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斬殺掉剩下兩尊赤發霧鬼的衛圖、金蠶雪女二人，亦姍姍來遲。
二人面色蒼白，皆身受重傷。
尤其是衛圖，更是面如金紙，法體血氣虧損嚴重，境界隱有跌落，一副動用了禁忌手段的樣子。
……
“失敗了。”
靈界，霧鬼一族族地。
與人界血祭大陣相似的白骨祭壇上，盤膝而坐，緊閉眼眸的裴鴻在這一刻，猛然睜開雙眼，臉色極爲難看。
就在剛剛，他感應到了自己派往人界的那道下界分魂，已經徹底泯滅了。
“類似時間減速的法域……”
“是降靈子？不！是那個小輩，那個叫溫天齊的小輩，是他再次以那種莫名的魂道手段，攻擊了我的分魂……”
裴鴻接納分魂臨死前傳來的信息，眸底頓時露出了濃烈的恨意，以及殺意。
他可以接受自己敗在降靈子手下，但難以接受，敗在一個位於下界的化神小輩。
“那名爲溫天齊的人族小輩，神通不凡，疑似在人界獲得過高等傳承。”
見裴鴻醒轉過來，在白骨祭壇附近站立的一個胖大霧鬼上前一步，稟告道。
他就是被衛圖所斬的七尊赤發霧鬼之一，當附身在“幹鈞靈偶”內的那一縷神魂被衛圖所斬後，位於“接引大陣”內的靈界本體，立即就有所感應了，知道那“灰色霧氣”的恐怖之處。
“此事本聖子知道了。傳我法令，在人族地界暗中通緝溫天齊，一旦發現此人飛昇，即刻扼殺！”
裴鴻壓抑怒火，下令道。
在人界，他分魂力量有限，不好對付衛圖，但到了靈界，他有一百種辦法殺死衛圖，讓其生不如死。
“什麼，扼殺溫天齊？”
聞言，胖大霧鬼先是愕然了一下，畢竟以裴鴻之尊，遷怒一個小輩，並且如此明言針對，顯得太過不同平常了，故而等過了片刻後，他這才恍然——聖子的翻盤計劃大抵在人界失敗了，而且衛圖在此間出了大力。
“此外，看聖子的表現，這溫天齊反倒像是主兇，而非那個降靈子……”
胖大霧鬼瞳孔微縮，暗暗忖道。
他作爲裴鴻身邊的貼身侍衛，跟隨裴鴻已有上千年時間，熟知裴鴻的性格，知道裴鴻心氣甚高，一般不會在明面上太過計較得罪他的“小輩”，顯得自己層面低。
今日，其分魂被滅殺後，第一句話不是忿恨降靈子，反而是憤恨“溫天齊”這個小輩，足可看到衛圖給其帶來的傷害之大。
“屬下遵命。”
胖大霧鬼不敢遲疑，暗自腹誹完後，就立刻點頭領了法旨，下去安排相應事宜了。
其他站在白骨祭壇附近的霧鬼一族強者，則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保持了沉默。
“鴻兒，只是一次失敗罷了。決定不了什麼，你的道途還很長。”
“族裡那邊，娘會幫你分說的。”
少傾，白骨祭壇上百花飛舞，一羣貌美侍女在空中浮現，削肩上扛着一座古香古色、金碧輝煌的鑾駕。同時，一陣悅耳、宛如銀鈴輕響般的聲音從中而出。
“母親。”望此鑾駕，裴鴻面色不禁一變，急忙起身上前揖了一禮。
他母親出身高貴，是四臂猿族的大長老獨女。他的四臂猿族血脈，也是來源於此。
因此關係，他母親在霧鬼一族的話語權亦是極重，長老會都要賣幾分薄面，畢竟霧鬼一族如今在一定程度上，還需仰四臂猿族的鼻息……
故而，只要他母親願意捨出臉面，幫他在族內分說，此次他的戰敗之罪……應能得到一定的減免。
“但神魂之傷，以爲孃的手段，就無法幫你癒合了。你突破合體的進程，至少要因此耽誤五百年時間……”
“不過，這也算是給你長的一個教訓。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鑾駕上的婦人搖頭輕嘆。
語畢，她低聲呢喃，唸了幾句“降靈子”的道號，語氣漸漸冰寒。
“此人！當是我霧鬼一族必殺之人！絕不會讓他活着突破合體。”
聽到此話，裴鴻感動之餘，心中不免多了一些慚愧，畢竟他真正的落敗原因不是降靈子，而是衛圖的那一記魂道秘術。
只是，被下界小輩所殺，未免太過丟人了一些。
以他的麾下勢力，又不是不能扼殺衛圖。
所以，張了張嘴後，他又把“溫天齊”三個字強行咽回了肚裡，只道了一句“多謝母親”。
不久後。
空中的鑾駕離開，白骨祭壇周遭，再次恢復了平靜。
“只要此人飛昇，以霧鬼一族的刺殺能力，提前扼殺此人應不是難事。只是……此人當真只是人族？”
忽的，裴鴻想起了，此前極樂神侯對衛圖身份的懷疑——極樂神侯認爲，衛圖有很大機率是“古魔附身”，或者古魔眷屬。
因爲當時就是疑似古魔出手，在仙靈道山門附近，救走了定陵宗一衆修士。
“若真如此，那我的那七隻幹鈞靈偶，豈不是再難回來了？”
登時，裴鴻臉上多了一些肉痛之色。
這七隻“幹鈞靈偶”是他外公當年慶祝他成功當選霧鬼一族聖子時，所送的禮物。
此物看似只在六階層次，但用料極爲紮實，被高階煉器師重新煉製，打入禁制後，是足可一直用到合體境界的。
……
人界，大炎南域。
含光國，森羅教的分壇內。
隨着裴鴻分魂的身死，這一場在人界開戰的兩族之戰，終於以人族的勝利而告終。
不過，降靈子並未就此徹底毀掉裴鴻所佈置的“血祭大陣”、“接引大陣”，其改變了此陣的空間座標，使其重新錨定了靈界人族所位於的位置。
但也因爲途中靈力的損耗，使這一接引大陣再度打開“兩界通道”的時間，拖延到了半月之後。
趁此期間，降靈子也如早先約定那般，開始了論功行賞。
最後一戰，衛圖是當之無愧的首功。
“按照人祖殿的規矩，此次你解決五尊化神級別的赤發霧鬼，當賞五百三十點功德，再加上你此前殺死極樂神侯、隱鬼老人的功勞，直接功勞共計六百八十點功德……”
“除此之外，你擁護本座有功，在解決霧鬼一族入侵之事上，出策出力……間接功勞亦當賞三百點功德……”
降靈子手捧功績冊，當着衛圖、蘭師太、金蠶雪女、天眉雪女等一衆修士的面前念道。
敘功完畢，降靈子不再多說，從袖中掏出了一枚青色玉簡，直接遞給了衛圖、
“多謝降靈子前輩。”
衛圖拱手道謝，接過玉簡。
玉簡內的內容並不複雜，總共分爲功法區、仙藝區、靈物區、秘術區、雜物區五大類，每一類可兌換的東西，高達上千種。
其中，最低階的靈物，也在四階之列。
在功法上，衛圖已經前路可循，無論是《青帝長生功》還是《鑄道仙源經》，於他現在的境界，絕對是夠用的。
甚至，《鑄道仙源經》的後篇還可一路修行到渡劫境界，在靈界亦屬上等。
不過，他還是翻看了一眼功法區所記載的各類功法，當做增長見識。
很快，他就在此間看到了他熟悉的《青帝長生功》。
此功“化神篇”的兌換功德點數只在30點，在一衆功法中不高也不低，算是中等。
但到了“煉虛篇”、“合體篇”就逐漸貴了一些，達到了上百點，位於一衆功法的前列了，可見有足夠的後發優勢。
“秘術區”中，衛圖看到了他在靈僵地宮中所獲的《靈僵秘經》，此功的價值在338點，算是他身上目前除了那幾件高階靈寶外，最有價值之物了。
後面的“仙藝區”“雜物區”、“靈物區”，礙於時間有限，衛圖則沒有多看，只以神識將其強行拓印在了空白玉簡之上，當做自己此次增長的見識。
畢竟，受限於兩界阻隔，他即便再有功德點，也難以兌換這些靈物，只能望洋興嘆。
——從靈界傳送靈物到下界，所耗費的代價，一般遠遠超過靈物本身。
“溫某所求的不多，唯有一些可增長法力的五階丹方，還請前輩不吝指點。”
衛圖雙手遞還玉簡，話語取巧道。
“仙藝區”中，儘管有不少可用來的兌換的“五階丹方”，乃至“五階丹師傳承”，但俗話說的好，因地制宜。
這些丹方、丹師傳承，皆是以靈界的靈藥爲基，並不見得會包含他在人界所獲的這些五階靈藥。
所以，他這句話的意思就很直白了，是想不花費功德點數，直接從降靈子身上討要，其飛昇之前在人界所收集的那些五階丹方。
這些，便足夠他在人界揮使了。
衛圖相信，以他的功績，再加上他在降靈子那裡所留的印象，他的這一點小小請求，定然會被降靈子所答應。
從某一個層面來說，這也是降靈子對他的施恩。
相比債主，大多數人往往會對自己的施恩者更有好感。這就是人性。
此外——這也是他再次向降靈子展示自身潛力的一個行爲。
丹師，無論是在人界，還是靈界，都是高人一等的。
“五階丹方？你倒是聰明。”
對衛圖的意圖，人老成精的降靈子怎麼可能不會會意，他笑罵一聲，便一拂袖袍，以法力凝成了兩枚玉簡，遞了過去。
“兩枚玉簡？”衛圖訝然，伸手接過玉簡，神識隨即探了進去。
很快，他就爲之欣喜了起來。
無它，降靈子遞給他的這兩枚玉簡，除了他所求的五階丹方外，亦還有其在人界所蒐集的各類五階符籙製法。
甚至這些符籙製法中，還包括兩種六階符籙。
顯然，降靈子從金蠶雪女那裡瞭解到了，他亦是五階符師這一件事。
只是——六階符籙，這明顯就不是降靈子飛昇之前在人界所蒐集到的了，大概率是其飛昇靈界後的所獲。
由此，足可看出降靈子對他的看重了。
“也是此次任務功德點數好獲得……”
“不然，近一千的功德點數，哪怕是本座在靈界辛勤勞碌，少說亦得五六十年才能獲得……你將其留在賬上，等到飛昇之後再用，是明智做法。”
降靈子暗中向衛圖傳音，肯定了衛圖的選擇，並給予了衛圖一些關於飛昇後兌換相應靈物的指點。
這些過來人的經驗，可不是什麼爛大街的東西。
聽此，衛圖當即再次拱手道謝，感謝降靈子對他的指點。
接下來，衛圖退至一旁，將位置讓給了居於次功的金蠶雪女。
令人頗爲意外的是。
金蠶雪女也和他一樣，沒有選擇玉簡內的任何一種功法，只是與降靈子交流了一會後，就結束了功德兌換。
剩下的蘭師太、天眉雪女就正常的多了，二人紛紛兌換了一些高階秘術，把自身此次所獲的功德點數徹底花完了，一分都沒有剩。
當然，這也是二人所獲的功德點數太過貧瘠的原因，在兩次大戰中，都沒有做出什麼顯著功績。
“上次夜晶谷一戰，樓道友戰敗身隕，亦與溫某支援不佳有關，若可的話，溫某願舍五十功德點，贈予劍火宮……”
就在衆修以爲論功行賞告一段落之時，衛圖突然再次走向臺前，對降靈子揖了一禮，並說了這一句話。
話音落下。
蘭師太、金蠶雪女、天眉雪女三人，以及跟隨三人前來的大雪山、聖佛寺等一些元嬰修士，頓時向衛圖側目，暗有欽佩之色。
要知道，殺死一個化神修士，所獲的功德點數，也才一百點罷了。
現在，衛圖直接贈予劍火宮五十功德點數，這可不是什麼大方，而是慷慨了。
不過，這也足以證明衛圖在這一方面的富裕了，畢竟近千數的功德點數，是蘭師太、金蠶雪女、天眉雪女三人相加也不及的。
“他說的是真的，真的幫祖父在降靈子前輩那裡美言了……”
跟在蘭師太身邊的樓明月，在聽到衛圖這番話後，瞬間杏眸暗藏珠淚了。
天可憐見！
她在樓獅王死後，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難堪，衛圖這一番話，無疑是照進她心中的一盞明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