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圖的運氣還算不錯。
在搭乘大炎中域通往大炎南域的超遠傳送陣時，來自極樂神侯的戒嚴令便已經取消了，在經過簡單排查後，他就順利從“森羅教”的眼皮底子下離開了。
森羅教，便是極樂神侯在馮元和鐵龜上人這兩盟盟主死後，創造的新勢力。
以前的“九國盟”和“三溪盟”，如今已經是大炎南域的過去式了。
但顯然，僅憑極樂神侯一人，還無法控制大炎南域這麼龐大的疆土。
踏足大炎南域之後，衛圖就不止一次，偶然撞到了仙靈道、炎皇宗這些屬於中域勢力的修士在暗中聚集、碰面。
大有風雨欲來山滿樓的緊張感。
“閉關二十多載？”同一時刻，衛圖也知道了極樂神侯現在的近況。
此消息，是從森羅教修士口中而知。
森羅教修士，爲了維持現在的局面，在背地裡不斷宣傳，極樂神侯將要突破“化神中期”的消息，以此鞏固人心。
對此，他心中先是一驚，畢竟有尊王宮秘境在，極樂神侯可是他的潛在死敵，其若是突破，對他可是大爲不利……但一番細想過後，他又不禁搖了搖頭，認爲這消息大概是假消息，只是一個煙霧彈。
——化神中期哪有那麼好突破！
倘若此前極樂神侯計劃順利，和其師隱鬼老人同時得到了鐵龜上人、馮元這兩大化神的遺產，或許還有這一可能。
但經過他的插手，這師徒錯失鐵龜上人這個最大的戰利品，機緣減了一大半，哪會那般容易，順利突破化神中期。
再者，若是極樂神侯當真有突破化神中期的把握，又豈會故意散播此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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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怕其他化神不來搶其手上的機緣？
正常來說，龜縮在老巢、悄無聲息的突破，纔是正常化神的做法。
“莫非是故意做餌，吸引其他化神上門？”衛圖目光微閃，登時想到了，馮元被極樂神侯、隱鬼上人二人聯手煉製“人丹”的過程。
如無意外，極樂神侯師徒二人所煉製的那一“人丹”，應是對他們兩個鬼修提升修爲，大爲有利之物。
恰好，南域的局勢，又這麼緊張，被其他地域的化神，視爲了可以分割的肥肉。
也就是說——倘若哪個大宗化神，或者散修化神經不起誘惑，偷偷襲擊極樂神侯，企圖搶奪其突破化神中期的機緣，或者搶奪南域的利益……那就正中極樂神侯和隱鬼老人這兩個以人爲食的鬼修圈套了。
精明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形式出場。
“太陰險，太狡詐了。”
想及此處，衛圖神色微凜，不寒而慄。
若非他借赤龍老祖之眼，看到了極樂神侯師徒二人暗算馮元，以及煉製人丹的全過程，恐怕在此刻，也不會想到這一點，心中着急，傻乎乎的去刺殺極樂神侯，防止其進一步壯大。
“不過這個計策，大概率是失敗的。”
他暗暗搖頭，忖道。
極樂神侯的計劃很完美，但可惜，不知道他這個蝴蝶，擅動翅膀的影響。
他在與齊瑤仙、樓獅王等人見面時，便已言說了，極樂神侯與隱鬼上人這師徒二人聯手，對馮元的暗算。
中域的化神圈子又不大。
刺殺極樂神侯，也不會一人貿然出手，必然會廣邀好友……而到那時，這些化神又怎會輕易的上當。
……
既已得知極樂神侯不足爲慮，衛圖也不耽誤時間，繼續向大蒼修界趕路。
數月後，他抵達南域邊疆，踏上了通往大蒼修界的歸途。
兩大修界距離頗遠，縱使他現在修爲提升，遁法比以前精進多了，但此番行程，少說也需要三四年的時間。
不過有了《靈僵秘經》在，這一路上，衛圖也不覺得乏趣。
他開始耐心鑽研，靈僵子在這本秘經中所記載的，畢生所學的“養屍術”。
這門仙藝，雖不能向丹道、符道那般，大大斂財，但如無意外的話，將是他日後道途，常規手段中的最大戰力支柱了。
無它，這門仙藝傳承有序，是能一路修行到合體境的存在。
不修這門仙藝，難道去修煉那些普通的化神神通？
一年。
兩年。
隨着時間流逝，衛圖對《靈僵秘經》的理解也越來越深入，大概理清了這門“養屍術”的根底。
和煉製傀儡簡單的堆料、刻錄符文不同。
《靈僵秘經》的“養屍術”，走的是“以法爲神、材薪爲傀”的路子。
簡而言之，此“養屍術”更像是一種可習得的法術神通，只不過相較普通的法術神通，其在施展的過程中，多了可依託的實物，即煉屍，或者屍傀。
如守護“靈僵宮”的屍僵護衛，便是靈僵子生前的法則造物，其無需修士辛苦煉製，只需“神存”，即法則存在，就可源源不斷的產出。
換句話說。
如果衛圖把此仙藝，修煉到了靈僵子的生前造詣，只需心念一動，哪怕眼前的靈材只是泥土，亦可瞬間創造出堪比化神、練虛的屍僵，爲自己作戰。
當然，塑造屍僵的靈材級別，也極大程度上決定了屍僵的實力。
好處就在於，此法不必如普通修士那般，辛辛苦苦的去“養屍”、“煉屍”。
“就像是前世小說中的劍宗、氣宗之別。只不過此“氣”非是內力、法力，而是更高規則的法則……所以，靈僵子的《靈僵秘經》，去除裡面的“煉屍篇”，準確來說，就是對其生前掌握的“靈僵法則”的修煉之道。”
衛圖眸露精光，暗暗忖道。
法則，和法意一樣，基本分爲兩種，天地自然類型，和功法神通類型。
簡稱爲自然系、人爲系。
只不過，到了法則這一級別，人爲系的“法則”並不見得一定如法意那般爲下等，其是可以和自然系的法則抗衡的。
至少，靈僵子在《靈僵秘經》中，便言說過自己的“靈僵法則”不弱於人，同階稱尊。
“也正是因爲靈僵法則的等階不低，所以單是領悟其法意，就非是易事。”
衛圖暗暗嘆氣，意識沉浸在腦海中，看向金紫命格上，緩緩誕生的一行字跡。
「靈僵法意（1/100）：五日一修，三百年即成。」
要知道，以他的悟性，領悟“青帝斬生劍”這一法意，也才只需百年而已。
不過，福禍相依，此仙藝領悟的時間越長，也證明其領悟後，發揮的威力也就越強。
……
一年後。
衛圖終於抵達了大蒼修界。
到達大蒼修界後，他對這故地也沒有過多留戀，遁速一提，便迅速向通往“歸墟海修仙界”的康國飛遁了過去。
只是，剛從南荒古原的“太虛境”飛掠而過時，他眉宇忽然一皺，似是想起了什麼。
“鬼羅魔主，九川老魔……差點忘了這個以前的仇敵了。”
衛圖一拍腦門，心道。
此前，兩次探險太虛境的過程中，鬼羅魔主都對他有過生命威脅，最後一次，甚至差點讓他葬身在太虛境內域。
要不是他命大，僥倖從申屠上人的遺物中，拿到了開啓石魔塔的“太妙寶境”，現在生死還當真難以估測。
“而且，九黎上人生前，我也答應過此人，要替他復仇，報亡妻之恨……”
衛圖又想起了這一舊事。
當年，在楚國的時候，他化名“符道人”，曾和九黎上人定下了魂誓：待對付九川老魔的時機成熟，只要九黎上人付出相應報酬，他便會和其一同聯手對付九川老魔。
後來，九黎上人因爲在尊王宮秘境內被他牽連，被丁樂正殺死……這一魂誓，沒有最終達成，成爲了九黎上人的一樁憾事。
不過，雖然誓約沒有達成，但他那時，就暗暗下了殺死九川老魔的決心，畢竟此魔和他也是老仇敵了，幫九黎上人報仇，對他而言，也只是一件順手之事。
然而，歲月蒼蒼。
他從尊王宮秘境離開後，就立刻躲進了歸墟海修仙界，待成就化神後，又因對付丁樂正和聖崖山心切，以致於一時之間，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許久沒有想起。
這次，若非故地重遊，可能他都會忘了當年那個威脅他性命的“鬼羅魔主”。
畢竟，時間太久太久了一些。
當年，金丹境的他不過三百餘歲，但現在，已經九百餘歲了，足足過去了六百多年。
“可有九川老魔的情報。”
既然想起了這一仇敵，衛圖自然不會隔夜報仇，他當即遁光一提，來到了鄭國的雲鶴山，落在了倪師凰面前，開口問道。
時隔一百多年，倪師凰的境界比之前大爲提升，將近元嬰中期，氣質也變得雍容華貴了一些，滿臉榮光，顯然在衛圖不在大蒼修界的這一段日子，此女過的很不錯。
耳旁傳來衛圖聲音，正在洞府修行的倪師凰頓時嚇了一跳，不過作爲衛圖奴僕的她，心中並無任何氣憤，反而心中多了一些高興。
這意味着，她在衛圖面前還是有用的，不是一個單純的花瓶。
“主人，這是九川老魔的情報。”
匆忙起身見禮後，倪師凰一拍儲物袋，想也沒想的取出一枚玉簡，遞給了衛圖。
她和衛圖也算同齡修士，對衛圖的過往知道的一清二楚，衛圖險些忘記的仇敵，她這個“忠心耿耿”的僕人，卻不會忘。
她謹記着，衛圖讓她蒐羅大蒼修界情報的任務，沒有絲毫的懈怠。
“除了九川老魔的情報，這百年內，僕也找到了一些聖崖山餘孽的情報……”
“那個司徒陽，僕已經幫主人殺了。若非九川老魔實力太強，不好對付……此刻在此地的，就是他的人頭了。”
說話間，倪師凰一拂袖袍，身前的桌案上，瞬間多出了一個以發覆面的人頭。
這人頭，雙眼怒瞪，眸中充滿血絲，以及一絲驚恐之色，正是衛圖曾經的對手——聖崖山道子司徒陽。
“司徒陽……”
聽完倪師凰的話，再看到眼前桌案上的人頭，衛圖眉宇微挑，心中詫異不已。
他從未想過，倪師凰這一他隨手收下的僕從，自覺性竟然這麼強，不用他吩咐，就自個跑去殺了司徒陽。
甚至，還心存了對九川老魔動手的想法。
“你有心了。”
衛圖微微頷首，讚賞了一句。
時至今日，司徒陽早就不配是他的敵人。
若非此時倪師凰提及，他可能都不會過多花費心神，去解決這一暗地裡的仇家。
甚至……會和九川老魔一樣，在腦海中慢慢忘掉此人。
語罷，衛圖隨手從儲物袋內，取出了一粒四階丹藥，用法力遞給了倪師凰，算是賞賜。
“多謝主人。”
倪師凰見之大喜，立刻道謝。
她辛辛苦苦幫衛圖辦事，盼的就是哄衛圖開心，然後得到衛圖這化神的賞賜。
化神的一根毛，都比她這元嬰初期的大腿要粗。
有此丹藥，她突破元嬰中期已然有望。
“最近一兩百年……唔，在下屆尊王宮秘境開啓之前，儘量隱匿行蹤，不要過多拋頭露面，以免遇到不測。”
思索片刻，衛圖對倪師凰叮囑道。
此前，倪師凰對他而言，可有可無，所以其安危，他並不關心。
現在，雖還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但到底有一些苦勞，給此女提醒一兩句，對他而言，算是惠而不費之事。
“以免遭遇不測？”
對此話，倪師凰稍有不解，畢竟衛圖已經是大蒼修界唯一化神了，有衛圖庇護，誰敢對她下殺手。
但就在她想問之時，卻見衛圖已經消失不見，連遁光都難以察覺到了。
“莫不是外域化神？”
頓時，倪師凰想到了這一猜測，她心中一警，對衛圖暗存感激的同時，連忙傳音族人，收拾家當，迅速逃往它處。
……
兩日後。
魔極海某處，一處荒島之下。
“再過七十八年，就到了我的坐化之日了。”荒島地下，一個身着古袍的中年修士盤膝而坐，眸內盡是滄桑之色。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與衛圖結仇的天絕魔宮元嬰老祖——九川老魔。
只不過，因爲衛圖的關係，在一百多年前，他便被天絕魔宮其他元嬰排斥，“逃出”了天絕魔宮，淪爲了散修，被迫隱居在這裡，度過餘生。
逃出天絕魔宮後。
一開始，他還比較從容，但隨着時間流逝，坐化之日的瀕臨，他心裡越來越飽受折磨了。
一方面是對生命的不捨，想要好好享受這所剩不多的餘生，一方面則是驚懼衛圖追來，向他復仇……
“百年過去了，他這等大人物，估計已經忘了，忘了我是仇敵了。”
“也是，踩死我與踩死只螞蟻一樣，他怎會，一直追殺我。”
九川老魔內心糾結，心存僥倖的想道。
然而，就在他準備起身，離開這處自設的囚牢，在外面透口氣的時候，一道青色身影，卻突然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