天自然是不會了！
交了班，李安然回到天牢退衙，少不得又是一陣熱情邀請婉拒推辭。
忽然，李安然鼻翼微微一動，猛地轉頭過去。
視線穿過人羣，看到了後面角落裡的陳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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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對視。
陳陽似乎被嚇了一跳，隨後露出了一抹諂媚討好又略有些尷尬的笑容。
李安然也禮貌性地頷首迴應，眼中卻是閃過一抹疑惑。
“今天是我進去喂的銅丸鐵汁，陳陽身上爲什麼會有狼妖的氣味？”
天牢中犯人們的地位極低，
天兵們又都懶於做事。
造成的結果就是，他已經通過懲惡簿知道了狼妖的死亡，但天牢裡的其他人還都沒有發現。
可現在，他卻是從陳陽身上聞到了一縷狼妖的味道。
這味道很淡。
但因爲李安然的嗅覺來自狼妖，對這氣味本身十分熟悉，幾乎是瞬間就察覺到了。
是之前沾染上的味道？
還是說，狼妖的死和他有關？
他又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李安然正暗自思忖，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喧鬧之聲。
循聲望去。
丘引領着王毅魏強等一衆天兵天將走了進來。
王振也在其中。
李安然見王振已然痊癒，心中一喜，但注意到丘引臉色不怎麼好看，又將喜色收了起來，和衆人一齊行禮問好。
“該幹什麼幹什麼，不用管某！”
丘引只隨意擺了擺手，就徑直往天牢的一處內室走去。
天兵們自覺留在了外面，天將們則趕緊跟上。
李安然湊到王振身邊，正要問下他的情況如何，就見丘引回頭朝他們說道：“你們兩個也一起來。”
兩人連忙跟了過去。
留下一衆羨慕嫉妒的天兵。
丘引進到內室的第一句話就是。
“某向來有功必賞，以後你們兩個便是我天牢宮新的天將了。”
“多謝大將軍。”
兩人自然是一陣謝恩，其餘天將各種恭喜不提。
隨後，丘引便講起了他離開後發生了的事情。
不過，礙於面子。
丘引沒有提自己沒認出禺狨王使的是拘靈遣將之法，誤以爲這是楊戩暗中研究出來的專門對付神仙的法術一事。
只說，他沒把握破解天兵天將們所中法術，就去玄壇宮找了趙公明求助。
然後，趙公明就施法將衆人救了回來。
“龍虎玄壇天尊果真是法力高強！楊戩那廝費盡心機，在天尊面前，卻是沒一點用處！”
“楊戩不過仗着自己是玉帝的外甥，才當上司法天神，也配和天尊相提並論！”
“天尊慈悲爲懷，這份恩情我們一定要銘記在心！”
在這的，除了李安然，都是跟了丘引數千年的老人，知道丘引是截教的外門弟子，向來敬重趙公明這個外門大師兄。
當即就是一陣馬屁亂拍，只說得趙公明天上唯一，地下沒有。
隨後，就又說到了，衆天將紛紛嚷嚷着不能就此罷休，要找楊戩報仇算賬。
不料，丘引的態度卻是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轉，竟出言規勸起衆人。
”楊戩身爲司法天神，本就有整飭天規、莊嚴法紀的職責。此事就此作罷。我們這些年來卻是鬆散怠慢了差事，日後也需得用些心，不能再像之前那樣了。”
一衆天將都傻了眼，只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面前這個人還是不是他們那個睚眥必報的大將軍。
丘引顯然不想多聊這個話題，沒給衆人開口的機會，就擺擺手讓他們離開，自己則去了甲字號牢房。
……
開陽宮。
武曲殿。
武德星君與水德星君相對而坐。
武德星君捧杯沏茶，水往杯中一倒，馬上看到一片七色氤氳騰空而起，慢慢凝聚成一龍一鳳，環繞交錯，又重新落入了杯中，異象漸漸消失。
“道友，請。”
武德星君神色矜持但又暗藏着幾分炫耀得意之色。
水德星君輕抿一口，眼睛大亮，連聲讚歎道：“燭龍之茶、醴泉之水，配以玄天之火，瓊玉之盅，當真是絕配！”
“哈哈哈哈！”
武德星君得意大笑：“我就知道道友是懂茶之人！不枉我請道友來參加着祥茶宴！”
水德星君說道：“比不得武德星君你！這茶、這水、這火、這盅，無一不是世間罕見之物，武德星君竟然能夠將它們湊到一起，佩服！實在是佩服！”
武德星君更加得意，正待謙虛幾句，便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片刻，一天兵急匆匆跑了進來，臉色焦急，稟報道：“大人，大……”
“放肆！”武德星君打斷了他的話，呵斥道：“我不是吩咐過，我在與水德道兄品茶論道，任何人不得打攪？退下！”
天兵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在那裡，臉上滿是糾結爲難
武德星君臉色一沉，正要發火，水德星君從旁勸道：“道兄，我見他神色焦躁，許是有什麼大事，還是讓他稟報吧！”
“什麼事能比得上我與道兄品茶論道！”
武德星君嘴上這樣說，但心裡也有點犯嘀咕，朝那侍衛說道：“到底是何事！說！”
天兵急忙道：“武興將軍被司法天神殿的人抓走了！”
“什麼！？”武德星君“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茶杯被碰倒也顧不得了，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剛剛。”
天兵說道：“他們說武興將軍他濫用職權收受賄賂，罪大惡極。還說……還說要將削去武興將軍的仙職，打下凡間，永不錄用。”
“好大的膽子！”武德星君勃然大怒，當即朝水德星君說道：“道兄且在這裡稍作片刻！我去問問那楊戩，他到底想做什麼！連我開陽宮的人都敢抓！”
水德星君連連點頭，說道：“星君速去！”
武德星君也沒功夫再客套，急匆匆出了門，剛要駕雲飛起，便見遠處一朵祥雲飄來。
雲頭站着一燕頷虎鬚吊梢眉滿頭肉瘤的大漢，身後跟着四個天兵。
正是梅山兄弟中的康安裕康老大！
武德星君厲聲怒喝道：“好你個康安裕！抓了我開陽宮的人，竟然還敢來此！”
康老大朗聲說道：“武興枉顧天規，濫用職權，收受下界散修賄賂，我奉旨抓他乃是天經地義之事！爲何不敢來開陽宮？”
“好！好！好！”武德星君氣極反笑，抽出腰側的長劍，叫道：“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有沒有你的口氣這般大！”
“道兄，不可！”
屋內的水德星君聽到動靜，趕緊將他攔住，小聲勸道：“楊戩那廝如今深得陛下看重，掌管天規律令，正如日中天，你千萬不要衝動啊！”
“他們都已經欺負到我頭上了！這還叫衝動？”武德星君咬牙切齒道。
水德星君苦口婆心道：“道兄，越是如此越不能輕舉妄動！他敢來這裡，必然是有十成的把握，說不定就是爲了激怒你啊！”
兩人正說着，便見康老大從懷中取出一道聖旨。
“武德星君，武興之事，我家二爺已經稟報給陛下。陛下大怒，下令將武興剝了仙籍，抽了仙骨，打下凡間，日夜受萬劍穿心之苦，永不錄用。”
康老大的話讓武德星君和水德星君面色都是一變，卻是沒想到武興的下場會如此悽慘。
這已經不是當不了天神，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康老大繼續道：“陛下有旨，武德星君任人不明，有失職之責，念在你往日功績，只讓你閉門思過十年，不得再插手天庭招兵一事。”
“不！陛下不會如此的！”
武德星君不肯相信，匆匆接過聖旨，卻發現上面的內容和康老大所講一般無二。
一瞬間，他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發黑，有些站立不穩。
康老大說道：“武德星君，旨意我已經帶到。也望你能真心悔過，若是日後再犯這等罪過，可就不會這樣輕拿輕放了。”
說罷，就駕着祥雲自顧自離開。
只把武德星君氣的三尸暴跳七竅生煙，噗的一口鮮血噴出，嚇得水德星君慌忙施展法術，幫他療傷。
出了這檔子事，兩人自然也沒有心思品茶。
水德星君安慰了武德星君幾句後，就匆匆離開。
天規鬆懈多年，天上哪個神仙沒做過些觸犯天條的事情。
他原本以爲楊戩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收拾一些蒼蠅當政績，沒想到楊戩竟然連武德星君都敢動手！
要知道，武德星君可是封神之後最先投靠了陛下的心腹正神，位高權重。
楊戩敢對他動手，那也就意味着他們都不安全！
武德星君也漸漸冷靜下來，立刻召集手下到武德殿中商議。
結果發現，他手下少了至少三分之一。
一問，都是被楊戩派人抓走的。
好一點的只剝奪了仙職，慘一點的就和武興一樣，打下凡間不說，還得受萬劍穿心之苦。
“楊戩，本星君不想與你爲難，你卻不肯放過我！好， 那就看看我們誰的手段更高明！”
武德星君恨得咬牙切齒，旋即就叫來親信，吩咐道：“你速去天牢宮，告訴貫索星君，先前說的事情，本星君答應了！這楊戩在天上一日，我們便不得一日安寧！”
…………
另一邊，康老大回到司法天神殿，向楊戩稟報着自己在開陽宮武曲殿的事情。
只神色不似先前平靜自信，反而是憂心忡忡。
“二爺，打蛇不死必受其害！我們這次沒能搬到武德星君，恐怕是要多一個大敵了！”
楊戩微微搖頭：“換作是當年的竇榮或可稱得上是一勁敵，但現如今這個武榮，貪圖享樂蠅營狗苟，早就復當年武勇謀略，不過一蠹蟲罷了，掀不起什麼風浪。”
見康老大還有些擔憂，楊戩拿起一個宗卷遞了過去，示意康老大看看。
康老大打開一看，臉色頓時從憂轉喜。
卷宗上面寫着的正是武德星君的獨子武吉在凡間各種爲非作歹禍害一方以及武德星君動用手中權力幫他遮掩掃尾甚至是殺人滅口的種種事蹟。
時間、地點、經過乃至是人證都一一俱全。
現如今天庭只是骨子裡已經腐壞，檯面上依舊光鮮亮麗堂堂皇皇。
這些罪證，但凡拿出來，隨時都可以將武德星君打入萬劫不復之地。
康老大有些疑惑：“二爺，剛剛爲何不把這些東西一起交給玉帝？”
楊戩眸中寒芒涌動，語氣越發平靜：“一個武榮算不得什麼，留着他，當個餌，纔好將水下的那些魚兒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