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成了!我就說我能做到吧!”
邵世延從法陣中醒來,被何煉從陣法中放出來後,一蹦八丈高,直接跳到何煉身上,整個人掛在何煉身上舉手高呼。
看着邵世延的樣子,何煉打心裡也爲自己這個徒弟高興,也覺得自己四年多的陪伴沒有白費。
不過,何煉隱隱感覺邵世延與之前有所不同了,但不同在哪,何煉卻說不清楚。
“世延,恭喜你。”
何煉輕撫了下邵世延的腦袋,邵世延咧着嘴笑的極是開心。
師徒倆正準備說什麼,何煉心頭升出警兆,轉頭看去就見王真道帶着一名老者走了進來。
何煉趕緊放下邵世延,一禮道:“見過王師祖,見過前輩。”
那老者卻根本瞧都不瞧何煉,只盯着邵世延,道:“後天極殺劍心!好苗子,當真好苗子!”
這老者自然就是一劍君,他看着邵世延的目光,直若色中餓鬼見了九天仙女下凡一般
邵世延被這目光看的不自在,頓時道:“喂,你這樣看着我想幹嘛?”
“不得無禮!”
王真道一聲厲喝,繼而道:“這位是破天劍宗的一劍君。”
邵世延是個混不吝,但他也不是沒腦子,相反這小子聰慧的很,只見他眼睛一亮,道:“破天劍宗?我知道楚北第一劍修就在破天劍宗。”
一劍君點點頭,道:“沒錯,我師兄正是你口中的楚北第一劍修!
如何?可願隨我去破天劍宗修行劍道?”
這話一出,王真道不由和何煉對視了一眼,兩人皆是大爲震動。
邵世延卻認真打量了一眼一劍君,只道:“你師兄是天下第一劍修,又不是你是天下第一劍修,這名頭可誆不了我。
我的劍道是我師父教的,你想要讓我跟你去,總得跟我比劃比劃才行吧?”
一劍君聞言非但沒覺得邵世延對他有所冒犯,反倒眼睛更亮,問道“你師父是誰?”
邵世延轉頭看向何煉,一劍君轉過目光隨之看向何煉,有些詫異道:“你會用劍?”
何煉搖搖頭。
“那你如何教他的?”
“用心。”
“萬事不難,只求用心?”
說着,一劍君又認真看了何煉一眼,恍惚間似乎想起了什麼。
“原來是你?!身負冰藍寒焰,結果開靈差點爆體那小子!”
一劍君只覺心中一道因果流轉,但很模糊。
他也沒多想,劍修之輩一向是不怎麼在意因果的,繼而回頭看向邵世延,道:“說吧,你想怎麼比劃?”
邵世延一揚手中的劍。
“自是比劃劍道,你若是以修爲壓我,我也無話可說,但自然是不會服氣的。”
一劍君哈哈一笑,道:“行,我就看我這七百載的劍道在你這娃兒面前如何。”
邵世延端正起來,行了一禮。
“這是我親手煉製的極品靈具劍器,名‘雲變’,長二尺一分,爲我稱心合意之劍。”
“巧了,這也是我當年親手煉製的小劍,也是我當年稱心合意之劍。”
一劍君說着用指頭拈起腰間繫的那把指頭長短的小鐵劍。
邵世延微微皺眉,道:“你確定用此劍?我不想佔你便宜。”
“確定,你出劍吧。”
邵世延再不說其他,沉心靜氣,剛剛領悟的劍心流轉開來。
一劍君感受着邵世延身上流轉的劍心劍意,越發滿意,神情也變得正式起來。
邵世延動了,不過只是向一旁輕踏了一步,他牢牢鎖住身前人的氣機,想尋到一絲破綻。
一步,兩步,三步...
邵世延維持着出劍姿勢,
繞着一劍君走了快一圈,眼見又要再行一步,然而,下一瞬,邵世延的身形化作青煙。
“這小子竟然還有云霧之體這等特殊資質?!”
一劍君微一愣神,心中喜意更甚。
好機會!
邵世延感覺自己找到了一劍君的破綻,只是即將出手的剎那,劍心生警,他生生止住了出劍的勢頭,整個人朝後退了幾步。
“我輸了。”
邵世延微有些沮喪,朝着何煉道:“師父,這人好厲害,渾身無缺無漏,沒有絲毫破綻,我打不贏。”
何煉微微一笑,但一劍君當前他不好多說什麼,只給了邵世延一個鼓勵的眼神。
一劍君問道:“你爲什麼不出劍就認輸了?”
“我不說了嗎?你厲害啊,我找不到破綻。既然出劍不能建功,我爲何要出劍?”
邵世延一副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樣子。
“哈哈哈,你小子走的跟我一樣的一劍之道啊,合該被我遇到!這是天命啊!哈哈哈!
今天就是天越真人親至,我也非要將你帶回破天劍宗不可!”
一劍君放聲大笑,心中極喜之情溢於言表。
一旁的何煉聽到這話,忍不住嘴角抽動了下,這也真是狂的沒邊了,結丹期就敢叫囂煉虛真人,當真讓人不知該說什麼好。
那邊的一劍君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心情大悅的他對着邵世延又道:“如何?這比劃過了,你該跟我走了吧?”
邵世延沒吭聲,回頭看了一眼何煉,這纔對着一劍君,道:“破天劍宗稀罕我嗎?你稀罕我嗎?”
“屁話!
你知不知道百藝門現在面臨一場大危機,你跟我走,我就能順理成章的幫你們百藝門了結這事情的首尾。
至於你師父...他以後就不是你師父了。”
一劍君說着手掌一翻,多了一塊拳頭大小的幽深石塊。
“你修習的是《五轉靈火訣》還是《寒焰訣》?算了,也不干我事,反正你身上寒力這麼重,這玩意兒對你有大用。
我奪你徒弟,以此來換,了結這段因果。”
一劍君說完這話,將手中之物拋給何煉,何煉穩穩接住,心中百感交集。
這石頭何煉在《海界奇珍》中看到過,根本不是此界之物,乃是海界的天地奇珍--冥淵陰羅石。
按照此界的靈材品階來說,此物比道源陰陽炫光玉還要珍稀不少的,至少是四階上品寶材,或者說是準五階的珍寶之材。
“謝前輩厚賜。”
何煉施了一禮,然後看向邵世延,強壓住紛亂的心緒,只道:“世延,我以後就不是你師父了,你去了破天劍宗一定好好修行。”
邵世延一咧嘴,不過這次笑不出來了,衝過去一把抱住了何煉。
終歸是十五歲的孩子,而且何煉是這世上第一個認可他,並不斷鼓勵他,讓他沿着自己的路走下去的人。
邵世延悄悄在何煉的衣服上蹭幹鼻涕和眼淚,往後退了幾步,跪下給何煉磕了三個響頭後,頭也不回的衝出了小院。
“等等我啊!”
一臉滿意之色的一劍君吆喝了一聲,屁顛屁顛的追了出去,之後一道沖天劍光一卷而起,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朝着山門處而去。
王真道看了眼離去的身影,走過來拍了拍何煉的肩膀。
“你此番爲宗門立下大功了!”
何煉看了看手上的冥淵陰羅石,只點了點頭,王真道也不再多說其他,轉身離去。
“夫君,世延此去前途無量,日後師門也可借破天劍宗做一二護翼,世延那渾小子要是沒你,哪有今天,他會記得你的恩情,”
一直在旁目睹了整件事的趙火兒出聲寬慰。
何煉搖了搖頭,收好冥淵陰羅石後,道:“只是沒想到世延會這樣離開罷了,而且他與師門氣運從此勾連,或許會如璃月仙子之於榮家一般。
這諸般因果,起伏興衰,讓我一時間有所感悟。”
趙火兒點點頭,她深知一劍君這樣背景極大之人,帶走邵世延對百藝門的意味有多大,親眼見證此事,趙火兒同樣感悟頗深的。
有所感悟的自然遠不止何煉和趙火兒,此刻山門前的一衆人,看着一劍君都是目瞪口呆。
“沒聽清?那我再說一遍,你們隨便出三個人,林滅你不是很跳嗎?璃月這個娃娃也可以上,再加上隴山君?
我一個人接了,跟你們車輪戰也好,你們一起上也罷,這事我替百藝門跟你們做個了結。
打過之後,生死勝敗不論,百藝門和榮家的這番恩怨到此結束,榮家日後適可而止,我的意思,你們聽明白了?”
一劍君這樣的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所有人都沒想到,剛纔還看熱鬧不嫌事大,現在居然站到百藝門一邊,還幫百藝門把事情全扛了。
隴山君見勢不妙,只道:“在下還有他事,先告辭了。”
說完,隴山君身形一閃,便已至遠處,再幾個閃爍間,人已然消失在天邊。
隴山君既去,林滅神情變幻之間,也不說其他,掉頭就走。他心裡很清楚,跟一劍君這樣的人完全沒有道理可講的,要麼打要麼走,沒第二條路。
既然原本目的已然無法達到,他吃飽了撐的,跟不一定能打贏的一劍君交手。畢竟人如其名,一劍既出,斬神斷魂。他又不敢對一劍君下死手,不走還等什麼?
“沒意思啊!
璃月,要不叫你們榮家那什麼外道成嬰的那人,還有搞精血造嬰的那人一起來,我以一敵三打你們三個,正好幫你們雲璃宗省事,不用上‘刑天鍘’了。”
被人如此無視,榮青生面青臉黑的,而且這些一二流宗門,動不動就對榮家之人喊打喊殺,讓榮青生很是憋氣。
但他終歸不敢造次,只看向璃月仙子。
然而璃月仙子此刻盯着邵長青身前那個半大少年,有些不解道:“此子值得一劍君如此大動干戈?”
“這話你就不該問。”
一劍君搖了搖頭,道:“林滅那人雖然一身的髒污之氣,腦子比你這娃娃靈醒多了,他曉得要麼打,要麼走。
不過看在你師父天越真人的面上,我奉勸你一句,回去好生勸告你族人,否則不出五百年,你榮家只怕要滿門死絕!”
一劍君這話不是無的放矢,之前他看中邵世延的天賦,心性,以及劍道修爲,是一定要將之列入破天劍宗的門牆,甚至要收爲自己唯一徒弟的。
而來了這山門前,見邵世延稱呼邵長青爲太爺,且小傢伙面對榮家一干人時,雖面上不顯什麼,但他能清楚的感應到其極殺劍心飛速流轉,顯然是對榮家一干人有極大的殺念存在的。
聽着一劍君這般近似詛咒的話,榮青生等一干榮家修士的面色更爲難看,不過璃月仙子倒是隱隱明白了什麼,嘆了口氣道:“既如此,百藝門與榮家之事,就按一劍君所說就此了結,璃月告退。”
璃月仙子說完就轉身離去,榮青生等人也只得告辭離開。
一劍君轉過身對馬玉真,道:“此事了結,我與你們百藝門兩清了。”
“多謝一劍君。”
馬玉真重重施了一禮。
一劍君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麼,只喚過邵世延。
“咱們也該走了。”
邵世延對着自家太爺磕了一個,隨即被一劍君的劍氣裹住,邵世延回頭最後看了一眼百藝門。
“別看了,走吧。話說你師父我剛纔厲害吧?”
“你還不是我師父。”
“我這麼強,你不願拜我爲師?”
“想聽實話?”
“屁話!趕緊說。”
“我還是更想拜你師兄爲師,天下第一劍修的徒弟說出去多威風啊!”
“哈哈哈,你小子真夠勢利的,不過我喜歡!”
......
一道劍光朝着天邊轟然遠去,半空中只留下這一老一少扯犢子的聲音還在迴盪。
百藝門衆人,以及那位九玄君徐清雅依舊怔怔的看着兩人遠去的方向,誰都想不到,今日之事,會以這種方式了結。
倒是那位羅大師挺淡然的,只道:“世事難料,非虛言矣。”
說着,羅大師轉頭看向馬玉真,眼中意味不言自明。
馬玉真自是會意,衝着徐道元遞了個眼色。
“羅大師請。”
徐道元伸手虛引,百藝門頓時山門大開,徐道元便陪着羅大師以及九玄君入了半山小城。
徐清雅還在回味今日之事,不由道:“道元,你門中怎會出了一劍君必得的劍道奇才?”
徐清雅自然不瞭解邵世延,可他很清楚一劍君是個什麼樣的人,用眼高於頂都算謙虛的說法,更貼切的說就是:
老子無敵,你們隨意。
老子天才,你們垃圾。
這樣一位人物,硬要做邵世延的師父,邵世延不是劍道奇才是什麼?而百藝門這樣的宗門,會出現一個劍道奇才的仙苗種子,實在是讓人想不明白。
徐道元搖搖頭,他也不明白,前幾個月去囑咐何煉時,他還說邵世延未來道路艱難。
而且在徐道元心中,邵世延背離百藝門的傳承祖訓,以劍道爲根本,可謂離經叛道。他其實並不喜邵世延,只是看在邵長青的面子上才提及一二。
“還是問問長青吧。”
徐道元把皮球踢給了邵長青,邵長青這會兒也百感交集。
一直以來,邵世延都是他的一塊心病,所以才放下身段,舍了臉皮,找上了何煉,只希望這個承載着邵氏一族傳承接續的孩子將來能走上正道,讓邵氏一族的榮光得以繼續延續。
可他也萬萬想不到,邵世延雖然學會了煉器,但在‘歪路’上發足狂奔,最後竟然一路奔進了破天劍宗,不僅幫師門化解了一場大危機,還從此承載了一部分百藝門的興衰氣運。
“世延這孩子從小頑劣,不行正道,身爲修仙家族子弟,卻偏生喜歡效仿凡俗劍客。
他能有今日,或許只因他有個好師父吧。”
邵長青幽幽一嘆,他再清楚不過自己這個重孫什麼德性,那可是要把他堂堂結丹修士都氣得失態無狀的存在。
“好師父?”
徐清雅對這說法更加意外,不由道:“你們門中還有會教劍道的弟子?”
“不是會教劍道, 是會教徒。這位弟子本職煉器師,雖只是煉氣期修爲,但善於教授弟子,可謂有‘名師’之風。”
對徐清雅,徐道元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將何煉的情況大致說了下,重點言及何煉教過的三位徒弟,吳均明,齊伯言以及邵世延。
徐清雅聽罷,撫掌笑道:“長青倒是爲你們百藝門尋了位好人才,如此弟子,我可得見見。”
一旁的羅大師也點點頭道:“此子誠意用心,爲你們百藝門拔擢人才,可謂爲你們百藝門結下大因果,的確值得一見。”
一行人說着,便朝十煉小院而去。
待入得院中,就見一女童哭唧唧的捧着一條小青蛇說着話。
“小青,我師兄離開了,師父說以後很長時間都見不到他。他這人雖然成天練劍,沒個正形,還老是貶低我,說我這不行那不好,可他有時間卻願意陪我玩,比悶悶的齊師兄有意思多了。
他走了,以後就沒人能陪我玩了。”
這女童自然就是徐青兒,小孩子才十一歲出頭,雖說聰明乖巧,但童真未去,還是念叨着玩伴。
徐青兒渾然沒注意到已然進入院中的一干人,蹲在一棵樹下,一邊對着青蛇傀儡說話,一邊驅使小青蛇爬來爬去。
不過徐清雅倒是一眼注意到了她,認真打量了兩眼,道:“道元,這是誰家孩子?”
“是明誠家的嫡親孫女。”
“哦?”
徐明誠是徐道元的近支族親,血脈很近,徐清雅自然知曉。
她心中隱隱有些莫名的感覺,不由朝徐青兒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