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8章 再上三重天
弈聖一直是對方的人，至少擺在檯面上是！
他斷然沒有理由力推風姬爲樂宮之主！
但他偏偏就推了！
弈聖，這是交投名狀麼？
不！
堂堂聖人，不至於向林蘇交投名狀，他只是在作出自己的抗議！
他即便在作自己的抗議，也得那些人採納啊，諸聖不認同，他提其實也是白搭，可那些人爲什麼會在他的抗議下屈服呢？
除非弈聖握住了他們的什麼把柄……
這是一件真正有價值的信息！
它的價值含量，甚至遠超洛無心入主白閣！
三重天上，聖人分化之大計，如果有里程碑的話，這將是一塊最重要的里程碑……
“還有沒有其他的？”
命天顏搖頭：“你讓我查的那件事情，目前還沒有任何有價值的點，時間也才區區一個月，真正勁爆的事兒也就這兩樣。”
“這段時間也辛苦了，來，犒勞下！”林蘇手伸出，捉住了命天顏的手。
“犒勞？何意？”
“這個，以前你大概不太懂，但現在你變了，我覺得你應該懂……”林蘇的手輕輕地撫摸掌中的玉手，動作很是輕柔，但也分明帶着電流，絲絲縷縷地鑽進命天顏的內心最深處。
命天顏心跳加速了……
她懂了犒勞二字的含意……
這是要將一個月前的荒唐繼續下去啊……
一個月前的那事，她擺在桌面上真有理由，她被元姬臉上的痛苦表情刺激到了，她擔心元姬被柳如煙奪舍，從而形成最大的危險，本着消除危險的戰略思維，她要真正解密“女人本能”，所以，她跟他上了牀，用自己來作這個驗證。
那本質上是戰爭思維。
那是很正統的處理危機方式。
但是，這一試驗，命天顏必須承認似乎有點跑偏，因爲她感受到了一種新奇的滋味，這本不該是八百歲女人該感受的東西，這更加不該是文道準聖該感受的東西。
然而，她偏偏就感受了。
而且還在心裡留下了最特殊的印記。
一個月過去了，這道印記每每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散發着七彩的花邊，讓她夜不能眠，讓她心頭盡是橫着爬的小螞蟻……
現在，這個小帥哥回來了，嘴裡說着讓人想入非非的話兒，手上做着這麼讓人狂亂的動作，指甲的滑過，跟心上爬的螞蟻是一樣一樣的……
但是，命天顏太矛盾了……
真的就這樣被他那個嗎？
他說的是犒勞！
犒勞跟她當初的理由不沾邊……
這不單純就是搞不成名堂嗎？
這麼一而再再而三，我的理由支離破碎，我豈不是真的陷入泥潭，從此化身爲他的女人？
這方向有點太離譜。
我得走！
命天顏手兒輕輕一動，從林蘇掌中脫離，優雅地一笑：“做下如此大事，的確是該犒勞犒勞，要不，我讓清香給你送點好吃的？”
她好象完全不懂犒勞的真正含義。
林蘇怔怔地開口：“好吃的，我覺得你纔是……”
“我還有事，你自己犒勞吧！”命天顏優雅轉身，腳踏黑白兩道光，消失了。
林蘇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好一陣發懵……
你這是太遲鈍呢還是……太遲鈍？
下次想犒勞，我是不是應該省略言語溝通，直接上手？
這一夜，林蘇抱着枕頭犒勞自己的睡眠。
命天顏在無憂山對着星光漫步，星光之下，她臉上是少見的紅霞，是的，哪怕在林蘇面前，她也極少露出這幅表情，大概唯有在星光之下，面對自己莫測的內心，這份真容才真正釋放。
林蘇覺得她有點太遲鈍，她還恨自己太敏感。
是的，真的有些太敏感了，哪怕只是一次簡簡單單的牽手，都能讓她的心跳得無比的快，儘想着要不，乾脆完全淪陷算了，不管結果會如何，至少那過程真的讓她很期待很期待……
我這是怎麼了？
我都八百歲了，我怎麼還象個沒經情事的小女孩？
這是病，得治！
無憂山上吸口氣，萬千狂亂壓下去……
次日清晨。
林蘇從睡夢中醒來，只覺得大腦似乎被洗了個澡，一時之間無限通透。
今天，該上三重天了！
他腳下一動，踏空而起，一步落在面尊橋邊。
面尊橋邊兩隻仙鶴同時跪下。
這是迎接聖人的禮節。
林蘇，現在也終於得到了。
他漫步而過面尊橋……
三重天之內，一無異常，至少，在表面上看來，一無異常……
林蘇一步而起，直入兵都。
兵都，茅屋書房內，兵聖一步回頭。
老天作證，他堂堂聖人，此刻的臉色有些許激動。
林蘇在李天磊的陪伴下，直接來到他的面前，手輕輕一伸，未央筆雙手托起：“老爺子，未央筆，原筆奉還！”
兵聖輕輕接過，心頭微微一跳，未央筆內聖力全部清空。
重新建立了與他之間的聯繫。
兵聖目光緩緩擡起：“此行，可有所得？”
整個三重天，唯有他與李天磊，才知道林蘇這消失的一個月，去了何方。
林蘇笑了：“這趟行程值得三杯酒，老爺子，李兄，我們喝一杯如何？”
頂級白雲邊倒在三隻青花瓷杯之中，似乎也搖起了層層波。
林蘇輕輕托起酒杯：“天外天六十九聖，三十三聖已除，剩下的三十六聖，將會是我們對抗無心大劫的戰友！”
“什麼？”兵聖手中酒杯猛然一蕩。
李天磊更加過分，手中酒杯都差點掉了。
“老爺子，這件事情聽來很是難以置信，但是，聽完晚輩所言，伱就會明白，有時候解決問題，靠的並不是戰力……”
林蘇慢慢直起腰，講起了他在關外的這一番大計……
大計施展，整整一個月，如今講來，卻只在三言兩語之間……
李天磊臉上風雲變幻，他已是兵宮之主，他也是自詡謀略驚人的，但是，他被林蘇這招奇謀完全震懵。
計策還可以這樣用？
兵聖呢？
三千年來橫掃八荒六合，兵道縱橫沙場無往而不利的蓋世猛人，此刻也完全不在狀態……
林蘇全部講完，兵聖長長吐出口氣，這口氣，宛若捲過萬里沙場的一縷涼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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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住對方的短板，看着對方的桎梏，一顆道球蘊含天道因果，掀起異域億萬裡狂潮，此計，已是凌天之計，更有‘內卷’這一概念，縱然他們看透，依然只能朝着內卷之路一路前行，而只要踏出第一步，最終不管如何改變，都會上你的棋盤，成爲你的棋子！小林子，要論兵法，你我或許伯仲之間，但單以算透人心之妙絕而論，本聖實不如你！”
林蘇笑了：“老爺子見笑了！老爺子之謀，謀的是遑遑大勢，小子之算，其實不登大雅之堂。”
兵聖輕輕搖頭：“登大雅之遑遑，三千年來無改戰局，不登大雅之堂的內卷，卻徹底終結天外天之禍，何爲大雅？何爲不雅？何爲大勢？何爲小算？……來，小林子，你我對飲三杯！”
“是！”
三杯酒對飲，李天磊滿懷激動地陪了三杯。
以他兵宮宮主的身份，天下間極少有人能陪他喝酒，但今日的他，完全沒有半分兵宮宮主的雄邁，他很自覺地將自己當成了一個小透明，陪着兩個兵道大佬喝酒。
三杯酒畢，林蘇目光閃動：“老爺子，我今日前來，其實也是問計於你，這件事情，你覺得何時公開爲好？”
這件事情，是否立刻公開，林蘇內心也是矛盾的。
公開有公開的好處，但不公開也有不公開的好處。
公開的好處在哪裡？
有利於聖殿形成一致的決議，戰略重心從天外天轉移向世俗界。
以前世俗界魔族作亂，只要找聖殿幫忙，得到的答覆永遠都是：聖殿戰場在天外天，世俗小事，世俗了之。
客觀地說，這說法是沒什麼大毛病的。
因爲聖殿的主戰場的確是在天外天。
天外天那邊七八十個異域聖人，數以百萬、千萬計的超級高手，值得聖殿全力以赴。 而現在呢？
天外天的危機徹底沒了，聖殿這個藉口也沒了，基於無心大劫對這個世界的毀滅性，聖殿可以調整戰略方向，將所有戰力從天外天轉移出來，矛頭一致對準無心大劫。
但是，不公開也有不公開的好處啊……
兵聖微微沉吟：“這件事情，知情面有多大？”
林蘇道：“異域36聖，我等三人，還有一個人：命天顏！剛好40人。”
兵聖緩緩站起：“異域36聖，若想活命，與我方聯合纔有一線生機，但是，這只是他們內心的設定，並不能直接拿來作爲戰略轉移的藉口，因爲這個理由很自私，拿不上臺面，成不了異域億萬人的共識。”
這就是戰略思維了。
異域那邊36聖基於自己的性命，必須與聖殿這邊聯手。
但是，僅僅是這36人不行，還必須包括整個異域的數千宗門。
數千宗門憑什麼聽你們號令？
你如果直接說，我們36個聖人不搞這個聯合會死，所以，你們大家都必須跟我們一條心。
你覺得這些野蠻慣了的人會服嗎？
他們中肯定會有大量的反對聲音……
尤其是那些自家聖人被他們滅了的宗門，反對的聲浪會更加激烈，他們會說：你們36聖就是貪生怕死的懦夫！你們是天外天的叛徒，你們跟敵人聯手，逼死真正勇於反抗的33尊聖人，現在想投敵！
反對的聲浪一起，天外天那邊會爆發曠日持久的戰鬥，36聖再怎麼神通廣大，也會焦頭爛額，無心大劫轉眼就到，他們還能安心出天外天，充當無心大劫的死士嗎？
即便他們可以，也只有他們這一小部分人，其餘次一等的高手呢？
需要知道，那些人同樣是一股龐大的力量。
這一切，只是兵聖起個頭，但林蘇自然全懂：“異域36聖的藉口很好找，他們可以告訴所有人，此舉純粹是爲了天外天億萬修行人！而且理由非常有說服力，除了他們這批聖人之外，其餘人幾乎都是出生於這片天道之下的，他們修行的每一步，都打上了這方天道的烙印！天道若崩，這些修行人或多或少都將受到影響，所以，36聖爲了子弟後輩，爲了這方修行道上的芸芸衆生，甘願捨棄自己的‘祖根’，帶領所有修行人謀一個屬於子孫後輩的未來！”
“妙哉！原本是爲了他們自己，話術一變，卻是爲了芸芸衆生，而他們自己，反而成了捨身逐大義的聖人……這條藉口非常適合擺上桌面，非常適合凝聚異域之共識！”兵聖輕輕一笑：“那麼，我們這邊就不能給他們製造麻煩，這條勁爆消息眼前不宜公開！”
“好！”林蘇點頭。
前面說過，公開這則勁爆消息有公開的好處。
但是，不公開也有不公開的好處。
這，就是不公開的好處，不在異域聖人整合民心的關鍵當口，在後面刺破他們的謊言。
兵聖托起酒杯，酒杯在掌中輕輕旋轉一圈，緩緩道：“不公開此事，或許還會有一重意外的收穫。”
“老爺子指的是……”
“三重天之上，已經有過一個風雅，除了她之外，誰能肯定就沒有第二人？”
林蘇眼睛大亮：“老爺子是想逼這條魚自己現身？”
“世人如魚，世道如池，池水淺了，魚兒總得另謀出路，假如我們這邊進一步抽空池中水，擠壓空間，這條心懷異志的魚兒，有無可能將目光投向池塘之外？尋求其他的支援？”
李天磊心頭大跳，這一刻，他終於跟上了師尊的思路。
林蘇心頭也是大跳……
有沒有這種可能呢？
顯然是有的！
世道如池，而人如魚，放在三重天之上，是何等的精闢？
三重天很大，魚兒很多，誰也不知道其中哪條魚兒身懷異心，查你是很難查得出來的，因爲他們的身份太顯赫，他們的手段太高超，他們的欺騙性太強……
但是，他們也是最善於觀時局的人，林蘇將“天道崩時間表”亮出來後，絕大多數人沒有了退路，連道爭都必須給天道崩讓路，儒家都必須向兵道靠攏。
這只是正常本土聖人該作的選擇，可不包括那些本身就不是本土聖人、心懷異志的域外來客。
假如真的還有域外來客的話，他們生存空間受到了擠壓。
他們的路越走越窄的情況下，是有可能將視線投向三重天之外的，而有資格接受到他們橄欖枝的人會是誰？
只能是天外天的異域聖人！
目前異域聖人已經被林蘇策反，但是，異域聖人不會承認，更沒有人向外宣揚，三重天上的聖人也是不知道的。
他們如果真的跟異域聖人聯絡，豈不是自己暴露？
如果真的走到了這一步，那這次隱瞞，才真的有價值。
林蘇笑了：“老爺子之兵道，晚輩佩服也！如此，我們達成這個共識，眼前，隱瞞下來！”
“來！再喝三杯！”兵聖起頭，又是一輪酒，剛纔的三杯酒，大概是慶功酒，而這三杯，是心意相通、共識達成的共識之酒。
李天磊照例陪了三杯。
三杯酒畢，李天磊站起：“師叔，東南佛國戰局陷入膠着，不知師叔如何看。”
東南佛國的戰局？
林蘇必須承認自己缺少關注。
他這段時間一直在最頂層博弈，視線幾乎都在聖人頭頂打旋，還真心沒關注東南佛國的情況，命天顏應該是關注了，如果昨夜林蘇不是要跟她犒勞，讓她心亂如麻的，她可能會告訴他，但是，犒勞論一起，命天顏當場跑路，東南佛國的情況，他終究一無所知。
東南佛國的情況到底如何？
李天磊全盤託上……
東南佛國戰事分兩個層面，軍事上，三國一日千里，進展異常順利。
根本原因在於三國戰力原本就強悍絕倫。
西天仙國出征的是最強悍的絕仙軍團。
南陽古國出征的是最強悍的厲山軍團。
兩大上等國似乎也隱隱有着比一比軍事實力的意圖，不約而同地將最強悍的軍團在東南佛國“閱兵臺”上展示。
從軍事硬實力來看，大蒼軍團是最弱的一環。
大蒼國原本只是中等國，最強悍的蒼山軍團拉過來，都比不上兩大上等國最強悍的軍團，何況林錚率領的血雨軍團還根本不是大蒼最強悍的軍團。
然而，血雨軍團在三大軍團之中，卻展現出奪目之光彩。
何故？
血雨軍團有林蘇傳下的兵法！
還有海量的絕世殺陣、拒陣、困陣！
三大奇陣混合兵法，讓這支弱旅硬生生打出了氣吞山河的蓋世雄威，它的進度竟然不比兩大上等國稍慢。
超強的軍事實力，配合前期蒐集到的東南佛國魔化資料，進行大肆宣傳，東南佛國軍方、民間亂成一團，抵抗力量不斷地消減，戰場之上難以形成有效的抵抗。
這是軍事層面。
另一個層面是文人層面。
文人層面出了一個新的變數！
東南佛國的文人高度統一，拋出了一個說辭：東南佛國，乃是弈聖成道之地，什麼“舉國魔化”乃是謠傳，這件事情本質上是大道之爭，有人針對弈聖亮劍，其根本目的是毀掉弈聖成道的正當性，作爲弈聖成道地的正統文人，該當齊心協力，同仇敵愾，爲聖道而戰，爲護道而戰。
於是，文人主流參戰了！
這讓三國的統帥極爲被動。
一路橫推，就觸犯了文人這個絕對不應該觸犯的羣體，本國文人有反彈，聖殿那邊也有反彈。
而不一路橫推，這些文人團體手握大義，將流言一遍遍散佈天下，圈子越滾越大，後果完全不可控。
事實上，目前已經有一些不好的苗頭在民間萌生，有一股思潮是這麼說的，污衊東南佛國魔化的幕後黑手是兵聖和林蘇，他們爲了大道之爭，不顧一國安危，不顧億萬黎民之死活，行事完全沒有底線。
他們的兵道，其實是魔道……
李天磊說，林蘇聽。
李天磊越說越激動，林蘇的臉色越來越嚴肅。
李天磊全部說完，目光擡起：“師叔，此事我與師尊分析過很多次，覺得形勢極其複雜，卻不知師叔如何看。”
兵聖目光擡起，盯着林蘇，顯然，對於此事，他也是極度關注的。
林蘇輕輕吐口氣：“有人想把水攪渾！”
李天磊道：“何人想把水攪渾？東南佛國的魔化人士？還是聖殿之上？”
“當然是……都有！”林蘇道。
都有……
是的，都有！
對於東南佛國的魔化人士，三國聯手滅東南佛國，本身就劍指他們的腦袋，他們肯定是無所不用其極，最有效的手法就是顛倒黑白是非，將這場佛劫轉變成“大道之爭”，一旦成功轉化，大家就會下意識地忽略掉“是否魔化”這重關鍵因素，而將所有的一切都歸結於“道爭”。
道爭之中形成的任何後果，都該由道爭發起人承擔責任。
而道爭發起人是誰？
兵聖和林蘇！
底層老百姓是不瞭解真相的，聽風也是雨，謊言千遍成了真理，民間民心民意開始朝着不利於兵聖和林蘇的方向發展。
那麼聖殿呢？在這場戰爭中的態度又會如何？
聖殿的態度很矛盾，一方面，林蘇拋出天道崩時間表之後，三重天上的聖人們基於自己的利益着想，必須擺正態度，同意對東南佛國用兵，於此，在聖人層面，對東南佛國用兵、清除九國十三州魔人餘孽成爲“政治正確”。
但另一方面，他們也有隱憂：如此一來，豈不宣告道爭的不戰而敗？就是林蘇當日告訴命天顏的，諸聖全都身體力行，以實際行動踐行兵道，還有何理由排斥兵道？
所以，他們放任民間流言四起，先用這一波污名，污一污兵聖和林蘇再說，爲日後重奪聖道至高點作準備。
這一點，兵聖心知肚明，李天磊也是明白的，但是，事情發展到如今這步田地，下一步卻又如何做？
林蘇站起，淡淡一笑：“世間有句俗語叫：解鈴還需繫鈴人，我去拜訪下弈尊。”
一句話說完，林蘇踏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